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匪君子来种田 第44节
“卫渡远……要是你杀……杀了我……你也……也会死的……”她好不容易积攒了身上所有的力气断断续续地说完了这话,却是引得脖子上的紧窒感加剧。
卫渡远冷哼一声:“你以为我就怕了吗?”
这会儿,二牛也得了消息匆匆赶来了,他当下什么也顾不得,忙上前帮着杜氏的儿子拉人。
村长也来了,见竟还有这么多人开着门就这么看着,当即中气十足地大吼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这么多汉子,不上手帮忙,还等着出人命吗?”
几个汉子自知理亏,也不敢吭声了。
二牛见拉不动卫渡远,忙开口劝道:“卫哥,你什么也不怕,可你要留嫂子一个人怎么办啊?”
卫渡远听了这话,不禁恍了下神,绔住宋氏的手也微微松了松。
杜氏见状,忙又接着劝道:“对啊渡远,方才我就同你说了,若是锦瑟晓得了这事,该得多伤心啊!你快松手!”
卫渡远的理智渐渐回笼,他缓缓松开了勒住宋氏脖子的手。
宋氏双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开始猛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而这会儿,卫丰也带着卫北来了,见状,当即就大吼道:“卫渡远,你又在发生疯啊?她好歹也是你岳母,你还真以为没人能治得了你,无法无天了?光天化日下就要杀人?”
站在卫丰身旁的卫北在见了卫渡远后,双腿吓得直打颤,话都不敢说,转身就要跑。
卫渡远本已不欲再说什么,可见了卫北这怂样,气血顿时又涌上了头,冷嗤一声道:“卫北,你个怂蛋,跑什么跑?敢做不敢当吗?你娘你也不救了吗?”
话罢,竟是又上前捏住了宋氏的脖子。
二牛阻止不得,只好又和着杜氏儿子上前拉人。
卫丰也急了,边急急向着卫渡远走去,边说道:“卫渡远,你个土匪把子,她好歹还算是你岳母啊……”
卫渡远冷笑一声:“我早说过了,我岳母还埋在山上呢!”
村长皱着眉,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上去帮忙啊!”
村长在卫家村还是很有威信的,加之看热闹的人见卫渡远并未伤及他人,当下也不怕了,就要上前去帮忙。
许多只看着门缝看热闹的人也出来了,纷纷上前要去拦卫渡远。
卫渡远此刻还存有理智,方才不过是想唬卫北的,被人拦着也就松了手往后退了几步。
宋氏立时躲到了卫丰身后,见有这么多人在,村长又来了,顿时也有了主心骨,当下也口无遮拦了起来:“卫渡远,你以为我怕你吗?你信不信我去衙门告你?我要告你谋杀岳母!”
“那我是不是该先告你和你的儿子合伙,意图谋害自己的继女?”卫渡远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
霎时,大伙儿看宋氏的眼神都变了,这继女不就是余锦瑟吗?难怪今个儿卫渡远要发这么大的火。听说这余锦瑟如今还躺在卫大夫他们家床上呢!
宋氏扫了一圈,见大伙儿都或是嘲讽,或是厌恶地看着她。她心头又开始慌了,不能让人站在卫渡远他们那边去!
念头一转,她便鼓了鼓眼珠子,反驳道:“你胡说!我和我儿子才没有杀余锦瑟呢,是她……是她自己掉进河里的,怪谁呢?是她运气不好!”
“我媳妇儿真是白瞎了,怎么会帮着你救你儿子呢?”卫渡远摇了摇头。
宋氏见大伙儿看她和卫北的眼神更是不善了,慌忙辩解道:“你胡说,她什么时候救了我儿子了?你别把那小妮子说得多高尚似的,她就是克母克夫的,说不得以后还克子呢!”
卫渡远眼神一变,如数九寒冰,冻得人动弹不得。在大伙儿反应不及的时候他又掐上了宋氏的脖子,这会子是直接就用上了全力。
卫丰就站在宋氏边儿上,见宋氏已经喘不上气了,忙拉住卫渡远的手,急道:“卫渡远,你给我放手,你……”
他还想说什么,可迎上卫渡远不含一丝感情的眸子,他却震慑在原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村里人也都看着没有再上前帮忙的意思,都觉着这种毒妇这就是她该得的。
村长也是这样想的,可他是村长啊!决不能让卫家村出命案,他忙道:“你们还真看着她被掐死啊,快拉住啊!”
村长说话了,就算他们再不情愿也还是打算上前拉人了。
卫渡远直直地看着垂死挣扎的宋氏,冷冷道:“你们谁都别管,要是谁敢再拦我,谁就是要与我卫渡远为敌!”
此时,天空响起一道惊雷,谁都不敢动了!
而杜氏,却是在谁也不知道的时候悄悄走了。
她晓得余锦瑟如今身子不好,可实在没法子了,宋氏死了没关系,可要是卫渡远因此丧了命,她以后死了都不好意思去见卫渡远的母亲,她那能干的老姐们。
余锦瑟正在屋子里昏昏欲睡,就听杜氏大嚷着进了屋:“锦瑟,不好了,你快跟我走吧,渡远想掐死宋氏啊!”
“什么?”余锦瑟脑子清醒了大半,回过神来,什么都抛到脑后了,急急地穿了鞋子就往门外冲。
卫大夫两父子拦不住她,只好又进她睡的屋子拿出个披风来,叫杜氏给她披上,这才由着她走了。
卫渡远扫视了一圈,并未找到卫北,想必是偷偷溜了。他轻蔑地看着宋氏:“你看看,你儿子就是个怂蛋,早丢下你跑了。呵,不过也是随你,都是没良心的!”
“没事,我先送你下去,早晚我也会将你儿子送下去的。”他勾了勾嘴角,又是狠狠一用力,“我要你们为我孩儿陪葬!”
伴着卫渡远这话的还有一道惊雷,响彻天际,恨不得将这天空撕破似的,可天还是那天,人的心倒是被豁开了一道口子。
余锦瑟她险些站不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木着脸问道:“渡远,你说什么?”
卫渡远脸上的狠决霎时不见,猛地一回头,是错愕,还有怎样也掩不住的哀戚,最终还是没有瞒住……
第六十九章
余锦瑟直直看着卫渡远,嘴巴开合了几下,这才有了勇气开口:“什么孩子?”
好像一切都有了头绪,为什么自己那段儿总是嗜睡,为什么自己这个月迟迟未来月事,为什么时不时就觉着心头烦躁。
还有,为什么那时候感觉腹部一阵绞痛,为什么他们总也不让她见风。
原来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因为自己的粗心大意和多管闲事而亲手断送了自己孩子的命!
卫渡远久久没有回答,她似是抓住了根救命稻草,又似等着那致命一击,不顾一切地吼道:“你说啊!”
卫渡远掐着宋氏的手徒然垂下,就那般愣愣地看着余锦瑟,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说出了那个残忍的事实:“我们的……孩子……”
又是一道惊雷劈下,余锦瑟整个人都呆立当场,她的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卫渡远,似是在辨别他话里的真假。
良久,她才有了反应,嘴角费力地向上提了提,却是于事无补,颤着声问道:“渡远,别……你别跟我开这种玩笑,我……我会生气的……”
“不是玩笑,是事实。”既然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那他就一次性地说清楚。他只希望她能接受这个事实,早些走出来。
余锦瑟摇着头,连连往后退去:“不会的,我没有……没有孩子的……我怎么会有呢?卫大夫不是说我只是……只是……”
对,她没有孩子的,她只是月事来了,所以才流血的!
余锦瑟一个不小心便跌坐在了黏糊糊的地面上,她现下什么都不想听,只觉周遭冷得很,凉入骨髓。她不懂为什么渡远会同她说这些,他怎么能骗她呢?他们还没有孩子的。
她感到有个人上前想碰她,也不顾是谁,下意识地便挣扎了起来。
卫渡远不顾余锦瑟的挣扎,将人紧紧搂入怀中,压下嗓子里的那股子痛感,低低在她耳边诉说道:“锦瑟,你别这样,孩子已经没了。我们是他的父母,若是……我们都……我们都否定他的存在,还有谁会记得他曾来这世上走过一遭呢?”
余锦瑟脑中的最后一根弦‘硿’地一声断掉了,她紧紧揪着卫渡远胸前的衣襟,终于是嚎啕大哭了起来。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不该去收庄稼,更不该为了救卫北这种黑心的而丢了我们的孩子……”
她抽噎着,一口气没上来就这般晕倒在了卫渡远怀里。
卫渡远的心似被人揪紧,他立时大喊道:“锦瑟,锦瑟……”却是无人再应他。
还是卫大夫上前来:“快将她抱进屋里去。”
卫渡远将余锦瑟一把抱起,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看着怀里的人:“卫大夫,我想带锦瑟回家,还劳烦你跑一遭。”
卫大夫叹了口气:“无碍。卫阳,回去将我的医药箱拿来。”
雨还一直下着,似是对这些个人的悲伤毫无所觉,只大颗大颗地砸向他们,然后砸进他们的心里。
杜氏哪里想到会出这档子事啊?她不过是不想卫渡远犯错,可没想到竟然害了锦瑟。
“渡远……”她开了口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卫渡远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了,在经过宋氏身边的时候,转头直直地看了她一眼,似是在看一个死人般,甚为可怖。
宋氏忍不住颤了颤身子,心也跟着绞紧,寒意从脚底直冲上脑门。她莫名生出个想法,或许自己今儿个以前的日子都是好日子,而今儿个以后,她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到了家之后,卫渡远立即为余锦瑟换了衣裳,又给自己草草换了套衣裳,这才让了卫大夫进来。等卫阳来了,他便去熬姜汤了,还烧了满满一锅水,待会儿得好好给她擦个身子。
卫渡远一人盛了碗姜汤,他则先去喂余锦瑟了,可她是怎样也吞不下去,沿着嘴角就流了出来。
人昏睡过去了,总不能硬灌,只怕会呛着。无法,卫渡远只好自己喝一口含在嘴里再送到余锦瑟的口中,这才将一碗姜汤勉强喂完了。
可到了半夜,余锦瑟还是烧了起来,他没法子,急匆匆地便出门去寻卫大夫了。折腾到了第二日早晨烧终于是退下去了,人却是没醒。
卫渡远着实急了:“卫大夫,锦瑟怎么还未醒来啊?”
卫大夫他们家世代行医,他自小便学起,医术还是不错,可他们家医术是代代相传的,到卫大夫这儿纵有突破,可他还是担心自己医术不够。
他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子,拧眉摇头道:“我也不知。这娃子的身子这几日已经好了许多,再假以时日调养便是,可又来了这一遭,气郁于胸,也不知还熬不熬得过去……”
说着,他忍不住又长长地叹了口气:“若是她不愿醒来,谁也没法子。不过,我医术到底有限,你可以去请镇上的大夫再来瞧瞧,或许还有别的法子。”
卫渡远就那般眷恋地看着余锦瑟,没有一丝犹豫地便道:“好。”
他转过头来看着卫大夫父子,恭恭敬敬地双手抱拳作了个揖:“还要劳烦卫大夫帮我照看一下锦瑟了,她现今离不得人,至于旁人……我们在这儿虽说有亲人,可聊胜于无。”
卫渡远倒是一点不避讳说起这些个事。亲人不该是最为贴心之人吗?可他们的亲人,却是不断往两人身上插刀,见伤到还不够深,又再撒把盐,当真是讽刺!
只要想着余锦瑟他们家那一堆糟心亲戚,委实让人头疼,怎么会那般狠毒的后娘?说一声毒妇也不为过了。
只是这话卫大夫是万万说不出来的,最后也只道:“你放心去吧,我和卫阳在呢。”
卫渡远又道了声谢,嘱咐他们若是累了就在另一间房里休息,这才走到余锦瑟床边打算同她道个别。
卫大夫两父子见了,自发地出了里屋,将空间留给两人。
卫渡远伏身在余锦瑟额头上印下一吻,低低道:“等我回来。”
卫渡远这几日的眉头都没有松过,整个人都是紧绷着的,就怕锦瑟有个好歹。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若是倒下,若是连他都不紧紧抓住她,她怕是真的会撑不过去了。
他到了门口又再看了眼她,这才出了门,披着蓑衣戴上斗笠,冒雨骑着马去镇上寻人了。
余锦瑟做了个梦,她梦见那是个阳光明媚的晴日,自己坐在自家院子里刺绣,门外有个小娃子一直看着她,那娃子长得粉粉嫩嫩的,甚为好看。是个男娃,模样像极了卫渡远。
那娃子终于开口了:“娘亲。”
他见余锦瑟不应他,又喊了声:“娘亲。”
余锦瑟泪流满面,嘴角却是噙着抹笑的,高声应道:“嗳。”
答完,她是再也按捺不住,跑出门一把将那娃子给抱进了怀里,哽咽道:“是娘亲对不起你,对不起……”
哭着哭着,她怀里的孩子竟然凭空消失了,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场景一转,她又站在了河边,天空还下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