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池景玉摇了摇头:多谢柳大人,并无大碍。
  柳疑复瞧了眼沈棠宁和池宴的方向,缓缓出声,意有所指:开弓没有回头箭,有些事情既然早已做了决定,那便要当断则断,否则给自己徒增烦恼不说,也会给别人带来困扰。
  池景玉脸色有些僵硬,他觉得柳疑复这话仿佛是在讽刺什么,是觉得他后悔没娶沈棠宁,又转过头来对她死缠烂打?
  笑话!
  他会对沈棠宁死缠烂打?
  他只不过是为了解答心中困惑,才来这么一趟。
  因此他脸色淡淡,语气冷漠:柳大人应是误会了什么,有些事情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柳大人莫要以己度人。
  他本意是回敬,却不料柳疑复心思也并不坦荡,眸光稍稍一暗,微抿薄唇止了声。
  沈棠宁中途离席,打算去催一催厨房上菜,她刚拐出月牙门,身后有人叫住她:沈棠宁。
  这道声音她听过很多次,沈棠宁不用回头都已经猜到来人是谁,她缓缓回过头来,看着池景玉站在门的另一头和她对视,眼神透着说不出的复杂。
  沈棠宁无心揣测他的想法,看似客气的态度下藏着深深的不耐:世子有事?
  池景玉不知为何,竟然能猜出她此时内心的想法,他一时竟不知从何开口。
  她唇角扯了扯:如果是要寻静室,我让小厮带你去。
  她说完正欲找人,池景玉回过神来:我是来寻你。
  寻我?沈棠宁怔了怔,态度有几分玩味,世子找我做什么?
  池景玉穿过月牙门来到她跟前站定,面容微肃,措辞着出声:当初换亲一事,是我抱歉,你想要什么补偿?只要不过分,我都可以答应你。
  沈棠宁眉心重重一跳,有些不可思议地抬头看他:
  池景玉竟然在跟她道歉?
  不怪她稀奇,这人向来清高,让他低声下气和谁道歉,比杀了他还难受。
  莫非他是受什么刺激了?
  可最近也没听说侯府有什么大动静,沈棠宁百思不得其解,不过送上门来的机会,不要白不要。
  她定定瞧着他,唇角轻轻一挑:你确定?
  池景玉下意识皱眉: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
  他话音刚落,却见沈棠宁竖起了三根手指。
  池景玉一愣:你是想让我答应你三件事?
  他心底不由得迟疑,有些警惕她借这个机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那他到时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沈棠宁眼神古怪瞧他一眼,吐字清晰:三万两。
  在对方陡然僵硬的神色中,她不疾不徐地道,只要三万两,之前那些恩怨我们一笔勾销。
  三万两,是她综合考虑的结果,侯府出得起这笔钱,却也够他们肉痛一阵。
  至于是不是恩怨一笔勾销,还不是她说了算?
  池景玉错愕好一会儿,脸色骤然阴沉下来,以一种失望的眼神看着她:沈棠宁,你何时变得如此市侩?
  在她眼里,世子夫人的位置就值三万两?
  沈棠宁不知他心中所想,否则还会惋惜自己要价低了。
  世子既然舍不得,那也不必夸下海口。
  沈棠宁转身要走,池景玉沉声叫住她。
  等等。
  墙后的池宴垂着眼满脸不爽,心里总结着:
  又穷又抠,话还多。
  第98章 心生嫉恨
  沈棠宁微微偏过头,神色波澜不惊瞧着他,眼眸莹润却冷淡:世子还有何指教?
  池景玉在她这样疏离客气的态度中,没来由生出几分恼怒,他眉心敛了敛:如果我答应了你的要求,是不是之后咱们就再无瓜葛?
  他左思右想,既然他梦到的主角是沈棠宁,兴许症结就出在她身上,若是她答应与自己两清,那他是不是就不会再做那些梦了?
  她有些想笑,分明是他自己找上门来,这话说的却仿佛自己一直纠缠他不放似的。
  沈棠宁无心与他争执,痛快地道:没错。
  池景玉眼神定了定,仿佛有什么重担从他肩上卸去:好,我答应你。
  他抿了抿唇,似是有些难以启齿,不过目前我身上没有那么多银票,等过两天我会让人送到你这里。
  他说完,不愿再施舍给她任何眼神,拂袖转身离去。
  沈棠宁托着下巴目送他离开,眼神若有所思:
  池景玉果然受了刺激,应该是颅内有疾。
  那可是三万两,他怕是不清楚对如今侯府的概念!
  不过送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她嘴角翘了翘,转身往回走,冷不丁撞上一堵肉墙,惊怔后退的同时,肩膀被人扶住。
  池宴垂着薄薄的眼皮一脸兴味盯着她,嗓音颇为耐人寻味:夫人可真厉害,不到一炷香时间,净赚三万两,可谓是经商鬼才啊!
  沈棠宁微仰着头略有些发懵望着他,耳根微烫,很快又恢复镇定:你这人怎么还偷听?
  眼瞧着她站稳,池宴松开对她的桎梏,抱着手臂半真半假叹息:没法子,夫人都快跟被人拐跑了!
  说什么胡话呢?沈棠宁嗔他一眼,有些好奇,你既然听到了,方才为何不出声?
  池宴眉骨轻轻一抬,口吻戏谑:这不是怕耽误你做生意么?
  沈棠宁被他逗笑,眉眼潋滟生波。
  他心念一动,忽地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状若不经意道:其实我的家底也不错。
  她明显有些不解,疑惑地望着他。
  池宴低声咳了咳,语气还挺认真:你要是喜欢银子,以后我的小金库都让你管。
  沈棠宁一怔,撞入他赤诚炙热的眼眸,霎那间,有什么轻轻擦撞过她心尖,她清晰感知到心跳蓦地快了一拍。
  她眼睫迅速颤动两下,不远处响起踩过枯叶的轻微声响,池宴下意识地抬眼看去,没有吱声。
  沈棠宁也闭口不言。
  须臾后,江清月从月牙门后走出来,眼里闪过一丝促狭:你们夫妻俩怎么扔下客人跑到这儿来躲懒?
  沈棠宁微微勾唇:清月你怎么来了?
  江清月面带羞赧,支支吾吾:我茶水饮多了又不太认得路。
  池宴识趣地颔首:你们聊,我先回去。
  沈棠宁了然,朝江清月笑道:我引你去。
  江清月与她并肩而行,眸光微动,语气稍显惆怅:宁宁,我真羡慕你。
  沈棠宁一顿,抬眼看向她:何出此言?
  对方低眉敛目,脸上露出几分艳羡:都说池二公子不成器,你嫁给他时人人都不看好,谁料他竟有这番造化?说到底还是我们宁宁命好。
  命好?
  沈棠宁眼底情绪淡淡,忽地一哂:命数这东西最是虚无缥缈,你只瞧见我人前光鲜,又怎知这其中艰难?
  她前半生的确顺遂,家世,容貌,好夫婿,她都毫不费力得到了,至少在外人看来,再没有比她命更好的人。
  可后半生,她也一一失去了所有最重要的东西,几乎为此付出了惨烈代价。
  她意味不明看向江清月:要我说,清月你的命也不差。
  江清月微怔,有些不解其意,苦涩地笑了下:你就别取笑我了。
  沈棠宁并不解释,拨开枝头颤动的花枝:可是你那继母又为难你了?
  江清月的家世背景有些复杂,她父亲是从四品太常寺卿,掌祭祀和宫廷礼乐,是一个存在感不太高的官职,不出意外这辈子也没什么晋升希望。
  她母亲在她年幼时便去世,不过一年便娶了一任继室,后母手底下讨生活,江清月的处境可想而知。
  她眼里忽然有了泪光,紧紧咬了咬唇:你不知道,她逼我嫁给萧聿,那等浪荡子,我若嫁了他岂不是等同跳入了火坑!
  沈棠宁眸光微顿,徐徐出声:萧聿此人虽顽劣,秉性却并不坏,听闻他母亲是个善解人意的,不至于太为难你,你若能强势些掌家也不难,总体来说这桩婚事不算差。
  她说的是实话,萧聿的父亲乃威武大将军,正二品官衔,江家已然算高攀,江夫人是本着攀附的心思不假,但这对江清月来说不算委屈了她。
  萧聿本人在世家公子中虽然名声差了点,但他吃喝嫖赌样样不沾,唯一值得诟病的地方也就是成日追在娉婷姑娘身后。
  现如今娉婷香消玉殒,这也不是大问题。
  江清月眸光一暗,低泣着道:宁宁当真觉得这婚事极好?这样的婚事若是落到你头上,你肯是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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