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群退散,两人才看清——
  摊主正戴着与画中人一模一样的面具!
  李崎踏过摊位,撑手翻飞至摊主身后,试图牵制住她好让沈清沉摘下面具。可沈清沉刚抓住面具,她却又似泥鳅一般溜走。李崎的手攥紧了短剑,向前突刺。女人虽反应过来后撤,却也慢了半拍,在肩胛处留下了刀印,旋即出现在了沈清沉的身后,与她一同出现的还有脖颈间的长剑。
  “小民只是为了生计,还请公主留条生路。”女人要挟着沈清沉后退,而后转身上了马扬长而去。
  “呵…我给你生路,那谁又给我留条生路。”她自打穿越以来,日夜不得安生,为这续命奔波劳碌。她何曾不想要生路?
  “殿下可有受伤?”李崎上前扶起怔坐在原地的沈清沉,“是在下大意了!请公主责罚!”
  她瘫坐在轿上片刻才缓过神来,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是本宫功夫拙略,跟阿崎你没关系,小命还在即可。”本是思索为求存活她是否需要修炼武功,无心搭话,却道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李崎重重地跪在地上,将头深埋,“请公主责罚!”
  “…”回过神的沈清沉轻揉额头,“那便把张仵作请来吧。”她虽不懂沈清沉的用意,却也照做。待到她将人抓来时,手上又多了张衙门告示。告示赫然画着一具女尸断首,眼框已被虫蚁蛀空,与那所谓“神女”的画一模一样。
  沉默许久的系统也发出提示:
  【本案提示为:“足”】
  “…”她已无力吐槽这晦涩难懂的提示,只是稍加梳妆便与众人一同赶到衙门。“是预言犯罪吗…”心中一片怅然,她隐隐觉得这次的案子并不如想象中简单。她偏着头取下簪子,捋着肩上披发绕至头顶,用簪子固定利索,“张仵作有什么发现吗?”
  端着断首的张之儒身子猛然一颤,“断…断首已经腐烂,相信死者已经遇害许久。”
  “除此之外呢。”看着张之儒从死者眼眶中夹出正在蠕动的虫,她不禁呲着牙向后退了几步。
  “虽然肉腐烂了,但看断口,还算平整…”他的话被沈清沉开口打断:“死后被割下的头颅…”她先一步说出了结论似乎令张之儒很是震惊,错愕片刻又点了点头。这在现代虽是通识,可这时代能了解尸体的人并不多见。人人都说这尸体晦气,不愿触碰,生怕因此触了霉头。唯有义庄的仵作抑或是医者或许乐意一触。
  “到底是谁跟死者这么大仇,”刺史在两人对着断首端详时早已悄然站在一旁,这才找到机会插嘴,“死了也不放过。”
  沈清沉白目,“就说些废话,偌大的雒州就无其他案子要破了吗?净追着本宫算什么事?”有了上次语气缓和让他蹬鼻子上脸的经历,这次她绝不可能让步。这世上欺软怕硬的人不少,他便算是一个。不出所料的潘刺史张嘴支支吾吾半日未出一辞,悻悻然告退。
  “哎哟,哪来的冒失鬼!”欠着身正要退场,却撞上回来传信的衙差。
  “潘大人!”她扶起被撞得瘫坐在地上的潘刺史,“以北村发现女尸尸身!”
  他龇着牙连连摆手,“跟她们说去!本官管不了了!”话音刚落,腰后的簪子便将他刺得生疼。
  回过身却是笑意盈盈的沈清沉睁着清澈双眸,瘦弱白皙的手紧攥滴血的发簪,散下的发髻不自觉地落在身前,话语比簪子还要锋利,“还请潘大人说话不要含沙射影,本宫不喜欢。”
  她接过李崎递来的手帕擦拭血迹,用簪尾将散落的几撮发丝缳到髻后,用手拨拢簪尾的珠链。整理齐整后望着一旁的衙差,恢复笑眸轻声道:“还请小妹带路。”
  目睹一切的衙差愣了神,只连连称是,“下官陈孝霖见过公主。”她生得俏丽,身材矮小,若非那一身装束,几乎难以辨认出她的身份。眼前的姑娘睁着圆溜的眼珠,竟是个衙差。她点点头,又慌慌张张地跑到了另一边的门,“抱歉殿下,这边才是。”
  众人随她到了以北村一处荒废寺庙,院子围起了一圈好事的村民,纷纷猜测死者的身份,“哎哟…怎么会死在了这种地方。”
  李崎看见一旁掉落的单鞋,顺手拿起递给了沈清沉,“公主你看。”
  她将手中的鞋与尸身脚上的另一只鞋作对比,分明是同一款,“但是…”她挠了挠脑袋,看着尸身周围被掘过的土堆有些不解,而张之儒也发现了这一点:“但是为什么凶手唯独留下了这只鞋…?”
  “也许是挑衅官府呢?!”陈孝霖点点头,一副洞察内情的样子。
  “你们是如何发现她的?”沈清沉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又觉心中仍有谜团未解开。这位凶手有着缜密的作案计划,如果只是简单的挑衅官府,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作者有话要说】
  1.何以生子为日,昭昭兮我心悲。——《归耕操》[清]汪中
  第3章 神女案(二)
  她从怀中掏出了几张画,“多亏了这个,咱才能找着她!”
  沈清沉和李崎接过画卷,又不约而同看向对方,点了点头:“是她…”一张画上是墙沿下倚放着一把锄头,地上的泥土被掩盖的痕迹十分明显;另一张画多了那一只突兀的鞋,而剩下一张画则是墙沿的锄头消失不见,只留下了那一只鞋。
  “是神女!是神女降下责罚了!”一位村民突如起来的喊叫声打断沈清沉的思绪,而后其他村民也跟着连连称是,“是神女!撕毁神女画卷的人将受到责罚!”一群人欢呼着像是自己已经知晓了真相,乱哄哄吵成了一团。
  “公主…”张之儒从埋葬着尸身的土堆里挖到了一些碎纸片,“这应该是他们口中说的神女画卷吧。”
  沈清沉蹲在土堆旁,接过张之儒手上的镊子,翻看那几张碎纸。虽然有些内容已经被泥土的污渍覆盖,但仍有一张较大的纸片上可以依稀认出狐狸面具的模样。
  “瞧!果真是神女!”一位好事者垫脚瞥见了两人手中的纸片,忽然大吼。
  李崎当即向前将她擒在了墙上,语气凶狠:“你怎么敢断定是你们口中的神女?难不成,装神弄鬼的是你?”
  女人一改怂恿舆论的模样,反倒连连摇头,“冤枉啊女官大人,小民怎么会是神女呢?”
  “那你怎么凭着看纸片的那一眼便认出是神女的绘卷?”李崎的手并没有想松开的意思,反倒摁着女人肩膀的手更是用力了。
  “神女的画浑然天成!丝丝入扣!”还没等女人松口,周围的村民便又开始起哄,“寻常人的画怎可与其相提并论!”
  “聒噪。”她小声嘀咕后深深叹气,提起笑走向李崎,瞥了女人一眼,“她与神女的身型相差甚远,应该不是神女。”
  李崎刚松开手,女人又随着人群高喊着什么“神女责罚”,隐入人烟。
  “难道真是神女…?”李崎似乎也有些动摇,沈清沉却又摇了摇头,“所有的一切都指向她,若是她杀的,她又怎可能故意留下一只鞋方便别人发现尸身呢。”
  “公主有头绪了?”李崎欣喜地看着沈清沉,她却仍然摇头说:“有一些头绪,但是距离真相还差点什么…”
  “尸身跟尸首的切口也吻合吗?”沈清沉捧着脑袋,眼珠子不停地眨着打转。
  “唔……这个还要等把尸身带回衙门才可知晓。”张之儒扶起尸身,撩起死者的袖子,双手的上臂都有明显的褐色条状印子,僵硬的双手呈爪子状,而双手的指缝里都有嵌入泥土的痕迹,至于袜子与尸身一同埋入土中,无法得到更多的线索。
  “死因知道吗?” 一筹莫展的沈清沉有些郁闷,距离上次案子的侦破已有几日,留给这件案子的时间不多了。而系统却没有提前显示奖励,这对作为侦探小白的她来说似乎已成死局。
  张之儒将死者的袜子脱下,她的脚背勾起,脚趾也完全蜷缩,“不太能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死者死前有过挣扎。”
  “此话怎讲?”
  他将死者的手举起,“你看这会觉得她在做什么?”
  沈清沉弓着手,模仿死者的动作,手指微微曲着,“她好像在用力抓什么东西……”
  张之儒点点头,又让她看死者的脚,于是她也用一只脚模仿死者脚背勾起的弧度。
  “人和动物一样,也是有本能的。人遇到生命危险时,是会不自觉地将手和脚蜷缩的。”
  她转悠着眼,旋即又问:“睡着或是迷晕了也会吗?”她需要尽可能排除一切干扰,才能更接近正确答案。
  他沉思半晌,蹙眉道:“不会。”
  “【足】到底意味着什么呢…”一筹莫展的她又琢磨起了系统的提示,“足作脚解释的话,应当是提示死者的脚有线索?又或是鞋子…?难道真是神女吗?”太多种可能性萦绕心头,她催促着张之儒收拾现场将尸身搬回衙门解剖。
  “?我吗?”她打量着张之儒纤细的腿和手上明显的血管,忽而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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