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我知道。严澋煜低声道,但是,小阑,现在溧阳也不是万无一失,在旁人看来,严氏此时受了重创,正是不安定的时候。
你回去,可以帮着母亲稳住严氏,处理好广陵的事之后,我会回去。
还有一件事。小阑,你认真听我说。严澋煜压低了声音,附在严星阑耳边道:
严氏的囚魂阵被损毁了。
严星阑一惊。
这件事只有你我知道。
我知道了沉默半晌,严星阑缓缓开口,明日启程。
次日清晨,雨不再那么大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身上,严星阑身上凉凉的,好在不那么疼了,严澋煜把披风披在严星阑身上,替她系好带子,递给她一把青色的油纸伞。
严星阑转头看他。
严澋煜垂眸:小阑,快走吧。在溧阳等我。
哥
听话。
保重。
好。
严星阑撑开伞,看到停在不远处的那辆马车,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又折了回来。
严澋煜一怔:小阑?
严星阑吻了他。
青色的油纸伞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的雨水里,溅起一串水花。
不等严澋煜说什么,严星阑捡起那把伞,匆匆转身,疾步走上了马车,没有一个回眸。
马蹄在地上踏起一串水花,渐行渐远。
严星阑怀里抱着那个装着糕点的油纸包,手里攥着马车墨色的帘子,无声地落了泪。
严澋煜愣了良久,抿了抿唇,想留住那股淡淡的口脂香气,眼眶有些泛红。
再留几日吧,外面风雪还大,萧姑娘的身子哪里受的住。言芸把盛好的粥端给萧鸢和俞轻风,温声道。
多谢夫人美意。萧鸢接过,粥是温的,散发着清甜的香气。
打扰夫人这么多日,已十分抱歉,又怎好一直叨扰。
言芸摸摸她的脸,心疼道:你这孩子,说哪里话。不过是小住几日,哪里来的叨扰一说?
这已经不是萧鸢和俞轻风第一次坐在严氏的饭桌上了,萧鸢心里五味杂陈。
言芸和她们一同坐下来:几样小菜,招待不周。
俞轻风笑道:夫人费心了,这么盛情款待,我们还恐太麻烦了您。
言芸浅笑:快吃吧,菜要冷了。
这顿饭,竟然让萧鸢莫名其妙吃出了家的味道。明明不是广陵菜,和自己吃饭的也不是自己的家人,这种温馨的感觉却莫名的契合。
用过饭,萧鸢和俞轻风起身告辞。
言芸没再阻拦,把萧鸢要吃的药拿了几副,又用油纸包了些蜜饯,还拿了几件御寒的衣服。
这些东西不太贵重,但都是心意。萧鸢觉得那个包袱沉甸甸的。
言芸拿了两把伞,轻声道:路上千万小心。若是你们到了广陵,见到澋煜和星阑,代我向他们报声平安。
俞轻风点头应下。
走在路上,萧鸢轻声叹了口气。
萧鸢姑娘,怎么了?俞轻风转头看她,高兴些。
萧鸢转头道:俞小姐,你身上可还带着那块青玉牌?
带着。俞轻风拿出那块系着红流苏的青玉牌。
萧鸢道:我只是突然想到,为何我们要把这么危险的东西一直带在身边?就算不想还给娄诗泠,至少也应该毁掉它。
俞轻风笑笑:原来萧鸢姑娘是因为这件事烦忧。
此事难道不值得烦忧么?
当然值得。俞轻风抓着那串红色的流苏,拎着玉牌在空中打转。
但是萧鸢姑娘那日也看到了,这快青玉牌是用来控制鬼魂的。可是萧鸢姑娘如果时时带着这块玉牌,就能感觉到里面的法力波动。
萧鸢闻言,把手搭在玉牌上,缓缓往里注入了一丝灵力。
玉牌里面有一股力量在和灵力针锋相对,法力波动更厉害了。
萧鸢姑娘可感觉得到?
的确萧鸢蹙眉,这是为何?
俞轻风笑笑。
俞小姐。萧鸢看着她,卖关子取笑人可不是有趣的。
俞轻风见她有些炸毛了,笑道:萧鸢姑娘,可能我们以前想的事全是错的。
什么?
娄诗泠得以操纵那么多傀儡,或许根本就不是靠她自己,而是靠这块青玉牌。里面的法力波动就是因为她在操纵。为什么在严小姐建立与鬼魂的联结阵之前广陵城游荡的鬼魂还都正常,我们进去之后,就变得如此诡异?
难道不是碰巧?
世上碰巧的事太少了。俞轻风缓缓摇头,我们在不在联结阵之内,和娄诗泠操纵鬼魂定然有很大关系。
可现在我们也并不在联结阵之内,为何还是能感到法力波动?
有波动或许是因为娄诗泠活着。萧鸢姑娘,虽然不愿这样做比,但这就像你和萧桐小姐的玉佩一般,纵使你们没有用它做什么,里面也会有法力波动。
可是,我倒是觉得,这个玉牌可能是她们用来确定我们的行踪。
萧鸢感觉有些冷,揉了揉鼻尖:她们?还有谁?
程阁主。
娄诗泠死过一回,她的法力一定大不如前,从前让各大世家闻风丧胆的傀儡师现在甚至连我们都比不过。俞轻风耸肩,听起来可笑的很。
萧鸢若有所思,哈了口气,帽子上的绒毛颤了颤。
俞轻风被她逗乐了,抬手拍了拍萧鸢帽子上的雪花,拨弄着细细的白色绒毛,调皮地把微湿的绒毛来来回回拨弄了好几次,团了一团在手里捏了捏。
雪下的并不大,但是由于这几天总是断断续续的下,地上也积了一层,踩上去很舒服。
那既然这么危险的东西,更应该销毁掉才是。萧鸢注意到俞轻风有些幼稚的动作,看了一眼,默许了她的动作。
如果我们和她们彻底没了交集,其实对我们而言也不是很有利。毕竟只有我们和她们不断交锋,才能更清楚她们的底细。
萧鸢发现,自己越来越捉摸不透俞轻风了,她的行事风格时而谨慎,时而又极其张扬大胆。
我们现在走的是什么方向?俞轻风四下看了一圈,是去岚山镇?
是。萧鸢道,严姑娘应该还在那家客栈里。那家客栈离岚山镇不远。
希望严姑娘还平安无事。萧鸢喃喃道。
一定。俞轻风安慰她。
严星阑靠在马车里,头脑昏昏沉沉。
知道是傀儡之毒又发作了,严星阑沉沉地呼了口气,一手撑住额头,希望这种感觉能好受一些。
小姐?骑马的是一个严氏的暗卫,感觉严星阑的呼吸很不对劲,转头询问。
怎么了?到了?严星阑的声音哑的厉害,咳了几声。
还未。暗卫道,您身子不适吗?
嗯。严星阑随意应了一声,不必担心我,快些赶路吧。还有多久到?
已经快到岚山镇与溧阳的交界处了。小姐可再歇息片刻。
我知道了。
严星阑说罢,轻声叹了口气。
突然,马发出长长的一声嘶鸣,传来一个倒地的声音。马车的车身猛地一震,严星阑被狠狠一晃。接着,马就开始飞速奔驰。
砰的一声,一个什么东西掉在了马车顶上。
严星阑抬头看,马车的车顶不知被什么东西破开一个大洞,一个血肉模糊的脸正正地对着自己,不知名的黑色液体正一滴滴落下来。
严星阑一惊,一把拔出剑,刺向那个傀儡。
一股黑血喷涌出来,严星阑迅速下了马车,但是被傀儡之毒侵蚀数日的身体还是经不起在高速前进的马车上跳下,严星阑在地上滚了一圈,才站起来。
方才那个严氏的暗卫倒在地上,严星阑脸上显出一股寒意,执着剑警惕地向四下看去。
严小姐。一个女子的身影从一旁的树上一跃而下,发出一串铃铛清脆碰撞的响声。
严星阑蹙眉,看着站在对面的娄诗泠,抿了抿唇,抬手行了个简单的礼:娄仙师。
叫的真好听。娄诗泠笑起来,你是在讨好我呀?
并无。严星阑反手拿着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倒在地上的严氏暗卫,不知道仙师今日为何拦住严氏的马车,还要伤害严氏的暗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