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早上他要去上朝,他起身的时候沈棠宁还没醒,晚上他半夜归来,她已经睡下。
  就这么过了两三日,池宴有些难以忍受,天天阴着一张脸,怨气比鬼大,乃至于下面做事的人愈发小心翼翼,根本不敢招惹他。
  指挥使,咱们的人一连盯了好几天,已经摸清了他们交易的时间地点,就在这赌坊内。
  池宴冷冷眯起眼,看了眼快要黑下来的天色:待会儿进去拿人,连只苍蝇都不许放出来!
  近日坊间有人兜售五石散,这玩意儿剧毒,对人的伤害几乎是毁灭性的,是朝廷明令禁止的禁药。
  这群人如此肆无忌惮私下贩卖,自然不能放任不管,一连查了几日,终于沿着几个瘾君子查到了这座赌坊头上。
  好巧不巧,这家赌坊是青玉坊名下的,池宴暗暗皱眉,揣测这是不是四皇子的意思?
  他心中冷笑,古玩造假案让青玉坊给蒙混过去了,这次公然贩卖五石散,总不能轻巧揭过去吧?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里面的探子比划了个可以行动的手势,池宴带着人将赌坊团团围住,象征着仪鸾司的大红锦袍鱼贯而入,里面的人如鸟兽般惊慌四散!
  有几个散发赤足的人已经眼神涣散,活像是嗑多了的模样,人赃并获,他眼底冷了冷。
  众人下意识想从门口逃窜,池宴抬脚一踢,一张赌桌被掀翻,将门死死抵住,他将刀竖着插在桌上,笑得散漫玩味:
  谁敢跑,试试看。
  气氛短暂地安静了片刻,人群中有人对视一眼交换了眼神,顿时拔出提前藏好的家伙,和仪鸾卫打了起来。
  一时间,惊恐的尖叫声、咒骂声交织成一片!
  有人不长眼地提着家伙朝池宴砍来,眼神全是亡命之徒的凶狠,池宴本就心情不好,这人算是撞上了枪口。
  他侧身躲过了一击,反手拽住那人的手臂,将他肩膀卸了,又打折了他一条腿,嫌对方惨叫的声音太吵,索性连下巴一起给卸了。
  今日他带的人多,人数占绝对优势,但棘手的问题是,这里面还有很多无辜百姓,打起来束手束脚。
  池宴得提防着这群人狗急跳墙对百姓下手,他瞥见一个男子情急之下将刀砍向了一个瘦弱少年,纵身一跃上前将少年救下,肩膀上却不慎挨了一刀。
  他瞥了眼残破的衣裳,心中那股烦躁更盛。
  将人关进了诏狱,池宴打算明天再审。
  黄三留意到他肩上的伤:指挥使,您的伤要不要处理一下?
  这点伤对池宴来说不痛不痒,他摇了摇头拒绝:我回去自己处理。
  对方没强求,目送他离开:大人慢走。
  池宴骑着马回了府,廊下打瞌睡的八两一个激灵:公子回来了?
  对方路过时,他闻到一股血腥味,鼻子用力嗅了嗅,狐疑的眼神定在池宴身上,顿时惊愕地瞪大了眼:公子受伤了?!
  池宴皱着眉瞪过去:你小声一点,嚷嚷什么?
  要不要让大夫来瞧瞧?八两急得脸色发白,毕竟池宴上任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因为任务受伤。
  他有些无语斜了他一眼:这点伤,大夫来晚点伤口都愈合了!你去帮我准备一下包扎要用的东西
  八两忙不迭去了。
  沈棠宁还没睡着,听见了隔壁的动静起身,雪青轻手轻脚进来,语气有些犹豫:小姐,姑爷好像受伤了,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她知道两人在冷战,但再大的矛盾放在安危面前都得缓缓,他们只是吵架,又不是真离了心。
  沈棠宁默然须臾,穿好衣服起身,面上情绪不显,步履却比往日要急。
  池宴小心翼翼褪去了上衣,伤口其实要比他口中说的严重一些,约莫两寸长,已经没有继续往外渗血,皮肉绽开,边缘泛着红。
  不过在他看来,这点伤的确用不着兴师动众请大夫,不然肯定少不了被他爹娘盘问一通。
  他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也没多想,口吻随意:这么快就回来了?
  对方没有说话,他觉得有些奇怪:东西呢?
  说着一边抬起头,眼神猛地一滞:怎么是你?
  王芷凝眼神担忧地望着他肩上的伤,咬了咬唇:公子,您受伤了?
  她是亲眼见着池宴进府的,发觉对方身上有伤,她便心知自己的机会来了。
  府里没什么秘密,她听到下人私下议论,沈棠宁和池宴在闹别扭,一连几日不曾见过面,这正是她趁虚而入的机会。
  池宴脸色骤然冷了下来,扯过衣服挡在身前,语气凌厉:出去!
  他对下人一向温和,从不疾言厉色,但这个姓王的委实太没分寸了!她怎么进来的?
  王芷凝有些怵他这副模样,但还是鼓起勇气:这伤您自个儿不好处理,我帮您吧?
  她说着就要上前,池宴忍无可忍:我说出去!
  他眼角余光瞥见门口,只见沈棠宁面无表情站在那儿,顿时诧异地瞪大了眼,有些局促:阿宁
  她不动声色瞧着,孤男寡女,池宴褪了上衣,衣服挡在胸前半遮半掩,气氛好不暧昧,她再来晚些,她的手怕是都要搭上去了。
  王芷凝眼睛微闪,惊慌地转身看向她:少夫人,不是您想的那样,公子受了伤,我只是想替他上药
  这越描越黑的架势,让池宴听得心口一股无名火,额角青筋猛地跳了两下,他忍无可忍张口欲骂。
  一道清冷的声音先他一步响起:滚出去。
  池宴心里一酸,下意识以为这话是对着他说的:你先听我解释
  却见沈棠宁清棱棱的眸子望着王芷凝,在对方难以置信的神情下,冷冷重复:我让你滚,你没听见?
  第367章 准能和好
  王芷凝的脸瞬间变得极为精彩,她肩膀颤了颤,仿佛遭受了莫大的羞辱,下意识看了眼池宴的方向,模样楚楚可怜,期盼着他能为自己说两句话。
  可池宴正愣怔地盯着沈棠宁,满脑子都是她居然不是让我滚而是让别人滚她果然爱惨了我的自我感动,压根儿没注意到其他。
  察觉到将希望寄托于他根本不现实,王芷凝羞愤欲死,捂着脸跑了。
  沈棠宁的目光这才落到池宴身上,那不带情绪的一眼瞬间让他收起了脑海里的浮想联翩,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那个真不是我让她进来的!我一个没留神,她就自己闯进来了。
  认识沈棠宁这么久,他还从未听过她说过脏话,哪怕再生气她也要维持良好的教养,方才却为他破了例,不可否认,池宴心里有些暗爽。
  但他也怕她真的误会什么,解释的语气很是认真。
  她淡淡嗯了声,不知信了没信,走上前来,视线落在他肩上顿了顿:怎么弄的?
  尽管语气冷淡,但关心的意味难以掩饰,池宴心情莫名好了起来,唇角稍稍一抿:也没什么,就是今天办了个案子,不小心被人从背后偷袭了。
  沈棠宁也不知说什么,正巧八两拿着东西回来,他对方才发生了什么丝毫不知,看到她出现在这里还有些意外,不过很快高兴起来:少夫人没睡啊?
  八两将盆放下,还有纱布和金创药一起,交给正欲退开的沈棠宁:少夫人来的正好!小人笨手笨脚,包扎伤口这种事还是您来更合适!
  他露出一口白牙,然后就收到了来自自家公子赞许的一眼:
  干得漂亮,越来越上道了!
  沈棠宁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硬生生被他给堵了回去,在八两殷切的注视下,她僵了片刻,从他手里接过东西。
  八两朝池宴暗暗递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贼兮兮地转身出了门,还贴心地把门给带上。
  屋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池宴以拳抵唇轻咳了一声,语气责怪:这小子也太不懂事,这样的小事我自己来就行,麻烦你做什么?
  沈棠宁轻瞥他一眼,平静反问:伤在后肩,你确定能自己处理?
  他便皱了皱眉,脸色故作为难:那就有劳夫人了。
  她没再说话,默不作声将巾帕浸在水里拧干,她心里仍有气,不知是针对池宴还是王芷凝,亦或者都有。
  若不是念在他受了伤的份上,她是断然不想理他的。
  一转过身,池宴已经将外袍扔到一边,大大咧咧光着膀子坐在那儿等她,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想起之前面对王芷凝的时候,他遮遮掩掩,活像是被强迫的良家妇男的姿态,她眼里多了几分莫名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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