第68章

  再看池宴,依旧神采奕奕,脚边的卷纸已经堆了一叠,这样下去,他的身子没垮,他们几个老家伙先倒下了!
  首辅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池宴,我看今天不如先到这里吧?
  池宴闻言下意识道:不用,草民还可以再坚持会儿。
  他话音落下,发觉周遭鸦雀无声,不由抬起头来,恰好对上几位大臣幽怨的目光。
  池宴:
  咳咳,好像有点虐待老人的嫌疑。
  他话音一转,眨了眨眼从善如流:这么一说是有些累了,那我们明日继续。
  几人顿时眼神欣慰,面上有了笑意,互相道别后纷纷出了殿门。
  有宫人将池宴面前的答卷收走,他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正巧瞥见福公公进门,客气道:公公,请问我今晚睡哪儿?
  福公公笑眯眯道:先不急,公子这会儿饿了吧?咱家先让人上膳食。
  池宴眼底闪过一丝惊讶,还管饭呢?
  他以为最多给一点糕点茶水对付一下。
  什么山珍海味都吃遍了,唯独御膳他还真没吃过,池宴眼里多了几分期待:那有劳公公了!
  见他一副乐呵呵的模样,福公公面上也多了几分亲切,他是御前当值的,陛下的心思斗胆还是能猜到几分,这位池二公子是个有大造化的人,他也乐意提前结个善缘。
  谁能想到呢?
  短短几年间,池家除了那位世子,竟要出第二个人物了,还是个人人都没放在眼里的纨绔!
  按理说一家独大并非什么好事,但听说前几日池家分了家,这就有意思了。
  宫女端着摆盘精致的御膳一一摆好,池宴瞧得食指大动,但也恪守规矩,等福公公发了话这才开动。
  福公公越瞧越觉得这位池二公子是个妙人,性子活泼,却又极有分寸,不招人讨厌,他弯了弯唇:公子慢用,咱家还要去陛下跟前伺候呢。
  池宴放下筷子含笑起身:公公慢走。
  入了宫便不能小瞧任何一个人,能在这吃人的深宫里混得风生水起,绝非等闲之辈,尤其这位还是御前红人。
  福公公刚出殿门,语气惊讶:见过三殿下,殿下怎的这会儿过来了?
  往常这个时辰,对方早已回皇子府。
  池宴微微一顿,抬头朝门口看去:三殿下?三皇子?
  燕行舟嘴角噙着漫不经心的笑,瞥了眼殿内:这不是听说池二公子在这儿考试么?本宫心里好奇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竟能让父皇亲自召见,便来瞧瞧。
  福公公眼里添了几分意味不明,三皇子近来也是愈发没得轻重,人太子殿下说起来还和里头这位有些渊源,尚且都知道避嫌。
  你一个无亲无故的,倒是巴巴赶来瞧了!
  他面上不显,只为难地笑了笑:殿下要瞧可以,不过最好还是不要逗留太久,池二公子情况特殊,不宜和外人有过多接触。
  燕行舟了然地点头,不甚在意:本宫就在门口,不进去,福公公自行去忙便是。
  那咱家告退。福公公福了福身,将拂尘往臂弯里一搭,笑吟吟离去,心中冷哼。
  劝都劝过了,既然不听,那陛下那头他也只能如实禀告。
  待福公公离开,燕行舟这才瞧向殿内,早就听到动静的池宴这会儿也不可能装作没听见,只能依依不舍地放下筷子起身上前,隔着几步的距离行礼:见过三皇子。
  燕行舟端详着面前的人,池宴身穿青色长袍,直挺挺往那儿一站,身形颀长,面如冠玉,除了眉眼间那点子落拓不羁,竟然找不出与坊间传闻的纨绔半点重合的模样。
  他的眼眸悄然深了深,没成想往日竟看走了眼,倒是忽略了池家这位深藏不露的池二!
  八成池景玉自个儿都没想到,他这位弟弟竟是个扮猪吃虎的主。
  燕行舟眉眼倏地一弯:池二公子,久仰大名了。
  池宴挑了挑眉,不知对方此行意欲何为,是心存试探还是其他?
  殿下说笑,草民那些名声,不提也罢。他颇为羞赧地摸了摸头。
  燕行舟笑了起来:池二公子切莫妄自菲薄,本宫观你并非池中物,假以时日追上你大哥也不是难事。
  池宴惊讶地睁大了眸,面露惶恐:大哥岂是我能相提并论的?殿下委实太看得起我了!
  他表情太过真情实感,燕行舟一时竟瞧不出他是发自内心还是装模作样,不过池宴能从娉婷一案全身而退,又歪打正着避开了昆山玉一事,想来也并非表面瞧着那么简单!
  燕行舟似笑非笑盯着他:池二公子太谦虚了,本宫不便多留,待你登科入仕后,再来向你道喜!
  恭送殿下。池宴目送他离开,眼里闪过若有所思,三皇子好似并不知道自己早已洞悉娉婷一案的幕后主使?
  此次前来,一为试探,二来,倒像是有意向他示好?
  池宴不着痕迹撇了撇唇,几次设计害他,还想招揽他?
  这兄弟脑子进水了吧?
  皇宫御膳虽精致,却味同嚼蜡,他突然有些想家了。
  你是说,老三去了保和殿?
  崇德帝还在批折子,听到福公公的话眼底眸色一深,他这个时辰还不出宫,去那儿做什么?
  福公公着人布膳,闻言乐呵呵地道:三皇子八成是孩子心性,见陛下亲自考察,难免好奇池二公子究竟是何模样?
  崇德帝扔了笔,蓦地冷冷一嗤:孩子心性?他今年十八有了吧?太子这般年纪,都已经上阵杀敌了!
  他是宠爱丽妃不假,那是因为丽妃懂得讨他欢心,又没有令人头疼的家世,生的儿子也并无野心,对他构不成威胁。
  如今来看,他这个儿子,也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老实本分。
  崇德帝沉默不语,周身散发着冷意,半晌后淡淡道:今晚摆驾坤宁宫。
  福公公眉梢轻挑,笑眯眯道:奴才这就去给娘娘报喜。
  第93章 别出心裁
  今日是池宴进宫第三日,也是他考完策论归家的日子。
  沈棠宁才从池母那里回来,对方料定自家儿子这几日在宫里头寝食难安,张罗着要给他准备一顿丰盛晚膳。
  沈棠宁倒不觉得池宴会吃不饱睡不好,皇宫那样的地方,总不至于亏待了他去。
  主子。元昭站在檐下,一副等候她多时的模样。
  沈棠宁顿时了然,微微颔首:进来说话。
  元昭进了门,沈棠宁坐下后看向他:可是有眉目了?
  他点点头,面露沉思:我找了个人,寻到公主府偏门的一个仆妇,从她嘴里打听到主子说的那个人,据说叫慧娘,原先是厨房烧火做饭的,后来因为手艺不错入了云安公主的眼,便调到了身边伺候。
  沈棠宁眼里闪过思量:你觉得她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吗?
  元昭语气迟疑:容貌有损,性别年龄也都对得上,我觉得十有八九。他话音一顿,不过我早就金盆洗手了,完不成那个悬赏任务也无所谓,主子为何还要执着于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她抿起红唇不语,眼底情绪隐晦。
  她只是觉得,上一世三皇子留下元昭,可能不只是因为惜才。
  容貌损毁
  她瞳孔忽地一颤,眼里闪过一抹愕然。
  她虽然对毁了容的女子并无印象,却隐约记得,曾见到长公主身边出现过一名白纱覆面的女子。
  众人对女子的身份众说纷纭,一开始以为是长公主准备献给陛下的美人,可那年纪似乎也不年轻,就慢慢打消了想法。
  如果云安公主府的那名女子当真和长公主有什么渊源
  沈棠宁眸光闪了闪,忽然一定:有没有什么办法把她捞出来?
  元昭懵了懵,理解了她的意思,语气艰难:主子是想和云安公主抢人吗?
  他仔细思忖一番,语气惋惜,之前我去公主府的动静太大,如今防守严格了很多,带一个人出来恐怕有些艰难。
  算了,硬抢行不通。沈棠宁打消了这个念头。
  云安公主是不会在意一个婢子的生死,但她府上丢了人,以她的性子定会闹得人尽皆知。
  她倒是没什么,若是引起了三皇子的注意那就不妙了。
  所以这件事不宜操之过急。
  沈棠宁想起那日那一幕,云安公主性情跋扈,慧娘在公主府的日子必定不好过,不如先和她本人取得联系,里应外合的话这事就简单得多。
  沈棠宁对元昭低声说了几句,后者点点头,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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