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你终于学会了坦率地讲出自己的想法。”工作日替他拉开杂货铺的钢铁卷帘门，“不过下次别对我说，对大家说。”
星期日不理会他，弯腰走进店铺，请杂货铺的老板按照他的描述找一找有没有需要的物件。
半个身子义体化了的杂货铺慢悠悠地从躺椅上起身，从仓库里给他翻出了几大盒的零件，哐啷地倒在星期日面前。
膨出的金属眼阴森森地发出电流的声音，盯住了来客的血肉之躯。
“小伙子是外来人吧？考不考虑换个胳膊或者什么腿的？”老板露出他的硅胶牙，“我可以给你介绍便宜实惠的医生。”
星期日冷冷地抬起头，施舍了他一个无感情的瞥视：“不必了，我很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
老板的手指弹了弹锈蚀的齿轮：“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里都躺着疯子，不管是住在一千米高空的幕墙后，还是被丢弃在满溢而出的垃圾洞旁，没有什么区别的，大家全部热衷于改造自己的身体，大家一样公平。”
燃油的味道浓郁到可以用腥臭形容。星期日没有发现感兴趣的东西，也不打算继续和这位老板叙谈，决定前往下一家店。
“你这样做无异于大海捞针，完全是白费功夫，想想也是白费功夫吧。”工作日在他耳侧夸张地叹了口气。
“接受不确定性。”他的天环晃动了一下，“秩序的道路不能容纳任何的无序，我要走出新的路，就该尝试着接受的结果不确定性。”
星期日刚走出门就被路上狂奔的小孩撞了个满怀，小孩子闷声不吭，挣扎着竖起上身就跑。
工作日在后头噗嗤一笑：“你怎么这么招小孩子喜欢。”
星期日的余光瞥见穿着反光材质西服的人突然出现在阴暗巷子的另一端。
“哟，抓实验体的来了。”杂货铺的老板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门口，边看热闹，边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那个小孩子的脸被狠狠地按在水泥地上，西服人将一根针管插入他的胳膊。鲜艳的红血顺着管子注入一枚透明的胶囊容器，证明了他人类的身份。
星期日不假思索地快步走过去。
但那西服人如突然出现一般，突然消失，他们对于这片地方的熟悉度显然高过区区外乡来客。
“嘿，这样的事情在我们这样的臭老鼠污水沟可太常见了。”老板哼唧唧地说道，“异星来的家伙，我奉劝你别管上层那些人的闲事。”
星期日充耳不闻地走近了趴在地上的小孩子，扶起了他。
这时他听到附近传来机械的沉重声响，看见来人透过光影闪出身形。
星期日眉头跳了跳，语气凌冽地说道：“我记得你。”
第26章 星核猎手
“星核猎手, 流萤。”
少女收起战甲：“但是一般人习惯于称呼我「萨姆」。嗯，很高兴再次见到您，星期日先生。”
“以及……另一位星期日先生？”
她的视线移向旁边抱着手臂看戏的工作日, 工作日笑了一下：“这个称呼挺准确的，她果然慧眼金睛。”
“匹诺康尼的对决，确实让人印象深刻。”星期日注视着她的眼睛, “不知星核猎手莅临此地有何贵干？”
回忆起以前的事情, 星期日对于星核猎手, 态度大抵有所保留。
流萤递给那个摔倒的小孩一些金币, 小孩接过之后道了谢，然后飞快地跑开了。她重新抬头，对星期日说道：“这里还没有加入公司的信用体系, 所以并不使用信用点作为流通货币。但是星际和平公司不会放弃任何一块有利可图的地方, 星核猎手正是为此而来。”
“不过在这之前……”流萤站在原地不动，“星期日先生，你愿意听我讲一讲我的故事吗？”
“曾经的我身为铎音，即便难以与前来祷告者共情, 也会出于职责聆听他们的声音，然后给出我的注解。”星期日沉稳地说着, “但如今我作为独立的个人, 并不愿随意加以妄言, 毕竟我无法感同身受地理解你的处境。”
街角的霓虹灯投射下迷幻的光影。
“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流萤笑了笑, “银狼教我这么说的, 她说一个玩笑能够令人发笑的关键在于制造反差。”
她居然是那种会开玩笑的人吗？而且还不擅长开玩笑, 星期日心想。
“嘿, 听听也无妨嘛。”工作日突然插嘴道。
——
开拓者点了满满一桌子的酒, 开始大喝特喝, 一扫冒险带来的疲倦和劳累。
大家举着酒杯开始东拉西扯，氛围其乐融融，但是说着说着突然就谈到了星期日。
“总感觉……”开拓者痛饮一大口气泡酒，“好像还没有对我们敞开心扉啊！”
波提欧点了点头：“依我看，他那个拧巴性格，差点让我想要它宝贝的撬开他的小脑瓜子瞧瞧他到底在纠结什么。”
“没想到波提欧兄弟竟然如此关心星期日先生。”丹恒拿起了苏乐打饮料，拒绝了饮酒的快乐。他虽然未醉，却也像是醉了，竟然和波提欧称兄道弟起来了。
“怎么说呢。”波提欧灌下一瓶单一麦芽果汁，“我们都看得出来，他不是坏人啊。”
“我们还是一起去找他吧！”
开拓者这样提议道。
——
一个星核猎手、两个星核猎手、三个星核猎手……
“一闪一闪亮晶晶～”
开拓者哼了一段小曲，众人的视线纷纷聚焦到她的身上，她淡然地摆了摆手。
“好吧。”银狼收起游戏机，耸了耸肩，“既然如此，你们星穹列车的人一起来吧。”
开拓者和其他小伙伴交换了一个眼神，决定毅然决然地前往星核猎手的“大本营”——当然，还包括本来就被邀请了的星期日。
以及没被邀请，但默认跟随的工作日。
开拓者找到星期日和工作日时，他们正在下城区的昏暗小巷里和流萤、银狼和刃对话。正确来说，只有流萤和银狼是在说话的，刃对星期日没什么兴趣。
但是刃对丹恒很有兴趣，所以丹恒婉拒了一起前往的邀请。顾虑到此事，杨叔和姬子也就一并没去，全权交给了开拓者、三月七和波提欧，留下来“看护”丹恒。
想来论战斗力，开拓者一个人能打八百个，应该不成问题。
“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们来这里主要是为了阻止公司的大生意。”
银狼带着大家走进了一家地下街机馆，空气中弥漫着人头攒动的闷臭味，方格地板闪烁着电子霓虹光。
“至于究竟是什么生意，等你们体验过后就知道了。”
银狼转身递来几枚亮闪闪的脑机接口插片：“体验你的另一种人生。”
“得，我头上的脑机接口就等今天这机会呢。”波提欧摩拳擦掌，拿过了插片，“你们星核猎手总和公司做对，我也总和公司做对，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星期日没动，但是工作日替他接下了。
流萤为了打消大家的疑虑，多解释了一句： “银狼改良的这个装置，可以让使用者「看见」自己命运。具体的形式我无法用言语描述，必须由大家亲身来体会。”
“我愿意尝试。”
开拓者这样说了，星期日也没有再拒绝，选择和大家保持同样的步伐。
——
朦胧的感觉。
像是在胶状物构成的海洋中徒劳地泅游，却被越裹越紧。冰冷而柔滑的液体淌过他周身，仿佛想要把一切痕迹洗去。
星期日缓缓睁开眼睛。
看到眼前是躺在梦池中的知更鸟，静谧的、了无声息的，死去的知更鸟。
他现在，回到了匹诺康尼。
第27章 欢愉化身
梦境和真实的界限往往让人冥蒙难辨, 更妄论这梦中之中的境地。
“啊……”
细碎的痛感扎进他的大脑，抽动神经。
星期日发现自己不得不再度重温一遍那种丧失一切理智和控制的恐怖解离感，这令他感到很不痛快——被人玩弄于掌心。
那时, 他是什么样的反应？
当看见亲爱的妹妹死在自己面前时。
“如果你想哭的话，现在是个好机会。”工作日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他们一起进入这个世界。
工作日悄声说道：“这儿没有别人, 也没有人在阴影里窥视你,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如果你放心不下, 在我怀里哭好了。”
星期日闭上眼睛, 呼吸了几个来回。
“这就是，星核猎手口中，所谓的「看见」自己的命运？”
“一模一样的场景, 有什么区别？”
他重新睁开眼睛, 态度恢复平静。
“嗯，大概说明你的命运其实一直在原地打转？”
工作日勾起嘴角：“星核猎手不是曾经挺想要招纳你去他们的麾下？结果那张邀请函被你无情地扔进了垃圾桶。”
“我不需要一位全心全意撰写「剧本」的人来指引我的方向。”星核猎手从来不是一个考虑选项，星期日很清楚这一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