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一瞅罪魁祸首跟个大爷抄手在这儿杵着,心里能舒坦才怪!
池宴挑眉看过去,知道他心里不痛快,语气慢悠悠:这不是关心大人您么,来看看进度如何。
因为之前在金銮殿的发生的争执,龚尚书对他怀恨在心,眼眸微闪故意激道:池修撰既然这么闲,不如去劝说那些百姓搬离?
这可是个苦差事,绝大多数百姓根本不相信会有什么暴雨,更不相信云龙堰会被冲垮。
朝廷派去劝说的人好话歹话都说尽,愣是拿他们没办法。
再加上这时候正是庄稼收割的季节,百姓忙活了大半年不就为了这一天,眼看着丰收在即,谁肯抛下地里的活计搬走?
池宴灵机一动,心想着这倒是个好主意,他笑眯眯朝着龚尚书道谢:谢了,龚大人。
见他脚步轻快离去,龚尚书盯着他的背影阴沉冷笑:不知天高地厚!
他招手唤来旁边的人,压低了声音:去找一群村民,想办法挑唆他们闹事,也好让这小子瞧瞧,想要立功岂是那么容易的?
是,大人。
池景玉站在不远处,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唇角微不可察一翘。
他倒没有那个好心去提醒池宴,鹬蚌相争,渔人获利,他只要安安静静看戏就行。
池宴来到沿岸的村庄,一早就瞧见京兆府的人将一群村民召集起来,正苦口婆心劝说他们搬走。
只是搬走个几天时间,大不了到时候你们再搬回来!
对对对,话是没错。
朝廷这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考虑,庄稼再重要,还能比得上命重要?
官爷这话说的,对我们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来说,一年到头就指望着这点收成,地里的庄稼可不是比命重要?
池宴在旁边听了会儿,总结出来一点:
无论朝廷的人说什么,这群百姓一律点头称是,可要他们搬走,不可能的事。
眼看着京兆府的人有些恼了,池宴清了清嗓子,府卫看了过来,眼睛一亮:池大人!您怎么来了?
府卫上前,池宴低声问道:看样子进展不顺利?
对方顿时愁眉苦脸:何止啊,和这群愚民简直说不通!
池宴眉毛皱了皱,他倒不认为对方愚昧,站在他们的角度其实也能理解,因为旁人的两三句话,就要他们放弃大半年的收成,面临的损失到时候谁来负责?
他抿了抿唇,提醒对方:沟通的时候态度好一点,尽量避免起冲突。
倘若将放弃了冲突,恐怕会激化矛盾适得其反。
府卫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池宴抬脚来到人堆里,那些人听见府卫叫他大人,又见他生得模样俊郎,气质不凡,不由有些拘谨。
但池宴这人天生没什么架子,见谁都笑吟吟的,随意和一位大婶攀谈起来:姐姐好,怎么称呼?
一句话直哄得大婶心花怒放,脸上笑容藏也藏不住:哎呦,我都一把年纪了,叫什么姐姐?大人您叫我李婶就行!
池宴从善如流:是这样,晚辈有个事儿想请教李婶您。
李婶相当豪爽:大人有什么只管问!
旁边的府卫看得瞠目结舌,方才他上去沟通的时候,这位大婶看他的眼神跟防贼似的,怎么如今竟变了一副嘴脸?
他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在心里默默道:
他生得也勉强算周正吧?
从李婶口中,池宴进一步确认了他们的顾虑:大人您瞧那田里的稻谷,再过个几天就可以收割了,割完以后还要打谷晾晒,到时候又是一阵忙活!我们哪有那个闲工夫陪着官府的人一起折腾?
池宴眉头紧锁:现在不能收割么?
可以是可以。李婶面露迟疑,旁边的老者插了句话,但是有个问题,如果提前收割,极有可能导致籽粒不够饱满,影响品相和产量,不好卖不说,谷子含水量太高还容易发霉!大家伙哪敢冒这个险啊?
池宴看向年迈的老者,对方朝他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原来是这个村的村长。
他抿抿唇:可是村长,您有没有想过,不说洪水,如果一旦暴雨来临,那些庄稼都得烂在地里,不是照样竹篮打水一场空?
村长摇了摇头,笑看他一眼:大人,我们村里的老把式已经看过,近半个月都不可能会有下雨。
说到底,还是没人信会下暴雨。
池宴正了正色,尽量把事情说的严重一些:可是村长,这么大的事朝廷不可能和大家开玩笑!你也瞧见了,朝廷派来的人正在昼夜不停地加固云龙堰,如此郑重以待,您觉得此事还会有假?
村长眼里闪过一丝迟疑。
他再接再厉,倘若暴雨真的来临,那大家近一年来的心血都会付诸东流,现在能够最大程度减轻损失,总好过到时再来后悔,您觉得呢?
村长的内心不由出现了一丝动摇,是啊,朝廷这般郑重,可见事态紧急,消息渠道肯定也比他们这群泥腿子更丰富。
片刻后,他语气透着迟疑:那依大人的意思
话还没说完,一道含着怒火的声音响起。
村长,你和他们废什么话!一群酒囊饭袋站着说话不腰疼,自己吃得脑满肠肥,还想来绝我们的活路,把他们撵出村子就是!
池宴眼皮微跳望去,一群扛着锄头拿着镰刀的汉子气势汹汹朝他走来。
第299章 时间紧迫
京兆府的人见势不对,连忙上前来将池宴护住,疾言厉色道:你们想干什么?殴打朝廷命官,可是犯法的!
村长也急忙呵斥:李二柱,你可别犯浑!谁让你抄家伙来的,你给我老实点,把东西放下!
方才说话那男子将扛着的锄头往地上重重一杵,黑红的脸上透露着不悦:村长,这些人分明是明摆着欺负我们!他们怎么不去霍霍那些贪官,还不是看我们老百姓无权无势!
说罢,凶狠的目光瞪向池宴,你就是那个说会有洪水的狗官?
府卫眼睛一瞪:你嘴巴放干净点!
池宴抬起手示意无碍,好整以暇看向对方:没错。
李二柱咬了咬牙: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我话放在这里,我们绝对不可能搬走!
搬不搬都是个人意愿,朝廷不会强求。池宴慢悠悠说完,话音蓦地一转,当然了,要是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朝廷也概不负责!
李二柱冷哼一声:你当我是吓大的?
池宴挑眉,抄着手似笑非笑望着他:你觉得吓唬你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费尽心思让你们搬走,倘若到时候没有下雨,还会引来一片骂声,我是吃饱了闲得慌吗?
李二柱眼里闪过一丝狐疑,身后的村民们面面相觑,这也正是他们想不通的地方。
自己有几斤几两他们还是清楚的,都是一群庄稼汉,身上能有什么东西,让这些朝廷命官自降身份来算计?
看向村长,池宴干脆利落抛出诱饵:劳烦村长传个话,同意搬家的每户人家,将来若有庄稼房屋受损,可按人口向官府申领救助金。但若是没有搬家因此损失的,就只有自个承担一切后果了。
听了这话,周围的百姓纷纷骚动起来。
李二柱等人的神色也变了变。
村长忍不住道:大人说的救助金,当真可以领到?
与口头承诺不同,这可是实打实的好处,更能让人信服!
绝无假话。
端详了一圈众人的脸色,池宴不紧不慢继续:同时,同意搬家的人,我也会亲自替他们抢收稻谷,在暴雨到来之前晾晒完成,务必将他们的损失降至最小。
听了这话,李二柱毫不客气嗤笑一声:就凭你?
池宴一看就是从未干过农活的人,哪里吃的了这份苦?
更何况,他一个人又能干得了多少活?
方才搭话的李婶不由有些急:大人,收谷打谷都是力气活!您怕是干不了
池宴抬手,选择用行动证明:明日我来,大家拭目以待。
李二柱将信将疑:大人不会是推托吧?
他看过去:明天不就知道了?
果然,今日池宴特意收拾了一下来到田里。
在征得同意后,他来到李婶家的田里,用手捧起一把沉甸甸的谷穗仔细端详,穗粒颗颗饱满,已经步入成熟期,早个十天收割问题不太大。
李婶打量着他,小心翼翼地问:大人,您知道怎么割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