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半天没动,孔雯锦再次说:“低头。”
  再次的回复依然是“不用”。孔雯锦也没动,依然等着。
  终于,魏乙宁低头。
  “下一位。”医院专家门诊,沈曼开了单子和来者对视,不经意挑眉,“有事?”
  来者——像北极熊一样的魏乙宁示意电脑:“你的下一位病患。”
  沈曼上下打量,搭了她手腕:“以后私下联系我。”少顷,换另一只手,开门见山,“心病有你家妹妹一部分?”
  “可以把出来?”
  “猜测加观察判断。小姑娘看你的眼神算不上纯洁。
  她喜欢你。”沈曼向耳后理了头发。
  此话一出,魏乙宁瞳孔一震。
  沈曼的冷峻与干练通通消退,目色也变得温柔:“看来没错。”
  见对方没有回话,继续说道:“你也动心了不是么?动心而生惧,惧,后生忧,忧,后生哀,哀,再生思。阴阳失调,气血不周,忧虑过甚。根据你的脉象,亏空并非这两年,所以,你的心病,不止她。”
  “你不去算命吗?”
  “你该早点来。”
  “别这样,中医说这种话挺吓人的。”
  沈曼一笑:“早来早好。”在电脑上打字,神情专注,目光锐利。
  “毅恒的确有福气。”
  “是么?”沈曼一勾嘴角,“你也有。”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幸福都在别人眼里。你在乎他职业危险吗?”
  沈曼打字的手一顿,又继续:“比起他的职业,我更在乎他的人。他是我初恋。”完全停下手中的工作,支了下颌,“怎么?不像吗?我这个长相更像桃花不断的,你是不是这么以为?”
  “他是万千追求者中最真诚最勇敢的那个。”
  “哦?你知道?”
  “毅恒评价你神秘高贵,想倾尽全力保护,要你永远做他骄傲的女王。”
  “他很可爱。”
  “有机会听你讲你们两个的故事。”
  “在我的故事之前,我也想听你亲自说,你和她的故事。”
  第二十七章教材外的课
  约定没有到来,新冠疫情全面爆发。
  那天魏乙宁独自在老房打扫卫生,突然楼下喇叭通知小区出现一例阳性,即刻封锁。
  新鑫家园的孔雯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单元有人定时送饭,魏乙宁嘴上安慰,心里隐隐担忧,生与死,只与自己隔了一层楼。
  接二连三有确诊病例,不久,城市全面封锁。
  某天白天,张毅恒发了朋友圈,一张沈曼身穿防护服忙碌的照片,一张自己身穿志愿者服的照片,配文:与你同在。
  某天夜里,沈曼发了朋友圈,站在高楼拍的照片,配文:空城。
  年后逐步解封。恍如隔世。
  在家上网课。每天孔雯锦都会用酒精给上班族挨个儿消毒。
  网课质量不高,自主摸索,积累的问题越来越多,任务越来越重。偶尔,孔雯锦房间的灯彻夜不灭。
  家庭一季安稳和睦。
  今年李静和之前滑雪遇见的乔之海开启异地恋模式。去年跨校恋,今年异地恋,两人黏黏糊糊丝毫不受影响。
  在家总被嫌弃的刘静歌不顾阻挠,毅然从家乡坐危险系数极高的火车赶回a市。她对家里失望透顶,由孔雯锦推荐,磨耳朵傍上李静,成功得到闲房与兼职,房租只收市场价一半。刘静歌差点拜“再生父母”,又羡慕:“你从哪里找的这么好的朋友!”
  孔雯锦:“以后也是你的朋友。”
  餐厅风铃叮叮响。非进餐时间,身穿工作服戴口罩的刘静歌坐在角落,对递烟的男生恹恹地摆手:“戒烟了。”
  “哦吼?有情况?”男生点了一支。
  “有锤子。舍友不闻烟味。”
  “给你发消息你怎么总不回?”
  “忙着呢。前天那个现在回你,女生跟你吐槽你就顺着她。”
  “顺着火上浇油不得讲道理?”
  “大哥?这tm人能干出来?你不顺着她反着来才火上浇油!你从哪儿得来的结论男的就理性女的就感性就无理取闹?咳咳!能有女朋友都不错了你tm得了便宜还卖乖,饱汉不知饿汉饥。咳咳。”
  “咱俩玩台球怎么样,你当球,我当杆。帮你去去火。”
  “滚!”刘静歌语速一快声调一高,又满脸痛苦咳嗽,“可恶,不会吐痰。”
  男生后撤戴口罩。刘静歌冷哼:“德行。”
  “开药了吗?”孔雯锦戴着口罩帽子走来。
  “阿雯?”刘静歌有了精神,“听见铃响都没发现是你!给导员发‘我很不舒服想请个假’,结果发成了‘我很舒服想请个假’。导员回:[有多舒服?]”
  “你输入法换了吧,上上次叫导员老公,上次群里大家都在回复‘已申请’,你回了个‘已神经’。网课请假上班,我看你挺喜欢上班的。”
  男生知趣地自行离开。
  刘静歌拉下口罩打喷嚏,又丢了换新的:“唉!自食其力呢,不上课没什么,不上班没饭吃。我今天不想学习动脑子,这个状态不能玩命。”
  “你坐会,我给你买药。”
  “回来!”刘静歌赶忙拉了她,“我不吃药,免疫力自己好。幸好没在家,家里知道我生病又该催我嫁人了。”
  “生病跟嫁人有什么关系?”
  “我妈说嫁了人就有人照顾我给我钱。笑死,也没见我爸照顾她给过她多少钱。她同学四十岁就当奶奶,她也没落后。我在家就是《父母爱情》的德华,哥嫂的孩子我带,我姐的孩子偶尔回来也要我带。孩子他们生的,产后抑郁我得的。从来没有偏向过我,孩子多没办法平衡。”
  “你不吃药行么?”
  “trust me ok?你女人我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斗得过小三打得过流氓巴拉巴拉……”说着,刘静歌又咳嗽,“走吧,这儿我也不想呆,前两天我还想采耳推拿。请假,鱼疗!中国人太多了,到哪儿都tm人挤人。趁最近好多地方人少转一转。要不要叫李静和萝莉音子萱?”
  “都上课呢。”
  “她们性格真好,不趾高气昂不仗势欺人。”
  “嗯,她们低调。大学前我都不清楚李静家底多殷实,但不像赌王那样豪门,她家被下套后我才知道。”
  “赌王家庭中国才几个。我没见过贼有钱的,大部分中等甚至再低一些的资产阶级。静静家动乱受影响不如从前还这么有钱,从前得多富可敌国。现在除非有马云马化腾那种财富,除了政府,别人很难动得了。城市首富跟国家首富差远了,有钱还得有权。子萱爸爸聪明,开连锁店还力争市人大代表。人家有背景,我有背影。你没想过利用一下身边资源?”
  “我遇见他们已经很幸运了。何况我还没有靠自己拼一拼,这么早想着凭人际关系躺平吗?”
  “朕正有此意!巴不得躺平只跟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寻欢作乐。这话我不敢跟李静说,她家把她教育成古代大户人家的小姐,有些话她怕听了觉得我流氓。”
  “原来你也知道啊。只敢污染我的耳朵。”
  “你是新时代新女性!”刘静歌脱了围裙,“在网上订过了,附近有一家开着,凭学生证半价耶,姐们走起!”
  街上人不多,鱼疗馆人更不多。单人单盆贵,刘静歌订了大水池的,一群小鱼游过来,舒服地叹息。
  旁边的孔雯锦袜子脱了一只脚放水里,特别铃声响起。刘静歌支起耳朵,等挂断电话,问:“你换铃声了?”
  “没有。”
  刘静歌八卦地凑过来:“好哇,我都混不上一个特别铃声。”
  “我哥钥匙丢了,找我拿钥匙。”
  “正常,我也丢三落四的,每年要丢一次钥匙,其他小物件更不用说了。”
  “她不是,她第一次丢钥匙。”
  面前的墙上写着百家姓,旁边是许愿树。刘静歌眯着眼念:“欧阳,司马,上官,夏侯,诸葛……还有姓乐正的?濮阳也是个姓?羊舌?单(dan)子?”
  “等等。”孔雯锦打断她,“哪里有单子?”
  “羊舌旁边。”
  “那是单(chan)于。”
  刘静歌爆了个粗口哈哈大笑,从背包取出一副黑框眼镜:“出于对单于的歉意,我决定给自己取个网名:单于单子。”
  “你近视?”孔雯锦第一次见她戴眼镜。
  刘静歌惊讶:“你才知道?哦对,你们都不知道。我平时只戴隐形眼镜。”
  “你不是说那是美瞳?”
  “有度数。眼镜封印颜值。最近眼疼也嫌美瞳麻烦,反正老娘天生丽质,就算戴眼镜也是这条街最靓的仔。干嘛这么含情脉脉地看着人家?崇拜我?暗恋我?”
  身后熟悉的清咳声。孔雯锦一只手撑着身体,一只手拿着手机,白皙的脚丫在水晃,感觉身边有人蹲下,接着肩膀被拍,侧了头:“钥匙怎么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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