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都砍了?
  管家嘴巴张了会,难以掩饰面露出的震惊。
  这些落羽杉都是早年宁商羽搬离老宅独居后,也一并移植到湖泊旁的,每一棵树都是从小树苗开始,就被他亲手种下。
  无端地,怎么全部要砍掉???
  管家胆战心惊地不敢多问,宁商羽已经彻底执掌大权,坐稳了那把椅子,他的话就相当于圣旨,是整个宁氏家族的天大规矩。
  无人能有资格动摇一二。
  一夜之间,暴雪过后,湖泊旁不再有落羽杉相伴。
  管家以为这道四季都极其引人瞩目的美景就这样不复存在时,而更令他感到诧异的是,隔日,宁商羽全身西装革履的就亲自往湖泊旁种植下了一棵幼小的树苗。
  谁也不敢上前,只能站在远远地旁观,他低垂着线条锋利的面容,不紧不慢地将落羽杉放入选好的位置,又将一张墨迹浓的纸条卷起,塞入碧色玻璃瓶子内。
  最后,筋骨匀长的手捧起泥土,指骨哪怕沾了点儿污点,也不损半分完美,慢慢的,玻璃瓶子连同稚嫩的树根,都被他神色冷漠地埋藏了起来。
  一天亲手种植一棵落羽杉,时间流逝的很快,巨大的落地窗外又新生了一片。
  林稚水也在港区居住了很久,她不回宁家,只要宁商羽允许,上上下下是没有人会说什么闲话,哪怕已经彻底放权的宁徽诏,都没过问一句。
  这段时间,宁濯羽远赴海外出差途中,有落地这里约她出去吃了一次饭。
  顺带聊起等过完这个年,宁商羽的商业图版就要更新了,他以个人名下的财富已经顺利地完成了对舟隆港口的收购,以及手段强硬地收割了裴家的基业……
  等年后正式的新闻公布,到时估计在国际上又会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宁濯羽说的这些,林稚水全程很平平静静的倾听,却没有流露出想回泗城的意思,哪怕她心知:
  宁濯羽大老远特意选港区落地,是想给她一个台阶。
  宁商羽不来带她回去了。
  最后这顿饭以宁濯羽挑食难伺候,光明正大的嫌弃这家餐厅的乳鸽没有泗城乳鸽嫩,又在接待生敢怒不敢言的微笑注视下,慷慨大方地多付了三倍小费而结束。
  一起离开时,林稚水想了想,又对宁濯羽很认真地说:“我还是觉得港区的乳鸽,比泗城的乳鸽嫩。”
  宁濯羽不太服气,当日回去时就给她空运了一箱冒着热气儿的乳鸽。
  还连续空运了半个月。
  这个家族本身基因里带来的傲慢胜负欲,简直无人能敌。
  居住在林家老宅的阿泱等人整个年底到春节都吃乳鸽吃到吐,纷纷委婉地暗示林稚水就承认一下泗城的乳鸽更嫩,免得大家都饱受宁濯羽的隔空投喂之苦。
  林稚水偏不说。
  心思细腻的阿泱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太多鸽子有负罪感,林稚水就没有再去过广场喂白鸽了,而是整日待在家里下棋玩。
  林稚水从书房抽屉的角落翻了一个水晶质地的棋盘出来,饶有兴致的自己跟自己博弈,都跟不会腻似的。
  转眼天气逐渐暖和,在家中静养到完全身体康复的盛明璎开始去公司上班了,一清早醒来,当看到被日光洒满餐桌上的好几道菜又是鸽子时,一手扶额。
  林稚水起得早,裹着睡袍端坐在椅子上,正慢悠悠喝着汤。
  母女俩的筷子都没往鸽子去。
  过会儿,盛明璎嫌燕窝粥煮的甜腻,放下精致瓷碗时,语气不咸不淡突然提起:“宁商羽之前年底时吩咐过人,把我做手术的那家医院私人飞机场重建。”
  重建需要审批,等宁氏家族秘书申请的合规流程下来后,开始要施工,盛明璎这边才后知后觉知道这个事。
  而应诗贤也告诉她,可能是因为林稚水当时在赶来的路上摔了一跤。
  盛明璎又想起,原来她那时趴在病床头委委屈屈说建议飞机场应该建楼顶去,是因为给摔了……
  林稚水指尖下意识握紧了勺子,片刻又松开,轻轻嗯了声。
  表示知道了。
  如果不是宁商羽在意这个,盛明璎也不会注意到这个细枝末节,她隔着餐厅桌的距离,注视着女儿那双神似丈夫的古典怜悯琉璃眼眸,笃定的说:“你是太担心妈妈,才摔倒的,对吗?”
  林稚水抿抿唇角,也看着盛明璎。
  是的。
  她当时下车时就感知到自己走不了路,身子的力气就跟被抽空了一样,又不好叫保镖搀扶着走,怕摔倒,还特意把高跟鞋给脱了,没想到还是摔了。
  林稚水对一个人的爱是体现在方方面面的,直白又鲜活。
  可她爱怜悯谈情,偏偏爱上了只谈利益的野心家宁商羽。
  气氛安静数秒。
  盛明璎问完这个,又说道:“这段婚姻,你真要取舍掉?”
  毕竟她在家居住了非常久,久到明面上和私底下都没有再跟宁商羽有过任何联系,任谁都看得出问题。
  林稚水轻声道:“妈妈,我在下棋。”
  宁商羽的这盘权力博弈的棋局已经结束,如今轮到她和他下这盘棋了,她一早就说过,不愿做棋子。
  她只做妻子,宁商羽的妻子。
  第73章
  直到这顿早餐结束。
  母女俩没有继续在这桩商业联姻上往深了交流,于盛明璎而言,她一开始本就没有把林稚水往外嫁到千里迢迢的泗城地界去计划。
  毕竟林曦光已经嫁到了山水迢迢的江南地界去了。
  林稚水无论最后会不会动真格要跟宁商羽做一对豪门典型的两地分居夫妻,她想留在林家多长时间,都可以。
  甚至是阿泱等人巴不得她就生活在眼皮子下。
  盛明璎出门去公司后。
  林稚水从餐厅桌转移到了楼上的书房,她坐在羊毛地毯上,熟练且慢悠悠地把水晶棋盘给摆好,棋子一半黑马,一半白马,各站阵营,在窗外璀璨的日光如丝线般照映下质地格外的透明易碎。
  手机在裙摆旁响着,是裴嘉因发来一些消息。
  林稚水经常已读不回。
  之前去那座象牙白雕像的喷泉广场喂白鸽,默许裴嘉因陪同左右,不过是为了抛诱饵捕获狮子前来而已。
  这些日子,林稚水深刻感知到宁商羽的强硬态度。
  他言出必践,说过不会再踏足港区地界一步,即便频繁在外全球各地的出差,连同那架专用的湾流g650er公务机飞行轨迹都不往港区上空路过一次。
  一次都没有。
  宁商羽彻彻底底的把港区地界都屏蔽在他权力世界之外了。
  到三月初,林稚水从林家出远门了一趟,她是替盛明璎去赴宴的,有个跟林家生意往来过的赵家掌权人举办了一场非常隆重的小型生日晚宴。
  地点选在了意大利,在一家著名的皇家宅邸。
  林稚水姗姗来迟时,晚宴已经开始。
  全环绕的落地玻璃将奢靡的厅内笼罩着,巨大水晶灯悬挂在最中央,一条很长的纯白桌面堆满花束烛台和精致的餐点,来的人不少,身份显赫光鲜的宾客们皆是西装革履,衣香鬓影。
  不过对林稚水而言,都是陌生新鲜面孔。
  她很低调落座,又是用林家的身份出席,并没有引起什么众人注意。
  紧接着,林稚水认真享用美味的菜品,半垂着眼,烛光混合璀璨灯光照得睫毛格外纤长,安静极了,很快,这副安静的状态就被打破了。
  晚宴又迎来了几位。
  随着金碧辉煌的两扇门被服务生推开,一开始步入进来的是谢氏家族的掌权人谢忱岸和谢忱时这对双生子,以及联姻嫁到谢家的贺南枝。
  像这些权势富贵堆里出来的继承人们到哪儿都是座上宾,他们的座位,跟林稚水还相隔挺远的。
  林稚水只知道四面无数目光都追逐了过去,霎时间,谢家也成为新的话题中心。
  然而,贺南枝一袭霜色的曳地长裙优雅落座后,还未动筷,先隔着桌,跟她隔空打起招呼,清灵的音色溢出唇:“林稚水。”
  林稚水循声抬起眼睫,茫然地眨了一下。
  贺南枝迎着在场神态各异的注视,只对她说道:“宁商羽也来了,你怎么比他早一步到?”
  宁商羽三个字,惊得林稚水情绪有了波动,却尽量克制着不被人瞧出端倪来,语言又匮乏道:“我是从港区过来,跟他不是一路。”
  贺南枝悟了点点头,又说:“宁商羽没跟我们一个电梯,他应该也快进来了。”
  为什么还没到,兴许是被熟人牵绊住了脚步。
  林稚水猝不及防被提前告知,说不紧张都是假的,她下意识地将纤细的背脊挺直,气氛渐愈发热了,可随着时间缓慢推移,迟迟却没见人现身。
  会不会又临时走了?
  林稚水没忍住看向了贺南枝的方向,她位于谢家样貌惊人神似的双生子中间,但是好似比起新婚丈夫谢忱岸,更加跟谢忱时关系亲近些,两人正凑一块不知道是在说什么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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