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对不起
话还没有说完,那人似乎是体力不支,一头栽在石碑上。这么狠狠一撞,鲜血便顺着那人的面颊流了下来,和泪水混在一起,染的白衣一片血红。
一声闷响,惊到了屋子里的侍女,看到栽倒在后院的身影,脸色一白,连忙跑出屋去。看到跪在后院鲜血流淌的身影,想把那个人扶起来,发现那人被血泪染的乱七八糟的面容时,颤抖着失声跌坐在草地上:沈沈大公子
很快,这件消息几乎就传遍了沈府。不远处,走来一个穿着红色喜服的女子,她似乎并不喜欢这身衣服,凤冠早早就取下了,只是簪着一支紫藤花簪子。
严星阑的步子还是很稳重,脸上的表情不是着急,反而是无奈、心烦等不同心情交织起来的,不过很快就隐去了,变得面无表情。
旁边已经站了三五个沈府的侍女,合力搀扶着几乎已经没有什么力气站起来的沈浥。见到严星阑,几名侍女忙行礼道:少夫人。
严星阑向几名侍女点头致意,扶过沈浥,道:抱歉,诸位见笑了。此事不必声张,我先把他带回去便是。
那名最先发现沈浥的侍女低头道:小姐我们已经,让人去禀报沈夫人了
那个侍女是严星阑在严家时的贴身侍女,名叫青竹。如今严星阑嫁到沈家,便也跟了过来。
严星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快步走来的是沈夫人,身边还有几名婢女跟着。
严星阑看到沈夫人,因为扶着沈浥,只是简单地躬身行礼道:婆母。
沈夫人看到严星阑扶着沈浥,脸上的神色已极其难看,原本焦急万分的脸上笼了些许阴云,厉声道:成何体统!
一旁的侍女们把头埋的更低,不敢多说一言,浑身发抖,脸色发白。严星阑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有同往日一般的冷漠。
沈夫人目光移至严星阑身上,带了几分歉意:星阑,抱歉。沈浥今日的行为实在是有失家教。你可有伤到?
严星阑摇头道:婆母客气,星阑并未伤到。我这便带他回去疗伤。
提到沈浥,沈夫人眉眼间又带了几分怒气:还说他!如此不知羞耻,真是枉为沈氏子嗣。
沈夫人转过身,对着两个身后的婢女道:知书,知画,把他带到堂屋去。
两个婢女躬身应下,从严星阑肩上接过沈浥,又向严星阑行礼道:少夫人,奴婢先告退了。
严星阑点点头,但还是默默跟在了知书和知画二人身后。青竹见状,也跟了上去。
进了堂屋,知书知画直接放开了沈浥。沈浥见到了自己的母亲,勉强躬身立住,想说些什么,道:母亲
沈夫人坐在正中间的椅子上,直接打断了沈浥的话:跪下。
沈浥没有反驳,只得用手撑住地面,缓缓跪下。
沈夫人虽然现在打扮得并不利落,但眉眼之间透露出来的,却尽是干脆凌厉的神色:沈浥,你今日,为何要去沈家后院?
沈浥脸色白的可怕,低着头道:今日成亲,我从房间里看到沈家后院,触景生情,便想去同墓中之人说几句话。
沈夫人脸上的笑意显得有些阴冷,满是嘲讽:成亲。没想到你嘴里还好意思说出来这两个字。你还知道你今日成亲?
沈浥目光不敢对上沈夫人,只是直直的注视着地板,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握着,努力使声音如常道:沈浥自然知道。
沈夫人走到沈浥面前,一把抓起沈浥的脸,逼迫他抬起头看向严星阑:你给我好好看清楚,你的夫人是严氏的千金,严星阑。沈浥,我问你,你可知她今日的凤冠霞帔是为谁而穿?你又可知她今日的妆发是为谁而扮?
沈浥的目光直直望着严星阑,眼神中没什么光彩,但是包含着浓烈的情绪,那情绪十分复杂,但是大多数还是被空洞和木讷占了去。但严星阑倒是觉得,他想对自己传达一些什么。
沈夫人看不出来他究竟想表达什么,再一次厉声道:沈浥!你哑了吗?我沈家从来没有生出过不会说话的哑巴!要是你还一句话也不说,今日你就给我滚出沈家的大门!
沈浥!你给我说话!你以为不说话,你做的事情就有理了吗?
沈浥的脸被沈夫人掐得变了形,脸上的神情也更扭曲而痛苦,那不像是一个少年人的表情。
为了我
沈夫人狠狠将沈浥的脸甩到一边,道:知书,去把沈家的戒鞭拿来。
知书道了声是,便转身出了堂屋。
听到戒鞭二字,站在一边的严星阑微微蹙眉,红色喜服下的手不禁捏紧了衣袖。
堂屋中的空气一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沈浥额头上的伤口还在滴血,纵使沈浥一直用手按着伤口,可鲜血还是汩汩地流着。
不一会儿,知书拿着一条戒鞭回到了堂屋,将戒鞭递到沈夫人手中。那是一条带着倒刺的暗红色长鞭,倘若普通人被抽一下,根本受不住。
沈夫人从椅子上站起,走到沈浥身后,手握戒鞭,道:站起来。
沈浥咬了咬牙,没有说话,站了起来。
沈夫人手持戒鞭,狠狠抽在了沈浥的右腿上。
堂屋里响起一声沉闷的抽打声,沈浥痛的闷哼一声,身子向前一栽,双膝重重地跪在面前的地板上,白色的长衫上映出了斑斑血迹,慢慢的扩大成了一大片。
沈夫人就像没有看到那片血迹一样,眉目之间的凌厉丝毫不减:你未告知沈家任何一位长辈,就去跪他人之墓,痛哭流涕不成体统。这一鞭,就罚你不知何为尊严,违背我沈家之规。
你可有异议?
沈浥身上现在有两处伤,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断续道:并无。
沈夫人再一次扬起手中的鞭子,这一次,却是抽在了沈浥背上。沈浥身子向前一挺,俊朗的眉眼狠狠一皱,口中溢出一缕鲜血,直顺着唇角淌下。
我记得我和你父亲都曾告诫过你,不要再与那女人有任何关系。你却明知故犯。
这一鞭,就罚你新婚之夜冷落夫人,一身素衣在外游荡,对严氏不敬,辱我沈家颜面。
这一鞭,你可认?
沈浥这一次没有答话,尽管紧紧抿着嘴,可口中还在往外淌血。过了半晌,沈浥的脸色虽然苍白,但似乎是被沈夫人的这段话说到了痛处,咬牙道:恕我无法撒谎我不认
沈夫人脸色顿时黑了下去,刚刚扬起戒鞭,严星阑脸上神色微微一变,道:婆母,算星阑在此求情。星阑望尽快带他回房疗伤,望婆母准许。
沈夫人听到严星阑的声音,原本已经扬起戒鞭的手在空中一顿,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缓缓放下,努力将语气平静下来,压抑住满腔怒火道:他做出如此对你不忠之事,你竟还替他求情
严星阑继续走上前躬身行礼道:婆母,今日沈浥做出如此有失沈家颜面之事,也怪星阑未及时阻止。若是婆母今日执意要重罚沈浥,那便连同星阑一起责罚,星阑绝无怨言。
沈夫人望着严星阑和执拗地跪在地上的沈浥,脸色稍霁,叹了口气,对沈浥道:今日之事我未让你父亲知晓。
沈浥依旧跪在地上没有起来,许是站不起来,只得勉强道:多谢母亲
这话并不是真挚的感谢,沈夫人自然听了出来,但还是道:有星阑为你求情,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了。
严星阑再次行礼道:谢婆母准许。
沈浥没有答话,被严星阑扶着勉强从地上站起来,简单的行了一礼,随严星阑一同跌跌撞撞地出了堂屋。
沈夫人站在堂屋中,握着戒鞭的手因为恨铁不成钢的气愤,仍在微微颤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再次道:站住。
沈浥身形一顿,僵硬的转过身,勉强维持着仪态道:母亲有何吩咐
沈夫人背对着沈浥,无法看清脸上的表情:若是你还是执迷不悟,那块墓便永远不要想出现在我沈家的后院之中了。
沈浥的脸一瞬间就白得毫无血色,双目猩红,活像一个从棺材里倒出来的人,但却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挣开严星阑,跌跌撞撞的跑到沈夫人身后,毫不犹豫的跪下,双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扯着沈夫人的衣摆,声音哽咽又语无伦次: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