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这些都很熟悉，但似乎总有什麽违和感。
他还未来得及深思，突然听到两声非常小心的敲门声：“哥哥，你醒了吗？”
尤莱安清了清嗓子：“我醒了。”
他说话时只觉得嗓子疼得很，按照他的经验，他不会咳嗽到这种程度，倒更像是……哭过？
门咔哒一声被打开，进来个五六岁的小孩子，一头棕色的短发，眼睛是孩童特有的圆乎乎，他迈着小短腿小跑过来，趴在床边眼巴巴地看他：“哥哥，你感觉怎麽样？”
看着西里尔，尤莱安眨了眨眼，刚刚睡醒的茫然感散去，想起之前发生了什麽。
他因为嫉妒西里尔有健康的身体，可以出去玩，气得大哭一场，结果因为情绪波动太大把自己哭进了医院，昨天才情况稳定下来，回到了家里。
他尴尬地抓紧被子：“还好。”
“西里尔……”他小声唤了声，差点咬到舌尖，好像这个他叫了五年的名字突然不太顺嘴，但他还是继续道：“抱歉，之前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西里尔有些茫然地仰起头：“哥哥什麽时候朝我发脾气了？”
他把脑袋搁在尤莱安的腿上，不高兴地撅起嘴巴：“哥哥是不是把我跟其他人记混了？”
小西从小就是小醋坛子，尤莱安脑海中突然闪过这麽一句话。
他停顿了两秒才道：“就是前几天。”
西里尔绷着小脸一本正经地道：“哥哥那不叫发脾气，发脾气是把坏情绪朝着其他人发出去。”
更何况尤莱安开始哭的时候，西里尔其实还不在房间里呢。
尤莱安看着他正经的模样，忍不住抿起唇笑了一下：“小西懂得好多。”
他脱口而出。
西里尔的脸蛋变得红通通的：“这麽叫显得我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他哼唧两声，又小声道：“但如果哥哥非要这麽叫，我也没办法。”
尤莱安笑死，但因为笑得幅度太大，气流又伤害到了他脆弱的气管，让他咳嗽得浑身都在抖。
史蒂夫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小小的孩童蜷缩成一团，瘦削的脊背上蝴蝶骨凸起，将衣服顶出两个小小的尖锐弧度。
很难用言语来形容史蒂夫心中猛然涌出的感情，他也想不通为什麽自己会对第一次见面的孩子产生了完全超出正常范围的柔情。
想把人抱回去好好养着，他在这一瞬间甚至忘了尤莱安有家人。
但史蒂夫的道德感迅速拽回了他的理智，他上前一步，给那个孩子递了杯温水。
尤莱安抬起头，他是个漂亮的孩子，只是太瘦了，脸颊瘪瘪的，显得那双浅色眼睛占据了脸的大半，就像冰面上的两个冰窟窿。
史蒂夫觉得对方不该这样，他好像能画出尤莱安长大后的模样，尽管现在像只饿得皮包骨的流浪猫崽，但若是能健康长大……
他不由自主地在心中描绘起那张脸，并且丝毫没有费力。
尤莱安看着他，也觉得他很眼熟。
“哥哥，他是美国队长。”西里尔站直身子：“他是来看你的。”
美国队长？
尤莱安的脑子像生锈的齿轮一样转动起来，一种违和感涌上心头。
还没等他理出头绪，身形高大的男人已经走上前，半蹲在他床前，蓝眼睛里含着怜爱：“你好，我是史蒂夫·罗杰斯。”
尤莱安小声道：“我叫尤莱安·琼斯，先生。”
“叫我的名字就好。”史蒂夫说，他将手轻轻放在尤莱安手边，让那细细的手指搭在自己的掌心：“我来这里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尤莱安疑惑地歪了歪头，他不应该懂这些，但脱口而出：“是政府那边要给我们补贴吗？”
“还可以更好一些。”史蒂夫笑着说。
尤莱安的神色动了动，本就没有血色的唇抿起，更显苍白。
史蒂夫意识到他在恐惧。
“我们找到了能够治疗你的药物，只要注射后睡一觉，你就能痊愈了。”史蒂夫轻声说。
尤莱安呼吸急促：“真的吗？”
他一时激动，又咳嗽起来，吓得史蒂夫赶忙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是真的，而且今天就能注射。”史蒂夫说。
尤莱安眨了眨眼，他用手飞快地擦着眼角。
他刚刚对自己这辈子不能跑不能跳，连哭泣都受到限制的事认命，只想在余下的生命里和家人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就得到了这样的好消息。
这一切美好得太过不真实，尤莱安浑浑噩噩地被人抱坐在手臂上，史蒂夫担心他着凉，给他穿了几层厚衣服，还戴了一顶兔耳毛绒帽。
在父母和弟弟欣慰又期待的目光中，尤莱安注射了那支药物。
他的脸上肉眼可见地有了血色，心脏的跳动也强健许多。
“接下来只要好好休养就好。”史蒂夫把怀里的男孩递给马修时，心中不舍，下意识道：“我会经常来看他的。”
马修感激地不停朝他道谢。
尤莱安一觉醒来，身体的不舒服感全都消失了，他试探着在地上蹦了蹦，呼吸平稳，嗓子也不会痒。
等开始吃饭，以前的忌口全部取消，海莉有心多给他补身体，让他多吃饭，做的都是他馋了好久的。
这样的生活就像在梦里。
尤莱安刚刚和新认识的朋友们踢完足球，坐在草地上晒着太阳，他的病已经好了快半年了，脸上的肉也长出来些。
旁边传来轻微但沉稳的脚步声，尤莱安抬手挡住阳光向上看，像小弹簧一样从地上跳起来，扑进来人怀里。
他脸上带着明艳灿烂的笑容，小鸟欢快啾啾叫般：“史蒂夫！”
穿着夹克的史蒂夫也柔和下眉眼，他身上带着清新的沐浴露味道，大概是洗了澡才过来的。
“你是出任务刚回来吗？”尤莱安问他，在他怀里仰起脑袋：“去打坏人了？”
“嗯。”史蒂夫笑着点头，他蹲下去，用袖子擦了擦男孩额头上的汗珠。
这半年来，似乎是为了弥补小时候的遗憾，对方总喜欢在户外玩耍，但这麽晒了半年，肤色还是比常人白一个度，但脸色红润，看上去健康了许多。
“真好呀，我长大了也要和你一起打坏人。”尤莱安眼睛亮晶晶的。
史蒂夫忍不住弯起唇：“那我等你长大。”
他向来不会扫兴，尤莱安高高兴兴地搂住他的脖子，像小狗一样贴着他的脸颊，突然小声地说：“等长大了，不但要和史蒂夫一起打坏人，还想和史蒂夫像爸爸妈妈那样一起生活。”
他一直被养在家里，病好了半年，但某些常识还是缺乏得可怕，所以说出那句“我们的孩子会是金色头发”也实属正常。
但把史蒂夫吓个够呛。
惊吓到他的并非男孩纯真的发言，而是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答应，甚至顺着对方的话幻想出了金发的尤莱安模样。
他活了二十多年，分得清自己的感情，所以才感到天崩地裂。
他怎麽会对尤莱产生那种感情，小孩现在才七岁！
在崩溃中，史蒂夫感到世界仿佛都在摇晃，眼前的一切开始碎裂，只有怀中的人完整而真实。但很快，连怀里的热源都离他远去，鸟鸣和孩童的笑闹声转化为尖锐的刺耳声，而后是交谈。
“怎麽回事，他快要醒了！”
“我编织的绝对是美梦，但那可是美国队长，不沉溺虚幻，发现不妥进而挣脱控制也很正常嘛，本来就没打算真的控制他们多久……你快让他先继续昏迷，我要进去修补幻境了，本来那小孩就难骗，现在里边就他一个真人……”
声音渐渐远去，一开始的质问声恨恨地骂了一句：“该死的，那些家夥怎麽招的人，居然能把美国队长的粉丝招进来。”
饶是思绪混乱的史蒂夫，都不由自主地在这一刻感受到了疑惑。
他很快意识到现在的处境，可不等他做什麽，大量麻醉气体灌入容器，他再次昏迷过去。
而尤莱安那边，他只觉得面前的人身形一顿，紧接着，似乎有哪里改变了似的，让他下意识警惕起来。
他后退一步退出对方的怀抱，目光转了几圈，没发现问题，装作不经意地提问：“对了，史蒂夫，当初给我注射的药是谁研究出来的呀，你还没告诉过我呢？”
面前的人挂着如常的温和表情，注视他片刻才道：“是托尼·斯塔克，他研制的绝境病毒能够大幅度改善人类的基因，治疗你的疾病自然不成问题。”
尤莱安第一次听这个名字，但依旧觉得耳熟，他的嘴巴动的比脑子快：“那是红色的战甲还是白色的战甲？”
第93章
钢铁侠还有不同颜色？
控制着幻境中史蒂夫身体的法师有些疑惑，他又看向尤莱安，试图提取对方的记忆。
明明幼时的记忆提取得很轻易，关乎跳跃时空那些却只能看到片段，法师念叨着钢铁侠，还真让他看到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