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原本宫远徵不过有些小郁闷,想找上官浅撒撒气,此时火气却越发窜上来。他不明白上官浅到底有些什么好处,能让他哥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她如此关照?
宫远徵咬牙切齿:“你烧糊涂了吧,我哥可没空天天和你这个女人待在一起。”
上官浅不用回头也知道宫远徵此时的脸色必定十分精彩,论唇舌功夫,她可从来不愿甘拜下风。
还好这半月之蝇发作起来和发烧差不多,宫远徵这一副争风吃醋的模样,想必注意力根本不在她的病情上,肯定没看出什么破绽,更何况现在她的毒已解,往后就更看不出来了。
宫远徵愤愤地正想离去,却刚好迎上了迈步进门的宫尚角。
“远徵,听侍卫说你在这里。”
宫尚角注意到了宫远徵铁青的脸色,冷冷的目光扫过床上虚弱的上官浅。
宫远徵没接话,却是上官浅立刻说道:“我的身体已经好多了,也不发烧了,角公子不必担心,徵公子也是,还从徵宫特意过来看我……”
宫尚角语气冷淡:“我没说过我担心你。”
宫远徵眼神恢复了光亮,立刻接道:“我也没说过我是来看你的。”
两个兄弟都在床边站着,所出之言默契得像商量好了似的。
上官浅垂了眼,脸上是很明显的落寞。
宫尚角视线一转,看到药碗中的汤药未动,微微皱了眉:“怎么不喝药?”
上官浅徒劳地挣扎了一下,艰难地想抬起手,只伸出一半,便虚弱地垂下了。
她苍白羸弱,眸中又似含着泪花,即便没说话,那意思也很明显,很难让人不起怜惜之意。
宫尚角眉头皱得更深,身体却很诚实地在床边坐下,往上官浅脑后垫了几个软枕,伸手拿起了药碗,舀起一勺递到上官浅嘴边。
他没注意到宫远徵眼底明晃晃的难以置信。
药到唇边,上官浅却忽然侧头避开了勺子:“有点烫......”
语气中带着十足的撒娇意味。
上官浅抬头,状似不经意地看向宫远徵,果然看到他的脸色更青了几分,目光冷得像是结了霜。
宫尚角想起宫远徵还在身后,便沉声说道:“远徵,你先去书房等我,把茶泡上。”
身后无人回应,穿堂风吹起门帘,宫远徵早就不见了踪影......
***
宫门地牢。
顺着漆黑的走道,越往里的牢房等级越高,死亡和腐败的气息也越浓重。
走道的最后一间牢房,墙壁都是玄铁所制,牢不可破,向来关着宫门最为重要的犯人。
茗雾姬便被关在这里,她的双手吊在木架上,垂着头,身上全是斑斑血痕。
这副场景曾不止一次出现在雾姬的梦里,她是无锋刺客,身处宫门,便夜夜都要被这样的噩梦所惊扰,日日都要担心噩梦成真。只是后来年岁渐深,噩梦出现的次数逐渐减少,她早就成了半个宫门人,都快忘了自己还是无锋。
没想到,如今噩梦还是成了真。
她不记得掌刑的人走了多久,四周很安静,静得能听到什么滴落在地面的声音,她知道那是她的血。
还能流血,证明她还活着,但她还能活多久呢……
不知又过了多久,那扇千年玄铁制成的牢门再次被推开,发出一声腐朽铁片的摩擦声。
雾姬条件反射般地抬起了头,以为又到了用刑的时间。
但这回进来的人却没点灯,只是行过墙壁上巴掌大小的小窗时,他手中有什么东西反射出森森的寒光。
雾姬清楚地看到,那是一把刀,一把锋刃极薄的刀......
第14章 配合
来人身材高大,穿着黑色斗篷,脸藏在兜帽里,手上拿着一柄薄剑。
他靠近雾姬,静默地站着,似乎在打量她。
“宫唤羽,我知道是你。”雾姬开口,是带着血腥味的沙哑。
黑衣人笑了,取下兜帽,用火折子点燃了壁上的油灯。
“没想到姨娘这么快就认出我了。”
一张看似正派却透着阴鸷的脸被火光照亮——果然是宫唤羽。
“你来做什么?”雾姬了然地闭了闭眼。
冰凉的薄剑轻轻搭上了雾姬的脖颈,宫唤羽似笑非笑:“来取你的性命。”
雾姬一脸疑惑:“我一直在帮你,为何你还要赶尽杀绝?”
宫唤羽不屑地轻笑一声:“留着你始终是个祸患,我的眼线说,你快招了。”
说着,剑刃往下按了几分,雾姬的脖子上立即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血线。
外面的狱卒都已被灌醉,宫唤羽不急着杀她,只是一寸一寸地往下按着剑刃,似乎很享受这种虐杀的快感。
雾姬颤抖着,却在看到剑柄时倏然睁大了眼睛,那是她们茗家所铸之剑!
“我知道你想要无量流火,我有无量流火的消息。”在剑刃继续往下之前,雾姬用尽全力喊出了这句话,整个牢房都回荡着她喑哑的声音。
宫唤羽的剑果然停顿了,他挑了挑眉:“哦?是吗?你想用这个消息换你的命?你觉得你的消息值这个价吗?”
雾姬知道宫唤羽不会因此放过她,迅速摇头:“我只想知道,我弟弟还活着吗?他在哪?就算你要我的命,也让我能做个明白鬼。”
“哈哈哈,愚蠢的女人,那我就让你死个明白!”宫唤羽放下剑,退后了几步,放声大笑起来。
“你爹和你弟弟早就死了!无锋用你的性命威胁你爹,让你爹给他们铸剑,你爹爱女心切只能同意,但无锋早就在他身边暗藏了眼线,将你爹铸剑的过程全都记录了下来。通过几年的研发,无锋最终掌握了茗家铸剑之术,你爹和你弟弟既已无用,自是死路一条。”
“无锋不告诉你这个消息,是为了有个把柄,好让你继续为他们卖命,你们一家人也怪惨的,翻来覆去被无锋威胁利用了好几轮,啧啧,真是可怜又可笑!”
雾姬听着宫唤羽的狂笑,怔然落下泪来,泪水滑过伤口,变成了两行血泪。
宫唤羽举起剑,继续说道:“你猜猜,这样的剑,无锋一年能做多少把?你竟还傻傻地以为,只有你爹和你弟弟才会铸出这样的剑?哦不对,要不是你傻,你又怎么会被我骗呢?”
“我还要感谢无锋,不仅给我送了这么多趁手的武器,还给了我一个可以随意利用的蠢货!你爹你弟弟就那么重要?我不过是放了一把短剑,写了几句挑拨离间的话,你就死心塌地为我卖命,宫门养了这么多年都养不熟你这条无锋的狗,我爹待你那么好,你居然二话不说就背叛他,哈哈哈,真是愚蠢透顶!”
宫唤羽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柄利刃扎进雾姬的心里,她眼底的恨意完全被点燃:“那你呢?你爹待你那么好,你怎么下得了手杀他?”
宫唤羽癫狂地说道:“老头不让我用无量流火,这种无能之辈,杀了又如何?他该死!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宫门!为了天下!只有用无量流火灭了无锋,才能救江湖于水火!”
“好了,”宫唤羽话锋一转,重新用剑指向雾姬:“我说完了,现在该轮到你了!”
雾姬脸上是未干的血泪,抬起头,竟是冲他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你......”
宫唤羽一句话还未说完,四枚淬了毒的暗器便不知从哪里飞出,快得让他来不及反应,准确地钉在了他的四肢经脉。
宫唤羽瞬间四肢一软,向后仰去,手里的薄剑也应声落地。
脚步声响起,宫远徵捡起薄剑,用俯视的姿态瞥了宫唤羽一眼,撇了撇嘴:“啧啧,无锋做的剑,也不怎么样嘛。”
他身后,宫尚角和几位长老皆从暗房中鱼贯而出,最后出来的是一脸难以置信的宫子羽。
宫子羽一脸恨意,率先开口:“哥,亏我一直相信你,没想到这一切真的是你所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勾结无锋,祸乱宫门,为什么要骗我们所有人!”
宫唤羽还欲挣扎,他艰难地仰起头:“子羽,我是假意和无锋合作,其实我......啊!!!”
宫唤羽话未说完,便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宫尚角状似不经意地踩上了宫唤羽的手指,甚至还碾了碾,等他叫声停歇后,才蹲下身,帮他补充道:“你的目的,其实是无量流火......”
***
几个时辰之前。
雾姬刚受过一轮鞭刑,垂着头大口大口地喘息,眼前却出现了一双金丝绣线的黑靴。
靴子很干净,和这个血腥脏污的牢房格格不入。
“雾姬夫人还是不打算招吗?”和牢狱刑罚比起来,宫尚角的声音显得难得温柔。
雾姬没有抬头,准备用沉默和他对抗。
“让我来猜猜看,雾姬夫人想要什么呢?或许是......性命?还是自由?还是......家人的消息?”
牢头给宫尚角搬了一张太师椅,宫尚角好整以暇地坐下,表明自己有很多的时间可以和雾姬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