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这种情况,孔雯锦更加确定她状态不对,搜肠刮肚回忆,终于想到18岁那次烧烤回家后,她那么顺从自己,让妈妈都觉得她过于宠溺自己时就很奇怪了,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但就是不对劲;还有她发烧不清醒时展现的脆弱;毅恒哥哥结婚那天最反常,如果不是知道她对毅恒哥哥没有男女之情,真会怀疑产生误会。
所以为什么呢?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魏乙宁绝对确诊抑郁,而且妈妈所言“当年乙宁的事我现在都后怕”,也许很久很久之前她就出问题。可那人装模作样很难看出心思,别说经常生活在一起或学心理,真的不想让人知道,爱与不爱都能演出来,李林甫口蜜腹剑也能十多年。真情实感,那么难表达吗?
我的第一专业是你,第二专业才是自己。该怎么做呢?孔雯锦望向窗外。
晚上洗漱后回房间准备关门,突然一只手伸进来。魏乙宁吓一跳:“怎么了?”
抱着被子的孔雯锦笑嘻嘻的:“今晚我可不可以跟你睡?”
“为什么?”
“你没听爸爸说吗?谁家一晚上开三个空调,马云也不敢这么造。”
“这是爸爸去年说的。”
“爸爸每年都说。他们两个必须开一个空调,我们两个又不是必须每人一个。我来跟你睡,或者你跟我睡,好不好嘛?”
“我最近睡觉打呼噜。”
“我不嫌弃。”
魏乙宁看着她,叹息:“我有些癔症。”
孔雯锦顿了一下,垂眸:“我知道。”
“等过了这段时间吧。”
“没关系。”
“听话。”
“不!我就要跟你睡!”孔雯锦丢掉商量的语气,直冲冲推了门跳床上,见那人愣在原地又下床关门,把那人推到床上,“不许拒绝不许反驳,否则我就亲你。”
“……”魏乙宁先一步扭头,躺到一边只留了个后背。
先回了各种消息,同学约着游戏开黑,孔雯锦在输入框里打了“上号”又删除,回复“养生,早睡”。
老家一间屋子里,爸爸抬手一巴掌,妈妈摔倒在地。小魏乙宁哭喊着挡在妈妈面前,声嘶力竭:“不许打我妈!”爸爸后悔动手但拉不下面子,只说:“以后别对我妈不尊敬。”
院里,奶奶扇着扇子乘凉:“乙宁是个男孩子就好了。”奶奶给妈妈派了很多活儿,妈妈任劳任怨干着。爸爸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听到母亲挑剔妻子也并不干涉。
楼梯角落,小魏乙宁被几个男生围起来脱裤子,路过的老师发现随即呵斥。小男生争辩:“她是怪胎!我们想看她是男生女生。”爸爸劈头盖脸一顿骂:“天天不男不女的!让同学们都怎么看你!”小魏乙宁说:“奶奶希望我是男孩子!我是男孩子也可以保护妈妈!”爸爸把怒火转向妈妈:“你就这么教育孩子?”
初中的魏乙宁体育课路过草丛,听到里面窃窃私语:“啊?真的?同性恋真的好恶心。”另一个女声:“不止她,我们班也有一个特别像,叫魏乙宁。”第一个女声:“我认识!她也是吗?太恐怖了!”
“离婚!”
“离就离!”
“乙宁,你要考清华北大。”
“乙宁,你太让我失望了。”
“乙宁,你长大了要心疼父母。”
“乙宁,你爸妈就你一个孩子。”
“乙宁,你没有胡闹的资格。”
夜深人静。空调吱呀响了两声。
几个朋友一起漂流、滑雪,滑雪场很冷,之后蒸桑拿,好像谁在对自己动手动脚,孔雯锦想骂人,刘静歌说:“骂人不能成功修完双学位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忽然听到啜泣,声音很耳熟。孔雯锦循声而去,见魏乙宁缩在桑拿房角落瑟瑟发抖,她泪流满面:“走……走……”
走?去哪儿?
“咚”地一声,孔雯锦惊醒,惊魂未定望着天花板,开灯见魏乙宁的头撞床头,和梦里一模一样的满脸泪痕,心揪了起来,轻轻拍着她的背:“不怕不怕,我在呢。”拍着拍着,面前的人睁开眼睛。
“去你房间睡吧。”魏乙宁许久开了口。
“我要跟你睡。”
“跟我睡睡不好。”
“我睡不睡得好你怎么知道?”孔雯锦关灯,“宝宝乖啊,姐姐哄你睡觉觉。”
猛然被搂进怀里,魏乙宁吓一跳,发觉她只在拍自己的背,柔声:“没大没小。”
“可你现在就像个小朋友。”
“我有理由怀疑你趁机占我便宜。”
“你也可以占回来。”孔雯锦依旧轻轻摩挲着,“干嘛把人想成阴谋论者。你只要知道有一个特别漂亮、特别温柔、特别特别好的女孩,希望你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
魏乙宁沉默,许久含笑:“好,谢谢雯锦姐姐。”
孔雯锦的声音甜甜的:“有什么大不了的呢,我们这么幸运,一定都会好的。这是我最喜欢最喜欢的魏乙宁经常说的一句话。人生值得,未来可期。雯华若锦。”说着拉起她的手放自己头上,“你像小时候那样揉一揉我的头,你好多年没那样摸过我了。”
房间安静下来,只有空调呼呼吹着。感觉有只手摸了自己的头没有再动,孔雯锦暗喜,拉起那只手搭自己腰间,又向下挪了挪钻魏乙宁怀里:“别乱动哦。我热,不想再动了。你看,一切都刚刚好呢!我们两个不存在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也不用担心男女授受不亲,其实我们两个很合适的,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日子还长,不急。现在呢,你先做个好梦,梦到我,梦到我成功拿双学位考上研究生,吃上国家饭,赚好多好多钱。然后我们在你想去的地方买一套房子、一辆车子,都要你喜欢的那种;养一只小狗、一只小猫,用自己独一无二的方式、和让你轻松的样子爱你。”
她娓娓而言,声音像泉水一样汩汩而出。魏乙宁想象着,缓缓进入梦乡。
半夜安稳。
第二天早上,听见关门声,孔雯锦一个鲤鱼打挺,确认全家上班,电话拨出去。
挂断电话后,久久不能平静。据甲宁哥哥所说,自己上学期间魏乙宁已经被催婚多次,大伯母袁晓红介绍的相亲对象她一个没见。在自己放假回来之前家里闹了一场,魏乙宁始终无言,长辈们拳头打在棉花上,最终不欢而散。魏甲宁也是听弟弟八卦的,具体发生了什么,他没有在场。
魏甲宁说他们早该结婚生子了,他的遭遇还好,跟家里决裂,再加上是男生,难听的话并不多。魏乙宁不一样,社会已然将她设定为“大龄剩女”,再有其着装、处世风格,会成为“普通人”眼中的“异类、边缘人”,被嘲讽、笑话、厌弃,甚至家人也不理解,久而久之,孤苦无依,悲观厌世。
仅仅听着,孔雯锦就已经感到窒息。许久,打起精神,迅速吃了饭骑小电驴按照手机地址去驾校。
此后每晚孔雯锦都会软磨硬泡留在魏乙宁房间睡觉,偶尔有亲密举动,也见好就收,每当她梦魇之时,孔雯锦前一秒惊醒,下一秒就把魏乙宁抱在怀里,拍着背安慰。几天后,魏乙宁明显没那么低沉了。
某天全家正好都休息,孔雯锦怕去驾校晚又要往后排队。孔灵灵疑惑地问去哪儿?
这时孔雯锦才知道父母对学车的整件事一无所知,没时间解释,把后续处理留给默默吃饭的魏乙宁,骑上小电驴扬长而去。
科一理考,无论常识或需要记忆的,对孔雯锦而言都易如反掌。科二练了一周,考试那天早五点要到,魏乙宁特地开车送。途中吃着提前煎好的鸡蛋饼,喝着保温杯里的豆浆,吃完正好到地方。
不清楚什么时候轮到自己,孔雯锦说自己打车回,不用等。十点多考试完兴高采烈出考场,见魏乙宁双手插兜靠着车,更加开心,跟同期告了别,跑过去一副求夸夸的表情:“我又满分过了。”
魏乙宁点头,拉开车门请她进。
孔雯锦的小嘴叭叭不停:“我两个同期现在还在补考科一。刚才跟我一起出来那个女生科二没过,男生95分过了。”
魏乙宁偶尔瞥过去,见她眉飞色舞,自己也笑起来。
科三,依旧早五出发,和科二情况如出一辙。满分过。同期学员羡慕得不行,有个男生赠外号:幸运女神。
“又一个追求者?”
“小学生,别八卦。”
“哦。”魏乙宁老实地发动车子。
“嗯?你还真不问了?他喜欢我,但我跟他不熟,没戏。”孔雯锦耸了耸肩。
“真好,喜欢你的人层出不穷。”
“你干嘛?语气怪怪的。”
“这些年你没让我们费过心,至于感情,我也相信你可以自己挑个好的。”
“这种话以后别说了。”孔雯锦郁闷,“不是吃醋,就不要说了。”
科四考试前有小道消息,可以申请转校区,虽然资源不及主校区丰富,但仍不顾劝阻提交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