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萧鸢才发现,她踩着的正是空中的那些丝线。
  傀儡师居高临下道:冤家路窄,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俞轻风笑道:我也觉得很快。阿桃姑娘还是这么漂亮。
  傀儡师道:你们这次请了帮手,还是严氏的小孩儿。
  严星阑一手搭着剑柄,抬眼望她,道:晚辈久仰仙师大名。只是听闻仙师许久避世不出,晚辈以为,仙师已经病逝了。
  傀儡师仰起头:劳你记挂。你和其他人一样,都盼我死。
  她说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咬了牙。
  把东西给我。
  俞轻风道:有了这块令牌,这满城的鬼魂就都可以驱动了吧。
  傀儡师站在那条丝线上,睥睨着道路上的鬼魂:我就是要在这广陵城上演一出傀儡戏。只可惜,这鬼魂的皮相都太丑了,都是登不了台的破东西。
  她抬了抬手,跪在萧鸢身边的一个鬼魂就像被人勒住了脖子,猛地一下被拎到了半空中。鬼魂双手在脖子上痛苦地乱抓着,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呻吟,五官痛苦地抽搐着。
  傀儡师就这样吊着他戏耍了一番,随即收了手。那个鬼魂毫无防备地从半空掉了下来,重重摔在地上,但又像被什么丝线牵引着,重新直直地跪在地上。
  其他鬼魂的姿势没有变,可若是离得近些,就能发现周围的鬼魂都在瑟瑟发抖。
  傀儡师道:你们看吧,吊几下就受不住,这种东西连傀儡都不配做,也只配跪在这里罢了。
  这时,一旁的一个强壮的鬼魂似是受了屈辱,猛地一下站起来,就要挥拳向傀儡师打去。可却连傀儡师的衣摆都没有碰到,就被什么东西一挡,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了几下,散成了一团黑烟。
  傀儡师冷哼一声,冷冷的笑道:你们再看,这种断了线的傀儡就太可怕了,它以为自己挣脱了线就有自由。
  可是它不知道它永远逃离不了
  那个傀儡师好像还说了什么,突然,萧鸢感觉视线一片模糊,周围的法力一阵强烈的动荡。待萧鸢反应过来时,周围已经是正常的广陵城北的房屋。
  严星阑正重新把细纱缠在手上的伤口上,地上滴了几滴血。
  严星阑道:是我收了那个法阵。
  我们在那里僵持下去是没有用的。
  俞轻风把玩着手中的那块青玉令牌,没说话。萧鸢蹙眉道:这块令牌还在我们手里,她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与之做个了断。
  严星阑道:萧小姐应该也看到了那么多跪在地上的鬼魂。有了这块令牌,她想必就可以操纵所有的鬼魂。
  那么多鬼魂,足以踏平广陵了。
  俞轻风道:这些鬼魂和那日我们在岚山镇遇到的傀儡比起来,还要多得多。
  萧鸢看向俞轻风手中的那块青玉令牌道:她既然可以让那么多鬼魂都跪下,操纵它们难道还非要这块令牌不可?
  严星阑摇头道:这块令牌不是必须的。但她可以操纵那么多的鬼魂,靠的是傀儡术。我们头顶上的丝线,就是其中最根本的东西。
  这种法术通常很伤元气,同时操纵那么多鬼魂,做几个简单的动
  作还可以,倘若要让它们攻击别人,只用这种法术操纵,鬼魂是会失控的。
  她就是娄诗泠。
  萧鸢和俞轻风早就猜到了,没有惊讶。
  俞轻风道:她是怎么活过来的?
  严星阑扶额道:这不重要,既然活了,探讨这种事也没意义了。
  萧鸢道:她能活过来,想必不是她自己复活自己,幕后一定另有其人。那位程阁主不就是娄诗泠以前的主家吗?
  严星阑却道:虽然说娄诗泠是程阁主的手下,可是也不是对程阁主唯命是从。她背后会和什么人勾结自另当别论。
  俞轻风则准备继续往北走:所以,广陵城北到底有没有林老板口中的大世家?
  萧鸢道:再走下去,就会走出广陵,应该不会有什么了。
  方才我们遇到的那位夫人的口音不像是广陵当地人,倒更像是来自北方,或许那些鬼魂是被娄诗泠从不同的地方聚集到这里的。
  那个大世家可能是林老板不知从哪里听说的传言。
  俞轻风道:难道不可能是她在骗我们么?
  严星阑道:她也是鬼魂,总之还是提防着比较好。
  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痛苦的喘息声,像是快要窒息的人突然获得空气一样,却又感觉自己吸不上来一样。
  萧鸢回过头,不远处一处墙边,是刚才那个杏色衣裳的男子。他正扶着墙,痛苦地喘息着,时不时发出几声嘶哑的咳嗽。
  见他似乎是要往这边走,却跌跌撞撞,似乎迈一大步都是奢望,俞轻风上前,扶了他一把。却发现在他的脖子上,也有一道紫褐色的勒痕,让那一圈的皮肉深深地陷了进去,渗着血。
  萧鸢眸色一暗。那是被娄诗泠的丝线勒出来的。
  那个男子低声道:你们快走,不要待在这里了
  他的声音很哑,似乎还带着哀求。
  第49章
  俞轻风原本想松开他,可发现这个人身上是真的一点力量都没有。他整个人能站的起来,全凭借着俞轻风扶着他和一手撑着一边的墙。
  俞轻风道:公子,这里到底怎么回事?
  男子喘息道:如方才你们所见待在这里没有好下场看到那些鬼魂了吗你们应该知道为何这里这么萧条了吧
  那块玉牌在你们身上吧千万千万别给她
  说罢,萧鸢看到,他的身子正在一点一点的透明下去,随即像被什么人拖住一样,满脸痛苦,随即就消失不见。
  萧鸢立即转身道:来不及了,有什么事之后再说,我们先离开这里。
  他只感觉自己的身子被狠狠地拖拽住了,一阵撕裂的疼痛之后,再次睁开眼,只能看到眼前一片化不开的黑雾。
  男子拭去额头上渗出的汗水,向四周看去,周围已经没有跪着的鬼魂了,只能看见密布在空中的一道道丝线泛着诡异的寒光。
  突然,他的脖子再次一痛,又一次被人提了起来,拎到了一旁的屋顶上。
  原本就有伤的脖子再次被勒得出了血。男子有些痛苦地捂住脖子,娄诗泠就坐在他身边,脚下踢踩着一片房瓦,腕上的金铃和衣服上金色的穗子一晃一晃,让她多了几分说不出妩媚。
  能与我坐在一起的人不多。
  男子拿开手,望着手上的血迹,极力掩盖去声音里的痛苦,沉沉地回应了一句:嗯。
  娄诗泠抬手把玩着颈间的红色玛瑙,笑道:唐柘,看着你现在狼狈的样子,我就想笑。
  唐柘不语,微微闭目。
  娄诗泠道:你想想,我们原本可以是合作伙伴的,你想报复沈家,我帮你的忙,你想重塑鬼身,我也没有拦着。
  可是,到头来却是你背信弃义,你居然敢背叛我,你是为了谁背叛我?
  说着,娄诗泠脸色沉的厉害,狠狠一握拳。唐柘感到喉间一紧,一阵深入骨髓的疼痛又漫了上来。
  娄诗泠站起来,俯下身,把脸凑到唐柘面前,抬手抚过他颈间深紫色的勒痕,仿若恶魔的低语:既然你不肯听我的话,那你就只能是我的傀儡。永生永世,这辈子都别想逃
  唐柘微微闭目。
  娄诗泠手下一发狠,低声道:看我!你就这么怕我?
  唐柘缓缓睁开眼,哑声道:娄姑娘,是我有愧于你。可是为此株连城北生民,那便呃
  喉咙一阵腥甜,但是却没有流出血。
  娄诗泠道:城北生民?唐柘,你要知道,那些你口中的生民不过是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的人罢了,他们苟活于世,不可怜吗?
  我帮他们解脱,错了吗?
  唐柘道:娄小姐,不要再做这般疯魔之事了
  娄诗泠冷笑道:疯魔?你知道魂魄被活生生地从身体里抽出来是什么感觉?
  你死过吗!
  唐柘不再说话。
  黑雾弥漫,人间炼狱。
  没了。
  没了?
  褚玉烟沉默了片刻,道:你们这一趟去得不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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