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等站在了权力最顶端,无需俯首,身边的人自会笑脸相迎。
  听罢,池宴陷入良久的沉思。
  第157章 苦肉计
  翌日,枕边已经凉透,池宴早已去上朝,沈棠宁正要起身,就见雪青进来打帘子:小姐,二小姐回来了。
  沈棠宁动作一顿,坐直了身子,眸底掠过意味不明的情绪:倒是难得热闹。
  沈熹微的身体还未养好,她昨夜就收到了消息,奈何已经宵禁,生生等到了今晨天亮,便匆匆赶回了沈府。
  沈棠宁到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一幕
  沈熹微面色苍白跪在地上,下巴尖尖,脸上已经不剩多少肉,单薄的身体羸弱不堪,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正苦苦哀求沈夫人不要把她姨娘送走。
  如此情形,很难不令人动容。
  沈夫人冷着脸让嬷嬷拉她起来,她不肯,一来二去沈夫人也恼了,话音夹杂着冷意:你这是做什么?不过是送方姨娘去别庄养胎,又不是让她下刀山火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主母薄待了她!
  沈熹微身子摇摇欲坠,红着眼眶开口:母亲,姨娘她怀了身子,别庄日子清苦,您若真送她过去,岂不是等同要她的命?
  最最重要的是,真去了庄子,那就只能老老实实看沈夫人脸色过活,任由搓圆捏扁,时日一长,父亲哪里还记得姨娘?
  三言两语的功夫,这倒是把沈夫人架在火上烤了。
  二妹妹慎言。
  沈夫人还未开口,清脆冷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熹微肩膀几不可查一僵。
  一抹浅碧色裙摆从她身旁逶迤而过,沈棠宁瞥了她一眼,眸光闪动着温声开口:姨娘是犯了错被罚到庄子上,这事儿也是经过父亲首肯,无规矩不成方圆,国有国法 家有家规,你同母亲闹改变不了事实。
  她顿了顿,神色多了几分不容置喙,地上凉,二妹前不久才小产过,应当珍重自己身体才是,来人,扶二小姐起来。
  她话音一落,两个粗使婆子上前,一左一右架着沈熹微,硬生生将她拽起来。
  沈熹微本就打定了主意,上演一出苦肉计,逼得沈夫人不得不退让,可沈棠宁这么横插一脚,直让她没法把这出戏唱下去。
  抬起眼时,她眼里不可避免流露出几分愤恨:长姐好生高高在上,姨娘对我有生养之恩,我难道还不能为其求情?倘若你我处境颠倒,不知长姐是否还能这般事不关己?
  沈棠宁直直盯着她,眸色沁着寒凉:二妹妹一片孝心难能可贵,既然如此,何不陪着方姨娘一道前去?侯夫人若知道你有这份心意,想来也会成全。
  她神色流露出几分嘲讽,沈熹微脸色霎时一青。
  她担忧她姨娘是人之常情,不想想其他法子,却妄图通过苦肉计来逼她母亲,折损他人利益来成全自己,还要占据道德制高点,真正高高在上的人是谁?
  见她沉默不语,沈棠宁唇角一翘:二妹这是不愿意了?我看二妹妹的孝心也只是停留在口头上而已。
  你瞧,一旦涉及到自身利益,她便闭口不言了。
  沈熹微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满是悲愤无奈,孩子没了,如今姨娘也要离她远去,一夕之间她仿佛浮萍,无枝可依。
  沈夫人淡淡瞥她一眼:二丫头可还要继续跪?先说好,这是你自己执意如此,回头出了什么问题,可别怪我这个嫡母不讲情面。
  沈棠宁状若好心提醒:姨娘这会儿恐怕已经在收拾东西,二妹妹若现在过去,还能说会儿话。
  沈熹微脸色白了白,死死咬紧了唇,任由玉珠搀扶着她离开。
  沈夫人望着她的背影,心中难免唏嘘:二丫头原来瞧着也是个眉眼清秀的,今日往那儿一站,我竟差点儿没认出来。
  沈熹微的变化实在太大了,落了胎后她身子消瘦了许多,扑了层层脂粉也难以遮掩面色憔悴。
  距离她们俩姐妹出嫁,也不过一年而已。
  沈夫人难免会想,若嫁进侯府的阿宁,会不会也是这副模样?
  这么一想,她心里不由堵得慌,暗自庆幸还好阿宁嫁的是池宴。
  沈棠宁听着母亲的话,很奇怪的心里并无多少波动,侯府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用了半辈子才明白这个道理。
  沈熹微被表面富贵迷了眼,一头扎进了火坑,却不知这样的富贵,是要用多少心血堆砌起来。
  母亲打算怎么处置方姨娘?
  不愧是母女,沈棠宁已经猜到沈夫人将方姨娘送走的初衷并不简单。
  沈夫人抬眼瞧她,也不怎么意外:她在我眼皮子底下待着,相看两厌不说,有些事情做起来也不方便,离了燕京就大不同了。
  沈棠宁眸光微闪:娘的意思是
  庄子上我安排了人,定会将方氏伺候的舒舒服服,不给她半点委屈受。沈夫人垂眼盯着指尖,神色不明。
  沈昌担心她会给方氏苦头吃,特意挑了好些信得过的人随着方氏一同前去别庄。
  那就让他好好瞧瞧,离了他,方氏的日子也能过得风生水起。
  她突然抬眸看向女儿,语气透着几分商讨的意味:你出嫁后,这府里冷清得很,也没人同我说说话,阿宁觉得,后院添几个人可好?
  沈棠宁瞬间会意,只觉得心疼:母亲
  沈夫人不甚在意地打断她:不必露出这副姿态,这么些年我已经看透,多两个姐妹说说话也是好的。
  沈棠宁无言片刻,垂了眼:那就依娘的意思。
  没有人能大度到毫无芥蒂给夫君纳新人,若不是冷了心,何至于此?
  菡萏院内,一片愁云惨淡。
  方氏麻木地坐在凳子上,康嬷嬷正抹着泪给她收拾衣物。
  沈熹微进门时,她眼睛亮了亮,可紧接着瞥见她的神色,又黯淡了下去。
  沈熹微抿抿唇扑进她怀里,眼泪滚落:姨娘,父亲怎会如此狠心!
  方姨娘惨笑一声,悲从中来:在你父亲眼里,没有什么东西能比得上他的仕途重要。
  母女俩抱着哭了好一会儿,方氏重振旗鼓,给沈熹微擦了擦泪,她眸光晦涩:不许哭,眼泪这种东西只有对付男人时才偶尔管用,多了也就不稀罕了。
  她话音沉了沉,更何况,我也未必不能绝处逢生。
  第158章 钓来大鱼
  方姨娘被送走时,沈熹微哭得跟泪人似的,这边上演着母女分离的大戏,沈棠宁低头微拢着被风吹的飘浮不定的衣袖,神色却颇有些无动于衷。
  和她经历的相比,如此便承受不住了,这才哪儿到哪儿?
  玉珠,将你家小姐送回府,若是二小姐有个闪失,侯府的责难你恐怕担当不起。
  玉珠抬眼对上沈棠宁温和的目光,莫名心中一个激灵,将沈熹微搀扶起来苦苦劝道:小姐,咱们回吧?
  玉珠拖着沈熹微上了马车,后者抹了抹眼角的泪痕,眸光发狠:今日所受之屈辱,他日我必要沈棠宁百倍奉还!
  玉珠眼底掠过一抹惊恐,看着眼前被仇恨蒙蔽双眼的自家小姐,不由感到陌生。
  路是她当初自己选的,如今走到这步田地自然也怨不得旁人,可她竟把一切都怪到了大小姐头上!
  想起沈棠宁那笑吟吟兵不血刃的模样,玉珠不由一颗心沉了沉,她家小姐真的能斗得过大小姐吗?
  确认了母亲已无大碍,沈棠宁也没理由继续在沈家逗留,下午便回了池家。
  池宴在翰林院的日子也依旧乏善可陈,不过他摆正了心态,也不如一开始那样灰心沮丧。
  这个位置说清闲也清闲,说忙也忙。
  修撰的职责是负责修书撰史,起草诏书,记录皇帝言行等等。
  不过眼下陛下还未曾召见他,池宴也只能囿于这四四方方的翰林院内,处理一些杂物。
  这种小事,哪里能劳烦状元郎亲自来呢?
  有人要抢过他手中的活计,池宴拿起史书抱在怀里,含笑拒绝:我既领了职,便和大家是一样的,总不能来吃白饭不是?
  他话音顿了顿,略带几分调侃,再说这是哪里?这可是群英荟萃的翰林院,论品级,我排不上号,论资历,在座的各位都在我前面。
  他这么自谦,那人也不好再说什么,讪讪地离开。
  有意无意的目光瞥向池宴,他状若没察觉,很快便投入到自己手头上的工作。
  整理史书错漏的工作需要极为细致,日头逐渐西斜,透过雕花窗棂落在池宴身上,他伏于案前,专注地拿笔记录着什么,时而皱眉时而松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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