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匪君子来种田 第41节

  卫渡远感觉到了余锦瑟突变的心情,晓得她大抵是想起了些不愉快的事,也没出言安慰,只道:“等花灯会那日我们也来看看吧!那日我们什么也不做,就在街上浪荡一日。”
  余锦瑟知晓卫渡远的心意,整理了番自己的情绪,便朗声答道:“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到时可不能反悔哦!”
  “好。”卫渡远答得缱绻温柔。
  他看着余锦瑟的笑靥如花的侧脸,心中暗暗起誓,总有一日,他要将她过往的缺憾都补上。让她再看到那样东西,记忆中只有欢乐,不再悲哀!
  “我还要个花灯。”余锦瑟毫不客气地说着自己的要求,想了想,又补道,“要你亲手给我做的。”
  “好。”
  余锦瑟说的,卫渡远无一不答好。
  两人回去后,又去了田里看了看种的庄稼。卫渡远倒是难得地为着这种事皱起了眉头:“今年雨水太多了,这庄稼怕是收不了多少回来了。”百姓又要受苦了……
  余锦瑟不知卫渡远所想,只以为他是为自家庄稼发愁,禁不住笑道:“你倒是难得地对家里的这些个事上起了心。”
  卫渡远有些疑惑地看着余锦瑟:“我什么时候不上心了?”
  说完这话,他又继续恬不知耻地说道:“可能我这人比较含蓄,所以你就没怎么看出来。不过对于媳妇儿的爱意,我觉着我还是表现得足够明显的。”
  余锦瑟对于卫渡远的厚脸皮知之甚深,也不理会他的贫嘴了,继续说起了正事:“得在下一次大暴雨来临前将这粮食给收了。”
  卫渡远不甚明白:“可是这粮食还没熟呢!”
  余锦瑟好看的柳叶眉轻轻拢在一起:“是还没熟,可这粮食禁不起暴雨了,到时候只怕损失更大,是真真正正地颗粒无收了。”
  卫渡远不大懂这些个种田的事,既然余锦瑟这般说了,他也就听她的了。
  只是他忍不住又心疼起锦瑟来了,她能这般笃定地说出这话,定然是因着从小干着这种农活长大的,懂得自然也就多了。
  余锦瑟察觉到卫渡远的目光,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卫渡远显得颇为委屈地牵起了余锦瑟的手往回走:“媳妇儿,我还是觉着你身子太单薄了,我看着心疼。是不是我喂你喂得还不够好啊?看样子,以后我还要更努力喂你才行!”
  余锦瑟觉得心头甜丝丝的,嘴上却是不饶他:“你当是喂猪呢,还喂我……”
  两人说说笑笑地回家去了,到了家,余锦瑟就忙活着做起了饭,卫渡远就坐在灶台前帮着烧火。
  只是这吃饭的时候,余锦瑟的神色却是恹恹的,脸色也显得有些苍白。
  卫渡远的眼光最爱围着余锦瑟打转,对她的事向来是最为上心的,一眼就瞧出了她的不对劲儿,当即便柔声问道:“怎么了?看你没什么精神。”
  余锦瑟摇了摇头:“不大清楚,就是觉着浑身软绵绵的,不大得劲儿,还困得很。”
  卫渡远的眉头皱得更深,眼中担忧更甚:“困?你这段儿总是说着困,是身子不舒服吗?你这个月月事也没来。我还是叫大夫来给你瞧瞧吧!”
  余锦瑟对卫渡远笑了笑:“这点小事哪里就用得着请大夫了?有时候我月事是不准的,哪能每回都那般准啊?没事的。至于这困,又算得上什么病?我又没有哪里痛。你放心,等我吃了饭小憩会儿就好了。”
  见卫渡远还那般忧心地看着自己,她又安抚道:“大抵是这几日事情多,觉着有些累吧,你不要担心了。”
  卫渡远见余锦瑟这般说也没坚持着要去请大夫,只道:“那待会儿我洗碗,你去睡觉。这月事不准说明身子不好,还是得好好调养一番,过几日我们还是去镇上的医馆看看。”
  镇上的医馆到底是要比村里的大夫好些的,药也要好些。
  他见余锦瑟又要寻个什么由头来拒绝,只好使出自己的杀手锏了:“不是想要给我生个娃子吗?身子不调好了该如何是好啊?”
  余锦瑟晓得这是卫渡远最后的让步,颇为无奈地点头答应了。没法子,她也确实希望能有个娃子,只有这样,他们这个家也才算是真真正正的圆满。
  令余锦瑟没想到的是,她要的圆满曾离她如此近,而她却最终同它失之交臂!事后,卫渡远也无数次地设想,若是他坚持了,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余锦瑟近段儿嗜睡得很,卫渡远今个儿早上醒来良久也不见她有醒来的迹象,他只好臭这张脸起身去做早饭了。
  没法子,起床气让他实在摆不出好脸色,一般没人招惹他,他不说话,过些时辰自己就好了。
  这不,早饭做好了,他心情也好了许多。
  他也不将东西搬去堂屋,而是先进里屋看看余锦瑟醒来了,结果人睡得正香。其实,于他而言,这时辰也不算晚,只是对于一向起得早的余锦瑟来说却委实反常了。
  所以,他才如此忧心。
  罢了,明个儿她去镇上交活的时候,他是无论怎样都是要将人拉去看看的,这样他也才能安心。
  “小懒猪,醒醒,起来吃了饭再睡。”
  余锦瑟的眼睫毛颤了两颤,嘴里哼哼唧唧地应了两声,却是翻过身接着睡了。
  卫渡远无奈,只好又叫人了:“媳妇儿,我煮的是面,待会儿糊了就不好吃了,快起来了……”
  余锦瑟捂住耳朵就是不想起,卫渡远继续温柔哄着。
  最后,余锦瑟实在受不了了,一下子坐了起来,双眼都没来得及睁开,便大吼道:“我说不起就是不起,你是听不懂我说话吗?”
  这一嗓子吼完,屋内安静得可怕。
  这还是余锦瑟头一遭发如此大的火,卫渡远反应不及,余锦瑟自己也愣住了。
  她想不通自己是怎么了?怎么就对卫渡远发火了呢?他也不过是为着自己想罢了!会不会卫渡远就这样讨厌她了呀?
  她不知为何,竟是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愈想愈觉着有可能,心里是又惊又怕,急得眼眶子都红了。
  卫渡远没成想余锦瑟竟是又哭起来了,以为是她不想吃,觉着委屈了。他忙将人拉到怀里,温柔哄道:“没事没事,不吃就不吃,等会儿你睡醒了再吃好不好?”
  余锦瑟在卫渡远怀里蹭了蹭,就是不说话,在卫渡远觉着手足无措的时候,终于开口了:“我这样是不是很讨厌啊?”
  卫渡远愣了半晌,不明白余锦瑟怎么扯到这上面了,余锦瑟却是以为他这是默认了,哭得更凶了。
  这时,他才反应过来,赶忙道:“没有,怎么会呢?我不也不喜旁人吵着我睡觉吗?要说还是我的错,惹得你也得了起床气。”
  此话一出,余锦瑟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才算哄好了。
  卫渡远暗暗松了口气,心中却更是疑惑,他媳妇儿今个儿是怎么了?难不成是要来月事了?
  不过时不时闹个脾气也无伤大雅,他也乐得哄,谁叫她是自己心心念念着的媳妇儿呢!
  今个儿早上闹了这么一遭,卫渡远其实是不放心余锦瑟一个人在家的,怕她又多想了。可这去旁的村子买猪的事儿是早早就跟人约定好了的,不好推了。
  余锦瑟也是晓得这事的,更是明白卫渡远的担忧,一个劲儿地保证,然后终于是将人给催走了。
  只是,这临近晌午却是刮起了大风。
  第六十五章
  风呼呼地刮着,大树迫不得已催弯了腰,而余锦瑟家门外的竹子却是‘嘎嘣’一声,直接被拦腰折断。
  今儿早上天就有些阴沉沉的,可一般这样的天儿下不了多大的雨,余锦瑟和卫渡远都以为这回怕也是场绵绵细雨,哪料到这临到晌午了却是狂风大作!
  要是再等会儿,这雨只怕就要下来了,到时候田里的庄稼怕是一点儿都收不回来了。余锦瑟当机立断,拿着镰刀就往田里去了。
  风呼啦啦地席卷着大地,余锦瑟穿着的衣裙不可避免地也被灌了不少风进去,鼓鼓囊囊地随风飘扬。
  她生得本就单薄,这会子给人看着就觉着她整个人都要被风卷走了似的。可她没有一丝退怯的意思,还是倔强地往田里走去。
  她心里清楚,若是如今不去将庄稼收回来,往后的日子怕是只能买米吃了。最重要的是今年雨水多,家家户户的收成都不好,只怕米粮还会涨价,到时候的日子也就难过了。
  余锦瑟一路走来便见到不少人在抢割庄稼,也不及打招呼,她便走到了离河边不远的那块田开始收割了起来。
  没法子,就这块田的庄稼长得好些,稻谷也熟些。从这儿开始割,损失自然要小些。
  不过,旁人家的庄稼要比他们家先种,在哪里开始割都一样,还不如寻个离村道近些的,到时也好往家里搬。
  这下子,就余锦瑟一个人在离村里房屋较远的河边收割了。
  余锦瑟的手脚极快,没大会儿就收割了一小块地的庄稼,突的,天空‘轰隆’一声,似要将天都劈开似的,吓得她一惊。
  她担忧地看了眼阴沉的天空,很快反应过来,晓得这是快要下雨的征兆,复又加快脚步,一刻不停地收割着田里的庄稼。
  而在别的村子买猪的卫渡远也早在突刮大风的时候便往家里赶了。
  他倒不是怕下雨不能早些回家了,而是念着余锦瑟说在下回暴雨前定要收割庄稼,这天儿一看见就是暴雨之兆,他得早些回去帮忙。
  不大会儿这雨就哗啦啦地砸了下来,余锦瑟抬头瞧了眼天空,又看了眼还剩一半庄稼没割的这块田,想着反正这块田也不算大,咬咬牙,还是决定把它割完了再回去。割着割着,余锦瑟就觉着不对劲儿了,总觉着似乎有人在叫什么,只是雨声夹杂着风声,还有时不时的雷神,委实听得不够真切。
  她不禁放慢了手上的动作,就听若有似乎地呼救声传来:“救命啊,有没有人啊?快来救救我的儿子吧……”
  余锦瑟心中一凛,猛地站了起来,就见在不远处有一妇人蹲在河边,手上似乎拉着什么人,嘴里还拼命地大喊着呼救。
  雨幕扰了人的视线,余锦瑟也看不大清楚是谁,只急忙扔了手上的镰刀就向那妇人跑去,近了些她才发现呼救的人竟是宋氏。
  余锦瑟不禁放缓了脚步,有些迟疑,而这会儿宋氏也瞧见了她,忙喊道:“锦瑟,你……快来帮帮我啊……卫北……掉河里了……”
  宋氏带着哭腔说出了这一串话,眼眶子通红,雨水混杂着泪水真的是好不狼狈!
  余锦瑟看了眼大半个身子都吊在河里的卫北,只见他一只手抓着宋氏的手,一只手抓着一旁的一棵树,不大,眼见着就要被连根拔起了。
  卫北以为自己死定了,嘴里还不停地哭嚎着:“我还不想死啊,娘,你快想想法子啊!你一定要救救我啊……娘,我还没娶妻呢……”
  宋氏看着卫北如此,也是哭得厉害,拉着他的手也是一颤一颤的:“你别怕……我……”余下的保证是再也不敢说出口了。
  那是条命啊!
  余锦瑟这般想着,不再犹豫,忙跑了上去,一把拉住因着那棵树被连根拔起而倾斜着就要被河水冲走的卫北。
  宋氏没想到余锦瑟会真愿意来救卫北,一时又哭又笑的,嘴里还说道:“锦瑟,以前是我对不住你,谢谢……真的谢谢你……”
  余锦瑟没空搭理宋氏,只对还吊在河里的卫北,道:“卫北,把你那只手伸过来,我拉住你。”
  她见卫北还在嚎,全不听她的,立时变了脸色,斥道:“是不是爷们儿?别给我嚎嚎,给我留着点力气往上爬!快把手给我!”
  卫北立时止住了哭声,抬头看着余锦瑟,一个字都不敢说了。
  余锦瑟就瞪着卫北,本来她们俩拉着一个汉子就委实困难了,卫北一哭,身子就跟着颤,她们拉着也就更费劲儿了。
  见他如今终于安静下来了,余锦瑟缓了脸色,这才又重复了遍自己方才的话。
  卫北迟疑了一瞬,偏头瞟了眼一旁的宋氏,见她点了点头,这才缓缓地将自己的手伸向了余锦瑟。
  余锦瑟对一旁的宋氏道:“你拉稳了他的这只手,我去拉他的另一只手,千万别送!”
  “好。”宋氏赶忙应道。
  余锦瑟见宋氏应了,便急忙去拉住了卫北的另一只手:“我们一起使劲儿,一二三,拉”
  雨下的太大,河水委实湍急,就算平日里有人掉进了河里靠着一个汉子都未必能将人给救回来,何况还是她们两个女子顶着风雨去拉一个大老爷们呢?
  可余锦瑟和宋氏都清楚决,不能放手,若是放了,卫北就真的活不了了。
  余锦瑟不喜欢宋氏母子,该说是深深地厌恶,甚至憎恶着他们,更是无法原谅他们对她做的事,可让她眼睁睁地看着一条命就在她面前这样没了,她怕是会寝食难安!
  她不想一辈子良心不安地过下去,那太折磨人了!
  两人使了半天劲儿都没甚用,卫北还是泡在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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