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喜欢他……你知道吗?”曲玥的声音嘶哑了很多。
  林霰点点头。
  曲玥自嘲地笑了笑,说:“林霰,我要出国了。”
  其实她并不意外,曲玥之前就跟她提过。
  按照曲玥现在的成绩,参加国内的高考一定考不上好学校,出国对于曲玥来说其实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她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么突然。
  原本今天的生日会,是曲玥的饯别宴。
  直到生日会结束的那一刻,曲玥也没忍心告诉他们。
  直到生日会结束的那一刻,曲玥也没有勇气向宋尧告白。
  以后,大概也不会再有机会了。
  曲玥擦了擦眼泪,抱住她:“霰霰,别像我一样,一到关键时刻就畏畏缩缩。”
  “如果你喜欢一个人,要让他知道。”
  第28章 心上的野草越烧越旺,在跌撞中肆意生长。
  绿盎的叶稍被秋风染成了枯黄色, 燥热的阳光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怅然的秋风、炽红的枫叶。
  林霰昨夜任由窗户半开着,今早起来的时候就有了受凉的征兆。
  “咳咳……”她喉咙有些难受, 鼻腔也不通气,觉得浑身都难受。
  早读的时候她就晕乎乎的,强撑着将英语单词默写完, 早读一下课, 她就趴倒在了课桌上。
  她也想就这样休息一会儿, 但语文作业还没来得及收, 她又挣扎着将头抬了起来。
  “咳……麻烦各组组长把收齐的作业送到我这里来。”她的声音很嘶哑,像是有一团棉絮堵住了嗓子,让她喘不过来气。
  课间本就吵闹, 她的声音又虚又弱, 几乎没人搭理她,她清了清嗓子,准备再说一遍。
  许砚侧眸看了她一眼,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还有哪个组的语文作业没交过来?过时不候!”
  许砚的声音清冷而醇厚, 自带一股威慑力,引得教室里的人都自发停下了手中的事, 静静地听他说完。
  “不好意思啊林霰, 早上太忙, 我忘记交了……”三组的组长抱着一垒练习册, 慌乱地堆放在她的桌上。
  有几本练习册直接平放在上面, 没有按照要求打开写有作业的那一页。
  林霰有些累, 无奈地去翻册子。
  许砚将她的手推了下去, 阻止她整理的动作, 冷声道:“交作业不知道要翻到规定的页数吗?还是说, 你等杨海彬亲自翻?”
  三组的组长尴尬地愣住了,印象里许砚并不是会咄咄逼人的人,没想到他今天会对这样的小事斤斤计较。
  “对不起,对不起……林霰,我马上就帮你翻好。”
  林霰没有力气再说话,点了点头,不再插手整理作业册的事。
  许砚将整理好作业册一把抱起,望着蔫蔫的她说:“睡你的觉,不许醒着。”
  林霰一愣,乖乖地将头埋了下去。
  噫,她为什么要照做?
  几乎每一个课间她都在昏沉中度过,她有在听许砚的话好好休息。
  偶尔有几个清醒着的课间,她趴在桌上,侧眸看他。
  他的侧脸的轮廓像是用瘦金体勾勒而成的,天骨遒美,挺拔而精致。
  白皙的脸庞在昏暗的光线下略显冷淡,头微垂着,脊背却挺得很直,专注地整理着历史笔记。
  许砚本想把笔记丢给她,想了想,又收回了抽屉:“等你休息好了,我就给你。”
  “可是……”她小声嘟囔着,但所有辩驳的话都被他的眸光决绝地击碎。
  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在身体恢复如初之前,她没可能拿到笔记。
  林霰本就生病了,争不过他,干脆扭个头,又继续睡了起来。
  其实就算没生病,她也争不过他。
  较真起来的许砚,太执拗,十八匹马也拉不回头。
  她的眼眸轻轻地闭着,狭长而墨黑的羽睫低垂下来,在眼睑处盖上一片淡淡的阴影。
  他听见她浅浅的呼吸声,温热的气息夹杂着雪松的冷香,萦绕在她的身侧。
  他忍不住想要凑近,凑近去闻那沉冷而温暖的气息。
  不经意间,他的唇角微微上扬,如轻柔的柳絮飘落在沉静湖面,掀起一圈浅淡的涟漪。
  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
  林霰醒来的时候,发现桌角处放了一杯感冒冲剂,白色的雾气氲散开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微苦的药味。
  “霰霰,你好点儿了吗?”江语烟的目光驻留在冲剂上,眉目微皱。
  林霰的气色恢复了许多,苍白的面颊被热气氤氲地发红,黯淡的眸光也渐渐明亮了起来。
  “嗯,好喝多了。”她捧起桌角处的冲剂,一点点地轻啜着。
  “你知道曲玥出国的事吗?刚刚她爸来学校帮她办理转学的事了。”
  “嗯,之前她跟我提过。”
  一整杯感冒冲剂见了底,苦味迅速在她的舌尖蔓延,连呼吸都带着一股浅淡的药草味。
  江语烟双肩耸拉着,神色微黯了下去,像是有一根刺卡在了喉咙处:“她和你提过吗?”
  曲玥要走的消息江语烟今天才知道,原来很早之前,林霰就知道了。
  “她生日那天本来是想说的,后来她又怕我们会难过……”林霰努力地解释着。
  许砚转过头,补充她的话:“曲玥一贯都是报喜不报忧的,应该只是不想你们都去送她,不用太介怀。”
  江语烟不敢看许砚,自从那晚之后,她总会有意无意地避开许砚。
  但许砚的这句话还是刺痛了她。
  江语烟的薄唇微微一颤,冷着声道:“我没有要怪你们的意思。”
  林霰微微一愣,她听出了江语烟的不悦,可她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
  刚刚清醒一点的脑袋又陷到了烦乱里,额头似在发烫,焦灼的冷汗悬坠在鬓角,将落而未落。
  江语烟的手触上了她的额头,是滚热的:“霰霰,你的头怎么这么烫?”
  林霰摇了摇头。
  短短的一瞬里,又有什么东西触上了她的额头,像是透凉的冰雪,让她贪婪地想要它再多停留一刻。
  许砚的脸色冷沉了下去:“林霰,你发烧了。”
  原来,那个冰冰凉凉的东西是他的手。
  “你家里人的电话号码,给我。”许砚撕下一张草稿纸,放到了她的面前。
  林霰不敢抬头看他,小声反抗道:“不用……”
  “电话,报给我。”许砚将草稿纸推回了自己的桌子,握着一支水笔。
  林霰还想再反抗,江语烟紧咬着下唇,劝她说:“霰霰,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她无奈,只能乖乖地将号码报给许砚。
  许砚拿到号码后,径直走出了教室。江语烟留在林霰的位置旁,帮她收拾需要带回去的书册。
  “霰霰,药是谁帮你冲的?”江语烟指了指空了药杯,是一只精致的马克杯,看起来还是新的。
  “啊?不是你冲的吗……?”
  她一直以为是江语烟替她冲的药,所以没有去想这只凭空出现的杯子。
  那如果不是江语烟……会是谁?
  她的心重重一颤。
  心上的野草越烧越旺,在跌撞中肆意生长。
  林霰的烧退得很快,第二天就照常回到了学校。
  但一想到昨天落下了一天的课程,也不知道该从何补起,她的头就又开始疼了。
  许砚看见她脸色好了很多,从抽屉里翻出了历史笔记,递给她。
  和历史笔记一起递给她的,是一盒糖。
  许砚一如既往地刷着题,连头都没有抬起来:“喝完药之后吃一颗,就不苦了。”
  她想起上次因为考试紧张的时候,许砚也是递给她一颗奶糖。
  这一次,他又要用糖哄她吃药了吗?
  真幼稚,但她很受用。
  她打开盒子,发现里面装的不是奶糖,而是一盒五彩缤纷的水果糖,玻璃式样的糖纸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她选了一颗柠檬味的糖,剥开糖纸,酸甜的气息在唇间溢散。
  一如年少时的心动。
  是隐匿的喜欢、还有小心翼翼的试探。
  她将剥开的糖纸又悄悄塞回了糖盒,也将她深掩的心事藏匿于匣中。
  ——
  陈光问:“林霰,许砚他是不是不来学校了?我听宋尧说,他家里人也想让他出国。”
  “我听说许砚物理竞赛好像失利了。也是,他为了竞赛准备了这么久,估计别的科也落下不少。 ”
  林霰望着空荡荡的坐位,握着水笔的指节用力到发白。
  许砚已经一周没来学校了。她只从沈严那里听说,许砚物理竞赛失利,不能被保送重点大学了。
  如果他真的选择出国,如果他像曲玥一样,连告别都没有……
  她心上的火苗熄灭了,荒芜的野草停滞了生长。
  她倏地想起,曲玥那天晚上对她说的话。
  曲玥说:如果喜欢一个人,要让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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