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半响,林稚水平静说:“我知道了。”
  她没决定太久。
  便吩咐管家备车,心想就像姐姐所言,长大意味着能对自己的人生全权负责,追求者纠缠上门,自然也要去解决掉。
  …
  而沈临疏费尽周折多日就等这刻,选在了下午一家繁华地段的高档餐厅,靠着落地窗,景观非常好,室内装潢古典情调,静谧的氛围很适合谈天。
  为表诚意,一露面,沈临疏就把珍贵手册绅士风度地献了出来。
  林稚水眸光看了许久,正想道谢。
  沈临疏到了适婚的年纪,对她纯粹欣赏之情没有掩饰,忽然开口: “林小姐,我的话可能有些冒昧,可否能考虑换一下未婚夫?我父母感情和睦,又是独子,家中并无争权斗势的兄弟,将来会顺位继承家族企业,你所缺失的……”
  他想敞开天窗说亮话,借跟林家或多或少沾点人情往来份上,想为自己争取一下。
  话音未落。
  餐厅外传来一声巨响,透过光洁的玻璃墙,只见停驶在街道旁的迈凯轮被那辆突然直冲的超跑给瞬间惨不忍睹地撞成了破铜烂铁。
  林稚水好奇问:“那是你车吗?”
  沈临疏:“……”
  很快。
  两人一同走出咖啡厅,看谁这么嚣张。
  而那位车技高超的罪魁祸首,正不紧不慢地降下墨色车窗,逐渐露出了半张五官艳丽深邃的侧脸轮廓,继而,当面拨出了那个私人号码。
  待对方接听。
  那高傲不可及的姿态才算敛去一些:“尊敬的兄长大人,我这台车被小摩擦了一下,旧了,你可要奖赏弟弟我啊,我要车库那台新超跑。”
  宁商羽语调平淡:“把人接回来。”
  他没有时间和宁濯羽浪费,言简意赅地下了命令后便挂断电话。
  而沈临疏见宁濯羽这番行径,无异于赤裸裸的示威与挑衅。
  心底被激起些微愠怒,冷声问:“你哪位?”
  宁濯羽靠在车门上,抬了抬下巴:“听好了,我名字叫宁濯羽——是宁商羽的宁,宁商羽的羽,单字濯。”
  他的自我介绍堪称把“狐假虎威”四个字写在脸上。
  林稚水有点心生悔意下楼看热闹,睫毛密绒绒的被风吹得轻眨,正想收回视线,却猝不防及地跟宁濯羽对上了。
  他人如其车,色彩斑斓艳丽又恣意张狂得没边了,眼神直直地瞧过来,有那么一瞬间,林稚水悄然地后退半步又止住,不禁心想,看我干嘛,我是站你这边的啊。
  “……”
  下秒,林稚水率先轻咳了声走近,连车门都是自觉绕到副驾一侧,伸出手指打开的。语气平静:“小濯司机是吧,不用你请,我自己坐好。”
  小濯?还小濯司机?
  宁濯羽盯了她弯腰进车内的侧影片刻,连眼尾的锋利弧度都清晰而微妙,随即,罕见地没有现场来个狮子炸毛,却当着脸色沉到濒临爆发前的沈临疏面,堂而皇之地驱车走人。
  傍晚时分,光与暗的界限被模糊不清,犹似业余画家泼翻了的颜料。
  当宁濯羽单手方向盘猛打,第三次利落超车时,林稚水眉心轻蹙,慢慢展开,又轻蹙起来,表情透着几分一言难尽:“你尊敬的兄长大人应该没给你设什么时间限制,在天黑之前,把我接回去吧?”
  她意图,想用恰到好处的音量委婉地暗示,可以礼让礼让街道的车。
  宁濯羽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礼这个字,想到她把自己当司机,于是朝她瞥了眼,“你不知道么,我宁家是有门禁时间的。”
  林稚水语气微微错愕:“门禁?”
  “落日之后不归家还在外面招蜂引蝶,一律打断腿。”宁濯羽神情多了几分似笑非笑的,嗓音又低得像是在跟她透露家族不为人知的血腥秘闻似的,“这是宁商羽定下的规矩,他弟弟多,偶尔下手重了打残几个死几个也不算什么事。”
  说到这,还故意停顿了一秒,好心告诫:“你该庆幸还没入门,否则等落日回去,就得承受我尊敬的兄长大人亲自鞭罚哦。”
  他前面要没提招蜂引蝶四个字,阴阳怪气得太明显,林稚水险些都要信了。
  林稚水顶着那张特别白嫩,近乎到了皮肤都过分纯洁程度的小脸,慢悠悠说:“没事呢,我皮糙肉厚的,经得住鞭打。”
  继而,她也学宁濯羽停顿了一秒,通情达理地包容宁商羽这种古怪变态规矩:“只要他感到快乐就好。”
  “……”
  经得住?
  宁濯羽指骨漫不经心地叩击方向盘,又朝她瞥了眼,觉得林稚水外表就是个祸水级别的易碎品,仿佛多看一眼都会碎掉。
  还敢大言不惭自己皮糙肉厚的。
  车厢内的气氛沉默了秒,林稚水似乎从他眼中感受到了不加掩饰的歧视,抿住红唇,也礼尚往来的,眸光在他身上凶巴巴地走了一圈。
  一个小司机,歧视谁呢?
  一路绿灯通行,两人相继无言很快抵达了花园别墅住处,林稚水被安全放下车,刚走两步,又很突然地停下了脚步,回头礼貌问这位小濯司机:“你不进来坐会吗?”
  小濯司机没礼貌,但她不能没有。
  夕阳即将流逝的余晖映衬着宁濯羽,他正倾身慵懒地用手臂搭着车窗,黑色长卷毛束了尾滑落衬衫前,掀起眼皮说:“请问你是准备死也要拉一个垫背么?恕直言,你自己去面对吧,我为人品行高洁遵纪守法胆小的很,可没那么强大的心脏奉陪你。”
  “……”林稚水简直要被他的厚颜无耻给震撼了。
  而且她没被限制出门自由,又没偷偷摸摸的婚前出轨,自己就自己去面对宁商羽,有什么好怕的!
  更重要的是,她就是客气一下而已。
  爱坐不坐。
  林稚水转身就走。
  天色已晦暗下来,她没有丝毫负罪感地踩着最后一丝余晖,沿着花草环绕的鹅卵石路走进了别墅。
  一进门。
  管家仿若不曾汇报她外出行程似的,上前恭恭敬敬地问她何时开饭。
  林稚水略停下脚步,不急着点头,正想问宁商羽派弟弟专门把她“接回来”。那应该也会回来吃完饭吧?
  还未张口。
  辛静喧适时地给她发了一份药膳方子,密密麻麻大补特补的字落在清澈见底的眼里,林稚水看了会,将手机递给管家:“这些食材有吗?”
  第10章
  未来太太第一个要求,就算没有管家也得紧锣密鼓地找来。
  不得不说宁家就是训练有序,十分钟后,林稚水站在厨房的大理石质地岛台前看到了完整的食材。
  她虽看着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类型,不过简单的滋补汤还是会的。
  林稚水亲手炖上后,先到楼上洗澡。
  等天色彻底黑得正浓时,她才下楼,穿着及踝长的柔软浴袍,整个人懒洋洋地很放松,正用手,梳理着垂腰的乌黑长发。
  刚步入到客厅,讶异发现宁商羽竟已经坐在客厅宽大的沙发上,茶几上放着平板电脑,正在跟高层越洋视频会议。
  见到林稚水身影出现,也只是淡淡掀起眼皮。
  未等她说什么,管家适时地端了一份热腾腾的鱼片粥,和精致的港区特色小菜。
  “林小姐,您想坐哪儿用晚餐?餐厅还是……”管家这话问得非常体贴,又恰到好处地点到为止,显然未说完的话,是暗指向了客厅中央的沙发区域。
  林稚水垂眼看了几秒鱼片粥,就这么一小碗,犯不着费劲儿走去空荡荡的餐厅吃,她窝在沙发上捧着就能咽完,随即,在自然不过往宁商羽对面坐下。
  林稚水这身浴袍雪白,沙发也是白的,就跟彻底融入到了冬日堆积的厚雪般,被置于手扶旁的落地古典灯光芒一衬,低垂的侧脸也只有那片唇是红的,微微张开,含了一口清甜的米粥。
  含着还没咽下。
  林稚水很轻地抬眼,视线很正常落到了前方。
  宁商羽跟人连线讨论收购内容,并没有外放,而是全程带着蓝牙耳机,等中场休息片刻时,他兀自解了束缚修长腕骨的袖扣,继而,从茶几拿起一支雪茄消遣。
  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都能闻见空气中弥漫着那股浓烈醇香味。
  林稚水感到新奇似的,先是安静地看了会儿宁商羽顶着那张过分淡漠、也过分俊美的脸吞云吐雾,眼眸的视线不露痕迹地寸寸描摹着,从薄唇,延伸到了夹着雪茄的手上。
  突然间注意到了……
  之前不曾注意到的小细节,宁商羽腕骨内侧露出了类似是刺青的墨色直线,随着他漫不经心抬臂动作,似乎更加清晰了一分。
  不是那种繁复图案,就一条直线,瞧着很长。
  林稚水性子使然,是好奇了就肯定会开口问:“宁商羽,你手臂上那条很长的线,是什么?”
  她音调不高,又清澈的像水,在深夜里渡到了宁商羽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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