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萧鸢蹙眉:我在沉灵阁的时候看到了囚魂阵的图,应该是苏钦绘制的。囚魂阵让沉灵阁忌惮,程阁主应该只是想找到囚魂阵的破阵之法。毕竟严氏就是建立在一个被隐藏囚魂阵上的,只要严氏不要什么面子,肯龟缩在溧阳不动,就永远是一根拔不出来的钉子,程阁主也毫无办法。
之前萧鸢潜入严氏被严澋煜察觉,她切实感受到了囚魂阵那种可怕的压迫,她逃出来的时候近乎惊险。
而且,苏钦的儿子苏淮清公子与唐楣相识,可据我所知,唐楣十几岁的时候就为了糊口在北方做杀手,后来又为沉灵阁效力,怎么可能会结识苏淮清这种书香门第的公子?
俞轻风明白了她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沉灵阁拿苏公子当作要挟苏钦的把柄?
还可能有别的把柄,只不过不为人知罢了。萧鸢接着道,唐柘得知娄诗泠要颠覆沉灵阁必然是天方夜谭,于是把这些事告诉了严晴阳。又因为娄诗泠可能对严晴阳提出了杀了严小姐这种要求,严晴阳离开娄诗泠,转而投靠同样正在暗中招兵买马的严阡。可严阡的目的是严氏本家,严晴阳不愿对严氏动手,再次打算离开,可严阡敏感多疑,根本不信严晴阳,于是剜了她的眼睛,想要把她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说完这些,萧鸢深深叹了口气,暗道,终于把这些看起来毫无头绪的事情理清了。
我在娄诗泠的旧宅里摸了三个月,能得到的碎片消息也只能推断出来这么多东西了。萧鸢道,那里几乎被人搬空了,除了傀儡什么都不剩。娄诗泠居然还敢在程阁主的眼皮底下劫走唐柘,她也不怕惹来更大的麻烦。
这些势力算是理清了吧。俞轻风思索片刻,突然开口道,沈氏和沉灵阁有勾结。
萧鸢一惊:什么?
第83章
两人还没来得及互诉衷肠,就开始探讨这种话题,俞轻风看了萧鸢一会儿,似乎不太着急要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突然抬手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衣袖,似乎是要确认那是不是一个实体。
萧鸢注意到她的动作,回过身,轻轻拥抱了她一下。俞轻风把脸埋进她的肩,深深吸了两口。
我好像做梦一样她听见俞轻风喃喃道。
萧鸢轻声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
这几个月来经历的种种对哪个人来说不是像梦一样,只不过都是噩梦而已。以至于大梦初醒的时候,所有人都好像还沉浸在梦里一样。
好了。萧鸢轻轻拍了拍她,一时词穷,只能道,不是还要说沈氏和沉灵阁的事吗?怎么突然说到这种地方来了?
俞轻风呼了一口气,才开始缓缓道:沈氏应当是想要恢复灵脉,但不得正法,于是想要通过沉灵阁一些不为世人所接受的方法来完成。这个被推出去的祭品原本是沈湘小姐。可是沈二公子不愿意沈小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冒险,于是自作主张接受了沉灵阁的改造。
这种改造看来是失败了。萧鸢道,看来这是程阁主有预谋的了。她仗着沈氏想要恢复灵脉心切,借此搞垮了沈氏。
不。俞轻风摇头。
程阁主应该是真心想要恢复沈氏的灵脉,虽然目的不纯。她可能只是想要通过这个控制沈氏。沈氏可能也是真的走投无路,不然沈二公子不可能冒这个险。
沈二公子在经商方面天赋异禀,是沈氏未来当家的人。这个时候可能沈浥与沈氏的来往已经很少了。但是得知弟弟身体状况急转直下,没办法只好回沈氏承担一部分家业。
如果沈大公子可以在严公子的帮助下解开灵脉,难道沈氏不知道吗?萧鸢问。
据我所知,沈大公子在沈家其实并不受重视,不然沈氏怎么会送他去远在溧阳,又因为修炼异术而饱受非议的严氏读书?比起沈氏,他更在乎严氏给他的帮助。他明白沈氏的贪得无厌,不愿让严氏趟这滩浑水。甚至在知道沈氏和沉灵阁有染之后把这件事告诉了严大哥,希望严氏能够平安。
沈浥这种做法无疑是相当于叛出了沈氏,完全称得上一句大逆不道,可他终究也没有远走高飞,而是回到了本家,甚至接受了沈夫人给他安排的婚事。
萧鸢看不懂这个人。
严大哥愿意将严小姐交给沈浥,应该也是看中了沈浥的处世态度。他既不深情也不薄情。这样哪怕沈氏和严氏有一天都不复存在,严小姐也能平平安安。
沈大公子对沈氏,对自己家的感情很复杂,爱得不纯粹,恨得也不纯粹。俞轻风轻声叹息,看着它覆灭,沈大公子可能也并不好受吧。虽然他可能知道这已经是沈氏命定的结局了。
看来沉灵阁的手法远比我想象的要高明的多。沉灵阁撺掇唐柘,让他请求娄诗泠帮忙覆灭了没有灵力的沈氏,她只需要看着两边互相残杀,坐收渔翁之利。只不过,严氏不在她的计划之内。萧鸢道。
严氏一开始可能只是程阁主对付我的工具。一旦我与严氏互不对付,必定两败俱伤。我在看到那张符箓的时候,确实没有控制好自己,险些走进她的圈套
现在你与严氏站在一起,沉灵阁的这个计划就算是破灭了。所以她才一直追着你不放。俞轻风道。
萧鸢道:我不相信程阁主那么笃定我与严氏之间必有一战,如果我和严氏没有打起来呢?她就很难故技重施了。但如果她真的想要杀死我,其实有很多办法。可她只是一遍又一遍地用法阵这种不确定性因素很多的攻击方式来困住我而已。
也许她有不想杀死你的理由。俞轻风穿上外衣,我出去买些吃食吧,你吃什么?阿鸢?
萧鸢听见这个称呼,呛了一口水,咳了几声,勉强回答道:我都好。
俞轻风出去之后,萧鸢环顾着四周。周围的陈设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就连香薰的味道都是自己原来用的,只不过其中混杂了一股淡淡的竹子香气。
不舒服的睡眠让萧鸢身子很不舒服,她起来活动活动,走到自己平时写账本的地方,打算看看俞轻风帮她打理的这些日子酒肆的收支。
走到桌案前,笔架上的毛笔的笔毛紧紧聚拢在一起,看起来湿漉漉的,似乎是前不久才刚刚使用过。
或许是俞轻风写了什么东西吧。萧鸢拿起账本,由于她抓的是侧面,夹在账本里的东西哗啦啦地散了一地。萧鸢不记得自己在账本里面夹过什么东西,把地上的纸一张一张捡起来展平,发现那些都是信。
每一封信都写着萧鸢姑娘亲启,看字应该是俞轻风的笔迹。
萧鸢姑娘亲启。纷繁的思绪找不到出口,只好写在纸上,不成句段,望海涵。白日繁忙,打理酒肆是一件琐碎的事,所幸我曾经干过类似的活,处理起来倒也还算游刃有余,望你回来之后看到能不吝啬夸奖的话。很多人说想买一种名叫琼花酒的佳酿,我拒绝了。我记得你平日里素来喜欢喝这种酒,卖完了酿制起来又很麻烦,你就喝不到了。若你并不太同意我的做法,望见面时指正,我当面与你道歉。
萧鸢姑娘亲启。今日下了一场小雪,屋檐上积了一层薄雪,不过地上只是被打湿,出门也不必撑伞。我想伸手接住几片,可怎奈它们不肯接受我,有的从指缝间滑了去,有些则瞬间就化成了水。我想,是我的手太烫了么,为何什么都留不住。
长长短短的书信有十几封,从冬天写到春天,大多是记录一些生活里的琐事,有的则是几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更像是夜间梦醒时的呢喃。
不知不觉,萧鸢读到了最后一封。
萧鸢姑娘亲启。花开了。街边的草木比你离开时已繁盛了许多。近几月来遇到了许多有趣的客人,许多我都来不及详细记下,只能记在脑海里,待你回来时说与你听。
可时间太长,我就快要记不住之前的了。我想赶在忘记之前说与你听。
每一封信的结尾俞轻风的落款都只有一个风字,只有这一封的末尾,俞轻风郑重地落款了自己的名字。
萧鸢拿着最后一张薄薄的信纸,手突然没由来地颤抖起来。心里翻起一阵说不出来的恐惧,她深吸了几口气,把其它的信都展平,放进了之前存放俞轻风的信笺的那个抽屉。
这封信在她的指尖被缓缓摩挲,萧鸢抿了抿唇,提笔蘸墨,在那封信的末尾写了几个字,再一次把那封信叠的整整齐齐,夹进了账本里。
三个月,十六封信,其中的十五封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躺在抽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