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阿舟跟老大比还差一截,老大是百变魔王,时而暴躁时而狐狸精……对付这种人,就多读书多看报少吃零食多睡觉。知识丰富用道理砸她。”
“遇到不讲理的读一万本书也没用。”
“拿书砸他。”
“这个可以。”
雅间里,单青舟依旧侃侃而谈:“谁让你读的那么些书,又知道除了双水村之外还有一个大世界……如果你从小就在这个天地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你现在就会和众乡亲抱同一理想:经过几年的辛劳,像大哥一样娶个满意的媳妇,生个胖儿子,加上你的体魄,会成为一名出色的庄稼人。不幸的是,你知道的太多了,思考的太多了,因此才有了这种不能为周围人所理解的苦恼。我知道人性这种东西圣人也未必能战胜,觉得不公就要站上高位掌握话语权。可惜我没有太大的能力,只能白白的愤怒和悲哀。”
“压力可以变成动力。是吧阿雯?”
“嗯。有目标,有想要保护的人。如果努力能换来照顾她的资格,奋进能换来保护她的筹码,你还会摆烂吗?能自己做决定的事屈指可数,我不想在我能做选择的时候被迫放弃那个机会。所以在前期我就做了不懈的努力,为的就是这个机会这个选择,我要自己做主。我不想自己的人生,活在别人的操纵下。‘命运’两个字不该成为摆烂的理由。”孔雯锦浅浅一笑。
“孔女王果然不是一般人。”
“别加滤镜,精神病才能跟我们玩到一起。可你这种成功的真的是少数。反正我还是那想法,先苦不一定后甜,先甜肯定是甜过了。”
“宁哥哥是我们之中……经历最丰富的人,有没有什么教导?”
“教导谈不上。人生没有标准答案,幸福靠自己感受体会,不是靠别人的言辞赋予。雯锦说的没错,普通人唯一能掌控的就是自己,有时自己也难以掌控。大江大河投入小石子便是沉沦。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尽力而为,平常心。”
“对。”孔雯锦握着她的手,“girls help girls,允许一切选择,可以不婚不育可以向往家庭,可以孤身潇洒也可以期待宝宝出生。有人愿意当大女主,有人愿意当家庭主妇,没人同时走两条路,知足常乐。谁后悔是谁的事。对立的是那些不正常与不合理。”
郭小娟低头:“我……我想当家庭主妇。想要几个孩子……”
“不少人还是喜欢孩子的。”
“别总聊天,来喝!老乔你能不能痛快点,给你倒一杯怎么了?”
李静笑着说:“之海确实不能喝酒。我们准备要孩子了。”
“啥?”
“什么!”
中场魏乙宁来电话,顺便下楼透气。大厅里播放《歌声与微笑》,接着又一首《大风车》。
雅间刘静歌含泪:“完了,老了,开始走马灯了。听歌真能回到过去啊,想起我还不是毒妇的时候。”
“以前觉得南宫问雅的净化最没用,长大后才发现魔法攻击比物理攻击的杀伤力更大。从前一抬头看到的是天,现在一抬头看到的是高楼大厦。时代的列车滚滚向前,有人是乘客,有人是燃料。”
开门时里面还聊得热火朝天,背后拿着小捧鲜花,对上孔雯锦的视线,魏乙宁坐到旁边递出花:“周末愉快。”
短短小会儿姐妹就得到一束花,刘静歌恨铁不成钢:“看看人家。一张爱我的嘴,一百个不爱我的细节。唉,日子怎么会跟谁过都一样呢。我奇了怪了孟清华,外面那么多美女不香吗,找我干什么?”说完又怒怼曹宇,“你再吧唧嘴我撕了你的嘴!拿老娘话当耳旁风?死鬼离我远点!”
关注了整场事件的魏乙宁坐进车里笑出声。
“怎么了?”
“他们挺有意思的。”
“他们?好吵。”
“你不喜欢?”
孔雯锦抿了抿唇:“我不喜欢想那么多。社会需要这样的人,有这些为公平而争取的人,我才有机会读书、工作。有人呐喊,也有人要掌握实权,我要向上爬,无谓的争执必须视而不见。”
“嗯,人各有志,求同存异,你用的是不同的方式。你站在他们背后,给了他呐喊的底气,双管齐下。
人生镜花水月,大梦茫茫一场空。我很羡慕。你们还能吵吵闹闹单纯吃饭聊天,我三十而立,大多上有老下有小。想再无忧无虑很难,很少有不谈工作家庭的饭局了。不知道别人怎样,约我的多有目的。不能说厌烦,毕竟各自有生活,无论幸福痛苦都得坚持下去。
高中同学抱着一把破吉他,唱着满腔热忱的梦想,想要改变世界的决心,终于淹没在时代的洪流中。春风若有怜花意,可否许我再少年。或许大家不会怀念过去,但会怀念那个时期青春的自己。”发现孔雯锦噙泪,“我哪句话惹你伤心了?”
“没有。我情愿不长大也不想他们老去。爷爷奶奶没有了,外公外婆也没有了,静歌的太奶今年一百岁,耄耋老人那么多,为什么他们不能是其中一个。昨晚赵总说我恩师病重。上午太忙,下午探望病人又不吉利。中秋后出国,不知道,不知道再回来,他能不能挺到那时候。魏乙宁你知道吗,他是对我最好的男性长辈,比爸爸好。没有他,我进不了鹏洋。他有一个女儿。他全心全意教书,忽略了女儿,导致他是个大学教授,女儿竟高中肄业。好多次他在办公室抱着女儿的照片。他想她。他开玩笑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叫他父亲没关系。我叫他一声父亲,他可高兴了。”平静地说着,眼泪却落在魏乙宁手背。
“明天,我陪你探望他。”
“提醒我,不能哭。”
半夜零星小雨。公园空气清新。地面湿漉漉的,花草露珠在晨曦下晶莹剔透。早餐后踩着青石板散步到公园的露天剧院。有人正在排练。
台下空无一人,台上卖力演唱。戏已开腔,八方来听,一方为人,三方为鬼,四方为神明。
公园离医院不远,是计划好的路线。两个人在附近拎了礼品,四只手满满地进病房。导师口不能言。当他傻笑,孔雯锦忍不住红了眼眶。
公厕外,骑电车路过的女性倒车:“孔雯锦?”
“你是?”
“呀,贵人多忘事!我是你的小学同学李心柔!”
李心柔……大学隔壁寝有个心柔,不记得小学有同名同姓的。
“咱俩没一个班过,但总听老师夸你。你在哪里高就呢?”
“国外读书。”
“真厉害!前两天有同学在电视上看见你。你是不是没加咱们小学群?我留你个联式方式拉你进群吧。”
洗完手,黑亮的手机屏隐约显示身后有人,魏乙宁暗暗观察后面鬼鬼祟祟的女孩,心里默念:三,二,一。
柔软的身躯撞过来,黏着撒娇:“你都看见我了怎么不回头。”
“在等你抱我。”
“我明明想吓你。”
“所以我在等你抱我。”
有路人好奇窥视。孔雯锦牵了魏乙宁的手兴致勃勃:“走,去我小学。”
跟保安说了些好话进校园。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小时候校园根本跑不完,如今一样的事物小了好多。我第一次全校演讲站在这儿,当时好紧张,可抬头看到了你。老师认识你,你来开过家长会。我高中特别忙分秒必争,你高中还有时间来给我开家长会。我中学你参与不多,高三黑板报留言是妈妈给我留的,她希望我梦想成真。如果你写,会写什么呢。”
她感慨着过往,目光落在各个地方。
魏乙宁跟随着,视线定格在她身上。
教室门紧闭,估摸假期会锁,再有从前读书时也和张毅恒跳窗,魏乙宁自然而然打开窗户,轻而易举翻跳进去伸手。
“我穿的裙子。”
“你不是想进来看看么。”脱了外衣,搬起凳子,“拿衣服包着腰。让一让,踩这个上来。”隔着窗探着身把凳子放外面。
接过衣服,孔雯锦不甘心地到门前踹一脚:“干嘛总锁门又没有东西偷。”
谁知这一下,门开了。
大眼瞪小眼。
“傻不傻?”孔雯锦抱臂站门口笑。
“傻。傻透了。”魏乙宁附和着笑。
夕阳下,两个人手牵手,慢悠悠走在路上。爷爷们在公园里下棋钓鱼,奶奶们推着小车带孙子聊天,年轻人忙碌一天踏上回家的路程。市场挤了叽叽喳喳购物的人,小区传来乒乒乓乓炒菜的声响。
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感受生活。
两天充实。
周内上班前一个小时,魏乙宁请假。浑身酸痛、恶心呕吐发冷。孔雯锦有党委会,省巡视组也要来,不能缺席,父母上班,就联系刘静歌。
收到让带人去医院的微信。刘静歌:[?]
红糖姜水放床边:“丸子喂过回笼子……妈耶这么多汗水漫金山?给阿雯的螃蟹她说都吃了,都给您吃了?谋杀亲夫吗!我买的双氯芬酸钠和布洛芬、暖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