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她只能看到宫尚角隐约被火光照亮的脸上,似乎带着一丝怅然和悲悯。
  真奇怪,明明兵不血刃地杀了这些无锋走狗,为何宫尚角却一点也不高兴呢?
  爆炸声逐渐听不清了,众人策马疾驰,不久便看到前方的道路上,似乎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戴着斗笠,身披黑袍,身形极为高大,看不清面容,却能看到他手上拿着一柄锋刃极薄的剑,在月光下闪着诡异的寒光。
  宫尚角在离他尚有几十米的地方拽住了缰绳,身后众人也齐齐停下。
  “宫尚角,”
  男人的嗓子像是一块生锈的铁片,沙哑的声音被夜风卷着带至众人的耳边。
  “你们这是在逃跑吗?”
  第37章 缠斗
  宫尚角手握缰绳,状似随意地抬眸,眼里却是满满的戒备之意。
  “我去哪里,和你有什么关系?”
  黑衣人挡在路中间,明明只有一个人,但产生的威慑之意却好似强过一整支军队。
  上官浅不由得呼吸一滞,她克制住自己的颤抖,攥得紧紧的手心早已起了一层薄汗。
  她可以肯定,面前这个黑衣男人是无锋。
  拜无锋特有的等级制度所赐,上官浅下意识地想要臣服于这个男人。
  他至少是魍……不,这样的威压,他很有可能……是魉。
  魑魅魍魉,每高一级,实力的悬殊便当以百千,甚至以万计。
  看似只高一级,却能压死人。
  无锋的魑魅不计其数,但魍魉却屈指可数。
  魍有四个,被称作四方之魍,而魉却只有两个,以天地为名。
  寒鸦柒说过,魉是一男一女,却从未有人见过他们的真容,只知道地之魉阎苍惯常穿着一袭黑袍,使一柄长剑,而天之魉却没有任何信息。
  要是上官浅没猜错的话,面前这个黑衣人便是地之魉——阎苍。
  看来无锋真的很忌惮宫尚角,竟派出这样的王牌来对付他。
  上官浅想要提醒宫尚角小心,但对面的阎苍却再次缓缓开口。
  “你去哪里,和我没关系,但你的命,和我有关系。”
  宫尚角神色一凛:“哦?你想要我的命?就凭你一个人?”
  夜风卷起阎苍的衣袍,他像是极轻地笑了一声。
  身形一闪,谁都没有看清,阎苍却已如鬼魅般出现在众人身前。
  薄刃划过,当先的两名红玉侍卫应声从马上摔落,他们不可思议地捂住了脖子,鲜血却在这时才喷涌而出。
  阎苍笑得张狂,就站在离宫尚角马首一丈远的地方,嘲讽地冲他扬了扬下巴:“就凭我一个人。”
  宫尚角的眼底闪过一抹厉色,拔刀出鞘,将上官浅护至身后,反手用刀背挡住阎苍攻过来的剑。
  “铛——”
  利刃相撞,发出清脆的悲鸣,火星四溅。
  内力的冲撞扬起了宫尚角的黑色斗篷,也将上官浅推得倒退了好几步。
  她回神看去,面前的二人早已在半空中打得难解难分。
  阎苍出剑极快,他随意地挥着手腕,像是根本没有使出全力,却已完全压制住了宫尚角。
  宫尚角研究过江湖上几乎全部的武学流派,却从未见过对面这个男人的剑招,他出招看似随意,却无招胜有招,且招招致命。
  宫尚角拼尽全力抵挡,却还是渐渐落了下风。
  阎苍的剑风一扫,将宫尚角震出了几米开外。
  “你不是我的对手。”
  阎苍嘲讽一笑,宫尚角在他眼里,根本就如同蝼蚁一般,只需五成功力便能轻易打倒。
  宫尚角抬眸,眼里却丝毫没有畏惧,他抹掉嘴角溢出的鲜血,没有多言,而是再次提刀迎战。
  阎苍凛住嘴角的笑意,再次和宫尚角打做一团。
  他很快发现,宫尚角的内力比方才强劲了许多,原来宫尚角前面不过是在试探,同样未使出全力。
  阎苍听过宫尚角在江湖上的威名,当下并未轻敌,眼底的冷意全化作剑气,往宫尚角身上挥去。
  但他始终噙着笑意,因为他很清楚,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其余的一切终究不过是虚名罢了。
  阎苍凌厉的剑气在宫尚角身上划出不少伤口,但宫尚角的刀刃却只伤了阎苍分毫。
  空气中弥漫着血的气味,但二人均着黑袍,是以看不出哪里伤了。
  上官浅在一旁看得焦灼,剩余的几名侍卫也纷纷拔出了自己的刀,却不敢贸然加入战局。
  眼看阎苍的剑就要刺向宫尚角的命门,上官浅来不及思考,直接拔出了自己的剑,飞身上前,挡下了阎苍的致命一击。
  阎苍的内力不容小觑,上官浅的虎口险些被震裂,不由得痛得皱起了眉。
  宫尚角抬眸看向上官浅,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却并没有多说什么,默认让上官浅加入了战局。
  有了上官浅的加入,宫尚角果然就像拥有了一个超强辅助,算是勉勉强强能对抗阎苍,只是却很难取胜。
  上官浅前两天刚学的风送三式,没想到今天就派上了用场。
  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宫尚角用的是他最拿手的拂雪三式,而她好像听寒鸦柒讲过,阎苍所学的内功心法,正好与拂雪三式相克。
  怪不得无锋派了阎苍来,他的功法正好可以克制宫尚角。
  上官浅和宫尚角配合默契地挡掉了阎苍的又一波进攻后,小声地附耳对宫尚角说道:“用镜花三式。”
  宫尚角有一瞬间的迟疑。
  他只学会了镜花第一式,即便拂雪三式会为阎苍所克,也比使用镜花三式要更好一些。
  阎苍抓住了宫尚角这一瞬间的破绽,剑锋前刺回挑,将并肩的二人拆分开来。
  上官浅后退几步,被阎苍的内力打得吐出了一口鲜血。
  阎苍的剑刃向上官浅攻去,上官浅知道自己招架不住,只能急急后退。
  好在宫尚角反应及时,他纵身避过阎苍的剑锋,回到了上官浅身边,同时使出了镜花三式。
  虽然宫尚角只学了镜花第一式,但后两式的心法他早已熟记于心,只见上官浅冰蓝色的剑锋引着他的刀,旋出的弧线分明就是第二式的刀法。
  宫尚角暗暗吃惊,不知道上官浅用了什么方法,竟让他霎时领悟了镜花第二式!
  镜花三式正好能克制阎苍,宫尚角将内力注于刀刃,往阎苍肩头一压,刀刃切割进皮肉,阎苍用剑格挡,却被逼得单膝下跪。
  阎苍的眼中闪过一抹不可思议,他盯着上官浅手里握着的薄剑,微微蹙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只听阎苍暴喝一声,身形随之暴起,瞬时闪现到了几米开外。
  他的肩头被鲜血浸染洇湿,血珠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但他却恍然不觉,只抬剑指着上官浅,眼底迅速闪过一抹戾气。
  “你也是无锋?”
  第38章 悬崖
  月光穿破云层,照亮了山谷,也照亮了对峙的几人。
  “你是送进宫门的新娘吧,让我猜猜,你是魅?”
  上官浅没想到,她的身份竟会在这种情况下,被另一个无锋当众揭开。
  不过也对,魉一向自视甚高,她们这样的低阶魅,在他眼里死不足惜,更何况自己对宫尚角的全力相助,早已被他看在了眼里。
  和无锋撕破脸已无所谓,只是宫尚角呢,他会相信自己吗?
  上官浅下意识紧张起来,以宫尚角对无锋的仇视程度,要是知道了她是无锋,恐怕下一秒就会因此对她拔刀相向。
  上辈子宫尚角之所以放过自己,是因为自己怀了宫门的骨肉,但如今她却没有任何筹码,可以让他放自己一马。
  上官浅的手紧了紧剑柄,却没有动作,只是极快地瞥了一眼宫尚角。
  宫尚角却同样也在看她,二人目光相撞,像是都有很多话要说,却又相顾无言。
  阎苍藏在斗笠阴影下的目光灼灼,透着幽暗的光芒,竟隐隐有几分瘆人。
  “宫尚角,站在你身边的可是我们无锋的刺客,你敢信她吗?”
  宫尚角没有回答。
  上官浅思忖片刻,抬头迎上阎苍的目光。
  “无锋灭我孤山派满门,且欺我一介孤女孤苦无依,从前我没得选,只能委身无锋,但我现在可以选了。”
  她说完,偷偷看了宫尚角一眼,却见他面色从容平静,没有因此起任何一丝波澜。
  阎苍却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暗哑低笑了起来:“原来你就是那个孤山派的余孽。你真愚蠢,你是不是忘了,入了无锋就没得选了。”
  “你现在和我一起杀了宫尚角,我可以当方才的事情没有发生。想必你也知道,宫门是如何对待无锋的,宫尚角现在知道你是无锋了,你不杀他,他就会来杀你。”
  魉在无锋的地位极高,几乎仅次于点竹。
  阎苍的声音苍老沙哑,言语中的威慑之意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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