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萧鸢打量着沈浥的表情,见他似乎并不知情,也只字未提喜帖的事,而是道:沈氏公子大婚,岂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想来,沈少夫人定是位佳人。
  沈浥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瞬,可依旧显得非常没有生气:小姐和家母想的一样。
  萧鸢道:那令堂昨日定是十分欢喜。
  沈浥这才发现,萧鸢与自己聊了这么久,都没有问到自己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自嘲的笑笑道:小姐,你都不问我为什么伤成这样吗?
  萧鸢没有说话接过沈浥递给自己的一锭银子,将三坛酒递给沈浥。沈浥提好酒,本就不平衡的身子还歪了一瞬,不过随即又被沈浥勉强的正了回来。
  多谢小姐了。
  萧鸢摩擦着手里的一锭银子,道:你的家事,我又何必知道?
  沈浥突然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原本正常的脸色顿时就发了白,手一松,手里的酒坛就全都摔在地上。酒坛上封口的红布掉了,酒洒了一地,顿时整个酒肆都弥漫上了一股桃子的味道。
  萧鸢看到一瞬间失神的沈浥,退后一步躲开快速弥漫过来的酒,道:沈公子。
  萧鸢再一次退后警告道:沈公子,自重。
  沈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停下步子,费力地弯腰扶起地上的酒坛,行礼道:小姐,对不起,失礼了。但
  似乎又说到了某个话题,沈浥的情绪又激动起来,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道:小姐识得阿芩姑娘?
  萧鸢听到这个名字,脸上表情的惊异程度并不亚于沈浥,只得理了理面纱,故作冷静地道:师出同门,曾受过同一人的教导罢了。
  沈浥舒了一口气,轻声叹息道:难怪
  萧鸢强压住心头四起的复杂情绪,故作漫不经心道:她与沈公子,有何渊源?
  沈浥唇色发白,低声道:其实也算是我害死了阿芩小姐吧
  是我对不住她
  话还没有说完,沈浥就一头栽倒在地上的一片酒水之中。酒水洇湿了白绫,沈浥额头上的伤口似乎又开始流血,溶在地上的秋风落里,一片殷红。
  第10章
  萧鸢来不及多想,上前扶起沈浥,一股血腥味弥漫开来,萧鸢感到很不适。
  沈浥的状态并不是很好,萧鸢心里一方面想着救人要紧,一方面又有些私心不想让他就这么倒在自己的酒肆里,于是扶起沈浥,向济世阁走去。
  路途虽不甚远,但扛着一个男子走到济世阁,萧鸢的额头上还是沁出了一层薄汗。
  褚玉烟正坐在诊台前用桑皮纸包抓好的中药,看到萧鸢,有些惊讶,看到萧鸢肩上气若游丝的沈浥,则又脸色一僵,但没有多想,立刻起身,接过沈浥,让他平躺在一旁的塌上。
  褚玉烟给沈浥号了脉,拆下他额头上的白绫,有些惊讶道:他这是被你打的?
  萧鸢听到这个问题,克制住内心并不想回答的冲动,摇头道:他来我这里买酒,临走时情绪过激,便倒地不起了。
  这时,萧桐从里间走了出来,刚想问褚玉烟,就看到了半边身子湿漉漉的还全身上下到处渗血的沈浥,诧异道:这是沈浥公子?
  萧鸢和褚玉烟都点点头。
  褚玉烟有些费力地解下那条白绫,沈浥痛的闷哼一声,但没醒过来。
  褚玉烟看着带着血痂的白绫,黑着脸指责道:这是谁上的药?伤口的血痂都和白绫粘在一块儿了,不伤的更重才怪。
  萧桐上前,看到那条白绫,也皱眉道:玉烟,他伤的可还重?
  褚玉烟叹了口气道:单看额头上的伤口不过是皮外伤而已,的确不严重。我方才看见他的身形极为扭曲,恐怕不仅仅只有这一个伤口。
  萧鸢补充道:他的右腿也受了伤。
  褚玉烟目光转向沈浥的右腿,一边从柜子里拿出药膏,一边分析道:右腿的骨头有了裂痕,恐怕要卧床休息一段时间。
  这位沈公子不是昨天才成婚吗?才过了一晚上就被打成这样,那以后还了得?
  要是他每次都来济世阁,那我这济世阁岂不是以后衣食无忧了?
  萧鸢不想说话,只是暗道所幸沈浥昏迷不醒,要是醒着,恐怕听到这话,定是要和褚玉烟过不去了。
  萧桐则无奈的笑笑道:玉烟,你快好好给沈公子诊治吧。
  褚玉烟道:腿上的伤比较严重的,但不是不治之症。不过他的内伤还真是挺严重的,背上还有鞭痕,这到底是什么人打的啊,能下如此狠手。
  萧桐道:我曾听阿娘说过,沈氏家风严谨,家教极严,曾经甚至有过不少拜入沈氏门下的弟子就葬送在沈家的戒鞭上。
  萧鸢对沈家的好感又下降了不少,蹙眉斥责道:草菅人命。怎会有如此狠心的家族。
  听这位姑娘的意思,是在质疑沈家的家风了?
  萧鸢听到这个高傲的声音,下意识地回过头,来人是一位女子,负手而立,背上背着一把看上去十分名贵的褐色长弓和几支箭。那双眼睛黑白分明,清秀机敏,此时盛了些许的怒气和傲气,更显得逼人。她身后还站着几名侍卫,这模样,一看就是哪个名门望族养出来的大小姐。
  我虽不是读书世家,但也知道,这草菅人命恐怕不是个好词吧。
  这位莫非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识几个字的哪位大家闺秀吧。
  萧鸢对这讽刺的话很反感,但想到什么,还是行了一礼,可是刚行了一半,就被褚玉烟拦住了。
  那女子本来脸色缓和了一些,看到褚玉烟的动作,脸上的神色又一僵。
  褚玉烟上前道:这位姑娘,你有病吧。
  那女子听到这话,身形一顿,随即反应过来,喝道:放肆!
  褚玉烟摸着诊台,气势丝毫不输道:没病,干嘛擅闯我这医馆?我还以为你有不治之症要我诊治。
  那女子感到自己被戏耍了,满脸愠色,怒道:如此不知礼数,谈何妙手回春!
  褚玉烟道:我能不能妙手回春,看看这沈公子不就知道了?你们沈家的人把他打成这样奄奄一息,我道一声狠心还不行了?
  那女子嘴上功夫的确没有褚玉烟厉害,手紧紧攥起,须臾,不知是甩出了什么东西,三人身后桌子上的茶杯被瞬间击碎,一只锋利的三角飞镖深深插进了济世阁的墙壁里。
  萧桐默不作声地走过去,竟徒手就把那支深深嵌入墙壁里的飞镖拔了出来,走上前,递给那个女子,颔首道:抱歉,方才多有得罪。
  那女子接过萧桐手中的那只飞镖,也没有了刚才的那分怒气,道:无事。
  因为我家的小姐嫁到了沈家,所以我也不愿其他人在背后嚼沈家的舌根。今日之事,多有冲撞。
  萧桐道:敢问姑娘可是严家的人?
  那女子道:是。我是严家严小姐的侍卫,严晴阳。
  严晴阳说罢,收了飞镖,从衣兜内拿出一个荷包,从里面拿出一大把碎银,递给萧桐道:我不喜欢欠人情。
  萧桐浅笑没有接那把银子:严姑娘客气了。今日之事,已算是你我两清了。
  严晴阳余光瞥到那个碎裂了一地的茶杯和墙壁上的裂痕,又强行把那堆银子塞给萧桐:让你拿着就拿着。大不了就当是你欠我个人情!
  我还有一事相求,就当是你还我这个人情吧。
  萧桐点头道:严姑娘,人情不人情并非要事,若能帮到姑娘,我自乐意解囊相助。
  严晴阳挥退了身后的几名侍从,道:你可识得沈家的二公子?
  萧桐道:识得。
  严晴阳道:我听闻二公子近日在沈家的商务上吃了亏,钱财损失了很大一笔,对于沈家而言,很是不利。
  萧桐只当严晴阳是在和自己诉苦,客气地安慰道:商务之事,最说不准,吃亏也是难免。
  严晴阳抿了抿嘴,脸上的神色不大自然:我自然是懂的。可是,若是二公子此事被沈夫人和沈老爷得知便会有麻烦。
  我与沈沂公子的一位旧友自幼相识,二人都曾对我照顾有加,如今沈家有了变故,我自希望可以有人帮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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