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傅容瑾.....”苏悦欲言又止。
  “苏悦,别任性,航班已经耽误半个多小时了,你先下来。”傅容瑾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
  苏悦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乘客已经举着手机准备拍摄,有些人还不满地嚷了起来。
  傅容瑾没再催促,静静地站在过道上,就这么看着她。
  苏悦沉默了一阵,缓缓起身,朝着舱门走去。
  傅容瑾大松一口气,朝身旁的常浩说道:“每座赔偿十万元,你协助一下后续工作。”
  “好的,傅总。”常浩应道。
  当苏悦踏下飞机,傅容瑾默默地跟在她身后,两人一言不发地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
  出了机场,一辆黑色的轿车早已等在那里。
  傅容瑾打开车门,示意她先进。苏悦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坐进了车内。
  刚坐下,傅容瑾便紧随其后进入车厢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老婆,你还有我们啊,你要出事了,我们又该怎么办?”
  苏悦僵在傅容瑾怀里,鼻腔充斥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浸湿了傅容瑾胸前的衬衫。
  许久,她哽咽着说:“我只是想接他回家,我害怕他一个人在那边孤单。”
  “傅容瑾,是我害死了他,如果我没有和他吵架,他是不是就不会躲着我?”
  傅容瑾闻言,手臂下意识收紧,掌心轻柔地抚着她颤抖的后背,轻声安慰。
  “这不是你的错,这是一场谁都无法预料的灾难,他既然去了,那心里也有准备,他不想看到你这样。”
  苏悦在他怀中剧烈地摇头,泪水决堤,源源不断地涌出:“不是,他总说我不在意他,说他可有可无,不是这样的,我怎么会不在意他啊。”
  傅容瑾紧紧抱着她:“想哭就哭吧......”
  这句话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苏悦心底那扇压抑已久的闸门。
  泪水汹涌而出,这些天,她将悲伤与痛苦深深掩埋,表面上冷静得近乎麻木,可内心却如坠冰窟,痛苦不堪。
  此刻,在傅容瑾温暖的怀抱中,所有的伪装瞬间崩塌。
  她的哭声撕心裂肺,积压多日的绝望、自责与思念,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宣泄出来。
  她再也无法与顾衍之重逢,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后悔与他争吵,后悔那些没能好好相处的时光。
  更满溢着无尽的思念,每一个与他共度的瞬间,此刻都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
  傅容瑾和苏墨总是担心她再次偷偷出国,几人商量一下,将她护照暂时保管起来。
  苏悦找不到护照,又想起顾衍之曾经不想让她离开,偷藏她身份证和户口本的事。
  可那个故作镇定有着小心机的人,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苏悦的悲伤,看似来得迟缓,却似一场迅猛的风暴,将她搅得一片荒芜。
  让她连家里都不敢待。
  她的房子里,到处都留存着顾衍之的痕迹。
  搬家时,顾衍之买的那些红彤彤的装饰品,依然挂在显眼的位置,窗口的几个“福”字虽然已经掉色,但依旧见证着他曾经的用心。
  还有那一大堆药浴的药材和药丸,冰箱上提醒她少吃寒凉食物的便利贴,以及他精心制定的养生计划...
  每一处都充斥着他的气息,无处不在,像是一把尖锐的刀。
  她搬去了酒店,逃离了这里有他气息的地方。
  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拒绝阳光的照射,也不愿见任何人,把自己藏在黑暗中,独自舔舐着那份伤痛的回忆。
  终于有一天,一位打扮得端庄得体的中年女子,敲响了苏悦的房门。
  女子神情哀伤,眼中带着一丝疲惫:“苏小姐,我是顾衍之的妈妈,他...留下了一些东西,是给你的,我可以进去吗?”
  ~~~~
  头顶锅盖继续飘过……
  第369章 【待我归来,熬汤暖你岁岁寒。】
  “苏小姐,你们的事,我和衍之的爸爸都知道,这孩子从小就有主意,我们这样的家庭,也不指望他怎么样,只要他遵纪守法,自己开心就好。可是——”
  顾衍之妈妈话音一顿,陡然哽咽,眼眶泛红。
  苏悦看着面前雍容华贵的人,一袭剪裁得体的中国风唐装,腕间的翡翠镯子色泽温润,透着矜贵,头发一丝不苟地挽成发髻。
  往日的端庄全然被悲戚取代,眼神中满是伤痛,尽显一位母亲失去孩子的无尽哀恸。
  苏悦哽咽着说:“阿姨,对不起,是我害死了他,都是我的错。”
  顾妈妈摇摇头,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伸手拍拍她的手背。
  “孩子,千万别这么想,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当无国界医生,这就是他从小的志向,所以这次,我和他爸爸都没阻拦。”
  她擦了擦眼泪,从包里拿出几份文件,轻声说道:“到战乱地方支援的人,都会提前写好遗书,这是他留给你的。还有一些他的工作笔记,和你有关,也一同给你吧。”
  苏悦呆呆地看着那些东西,像是面对洪水猛兽一般,令她手脚发凉,浑身忍不住颤抖。
  她嘴唇嗫嚅着,却连一个字都吐露不出,目光死死地定在顾妈妈手中的文件上,仿佛只要不伸手接过,就可以假装这一切都只是一场荒诞的噩梦。
  梦醒之后,顾衍之就会带着熟悉的笑容回到她身边。
  顾妈妈见状,将文件放在茶几上。
  “我知道有些残忍,但是,他的心意,我觉得理应替他转达。”
  顾妈妈走后,苏悦的视线胶着在茶几上的文件上,那些纸张像是有千斤重,压得她喘不过气。
  不知过了多久,苏悦缓缓挪动脚步,像个木偶般机械地走到茶几前。
  她的手悬在文件上方,犹豫再三,拿起那个笔记本。
  这本子她曾在顾衍之医院的办公室见过。
  记得当时,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她的名字。
  翻开纸张,曾经未写完的书页,如今被写得满满当当,每一页都布满了“苏悦”两个字。
  “生气的时候,想你的时候,就写你的名字。”
  耳边依稀传来顾衍之冷峻的嗓音,那是他无声的倾诉,每一个笔画都承载着深情。
  苏悦的眼泪无声滑落,滴在纸上,晕开了墨迹,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
  一旁还有几张a4大小的信签纸,每张纸的开头,都写着【苏悦:】
  然后便是大篇的留白,右下角还有落款的日期,一张比一张近。
  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无从下笔。
  她的心像被撕裂般疼痛,那些未尽的话语,成了永远无法填补的遗憾。
  最后日期的那份遗书,竟是一份药方,是师伯给她配的那个方子。
  顾衍之甚至把制成药丸的步骤一一详细写在上面,许是怕她看不懂,特意用最浅显的语言,连每一个细节都解释得清清楚楚。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他站在废墟前的照片。
  照片里的他,比走之前消瘦了不少,眼神依旧透着高冷,可唇角却悄悄牵起一丝弧度。
  背后写着一句话:【待我归来,熬汤暖你岁岁寒。】
  苏悦依旧深陷在那段悲伤中无法自拔,她的世界仿佛永远定格在了那个噩耗传来的午后。
  傅容瑾三人只能默默地陪着她,看着墙上的时针一圈又一圈地转动。
  窗外几回日升月落。
  1月5日,顾衍之的生日。
  她留了一封信偷偷出了门。
  飞机降落,苏悦进城租了一辆车。
  刚办完手续,便接到傅容瑾焦急的电话。
  “悦悦,你在那里?”
  苏悦说道:“我没出国,放心吧,他曾经给我留了一个念想,我只不过去找和他的一份记忆。”
  傅容瑾顿了顿,语气带着担忧:“你在哪里?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我想一个人去,我每天都会给你们报平安,别担心。”
  “悦悦...”傅容瑾沉默片刻,终是妥协:“注意安全。”
  苏悦挂断电话,驱车前往顾衍之师伯那座深山里的小院。
  车驶入蜿蜒的山路,道路崎岖不平,苏悦开得极慢,小心翼翼地躲避着路上的石块和坑洼。
  路过一个熟悉的地点时,她把车停下,目光透过蒙着一层薄灰的车窗,盯着那座简易草棚。
  那是当初顾衍之亲手搭的。
  历经数月的风吹雨打,草棚早已破败不堪,顶部的茅草七零八落,被风雨扯得东一片西一片。
  有些地方的支架已经倾斜,仿佛随时都会倒塌。
  苏悦下车走近,将草棚加固,在草棚下坐了片刻。
  抬眸间,仿佛还能看到顾衍之当初弓身换轮胎的场景。
  一阵风吹过,草棚发出 “嘎吱嘎吱” 的声响,苏悦起身,离开草棚,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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