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匪君子来种田 第92节
这不,皇上听了卫渡远的话后眉目立时舒展开来,连说了好几个‘好’,朗声道:“不愧是我大昱好男儿,就是要有这般气势。好,就让他匈奴好好看看,我大昱的威严!”
皇上组建了这支只听命于自己的军队后一直没用过,匈奴也算是来得及时,正好可以给这支军队练练手,顺便考校一番卫渡远练兵的成果。
况且这次匈奴来犯,带的人虽比以往多,可也不过只有两万,而皇上组建的这支军队恰好就有两万人,当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组建这支龙行军之初皇上就想过,他要的军队,不再人多,得精。
这也算是一种帝王的平衡之道。
若是他真大动干戈组建了一支十来万的军队,必然会在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各方势力也会站出来阻挠,不定还会说什么国库不充盈,朝廷养不起那么多兵,到时兵多民少,土地荒芜,百姓必然会怨声载道之类的。
而两万精兵就不一样了,皇上要人护卫自己,算过分吗?若有人阻挠,直接给他扣上个大逆不道,居心不良的帽子就好。
这样一来,朝中自然无人敢反对,这支军队也建好了。
只是想要做精做量又谈何容易?
这支军队不缺钱财,武器用的也是顶好的,士兵也甚为刻苦,如今要看的就是实战了。可一支组建不久的军队,士兵也并不都是老手,上战场不定就是去送死啊!
这不,恭亲王那边的人就抓住这事儿来说了:“陛下,不可。卫将军还正当年少,过往又从未有过上阵杀敌的经历,遑论这回还带的是刚组建的新军队呢?”
一人附议道:“是啊陛下,况且这支军队原先就是拿来护卫陛下的,怎能派他们去上阵杀敌呢?”
陆陆续续有许多人上前附议。
他们就差直接说派恭亲王去吧。
要说卫渡远和恭亲王如今面上也算过得去,两人间也有了一种默契,算不得自己人,但也不是敌人,可恭亲王又为何在这事儿上百般阻挠呢?
卫渡远明白,这是恭亲王担心他做大呢。
恭亲王想借他的手行个方便,但决计是不想看着他变强的,因为他算不得他的盟友,那么不定哪日就反水了。
可今儿朝堂上还有一个变数呢。
卫渡远脸上带着笑,微垂着头站在武官的队伍中,只听皇上问起了太子的意思。
果不其然,太子今儿说的话同昨儿不一样了,立场摆得甚为明白:“儿臣以为卫将军年少有为定然能担此大任,毕竟,虎父无犬子嘛。”
“况,龙行军若是连区区两万匈奴都止不服,敢问,又如何能更好地护卫父皇的安危呢?”太子扫视了一圈站在殿中的大臣们,又接着道,“当然,龙行军必然不会辜负父皇的期望,父皇派出龙行军也是因为父皇爱民如子,不忍看着边疆百姓受苦啊!”
太子此话一出,果然引得龙心大悦,又被皇上狠狠夸赞了一番。
那不是,既顺着皇上的意思表明了立场又拍了皇上的马屁,能不好吗?
恭亲王向来是不屑于此的,不禁在心中冷哼一声,但他面上却是道:“年轻人确是需要磨砺,但父皇,此去定然还是要派个熟悉战场精通兵法的人协助卫将军才是。”
听闻此言,太子立时接道:“儿臣以为,戍守边疆的将士是最为熟悉战场的了,至于精通兵法的,卫将军从小耳濡目染定然也是极好的。只不过还需要一个妥当的军师罢了。”
这话说得就要比恭亲王说得顺耳多了,虽说不过是换汤不换药,但换种说法,往往就会收到不一样的效果。
这不,皇上原本因恭亲王的话而皱起的眉头就舒缓了不少,还觉着他说得颇为有理。
只是到底派谁去呢?
谁都想插个人进去,但位置只有那么一个。
“父皇,儿臣愿为父皇解忧。”
谁都没想到向来在早朝上都是沉默不言的顺亲王会突然在朝堂上主动开口说话,更没想到的是他一开口就一石激起千层浪,震得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不少。
太子更是没想到这茬,脸色当即就变了。
他算计得很好,皇上对于恭亲王今儿的表现着实不满,这面子自然是要给他的。可谁料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还不待他说话这人就截了他的话头。
显然,皇上也没料到柳园会主动请缨,但恰恰又合了他的心意,也不待人多说,当即拍板道:“好,朕很是欣慰,我大昱真是人才辈出啊,园儿啊,你可别教朕失望啊!”
柳园当即跪下谢恩。
卫渡远用余光偷觑了眼太子,就见他站在皇上下首,面色有些难看,可又极力忍着,当真是好笑至极。
太子的算盘打得好,哪里想到柳园会出来横插一杠。其实他们早先并未商量,柳园能站出来也让他很是惊讶,但一切有那么理所当然。
柳园是要挣那个位置的人,是该出头了。而为了防止太子和恭亲王的两方人马对他下手,柳园也会主动请缨的。
这样,他也好在战场上少些掣肘。
当然,到了后来皇上还是许了太子一些好处的,不过龙行军的事儿还是不会让他插手的。
至于许了顺亲王柳园去,大抵也不过是想着他身后无母家支持,也不拉帮结派,无权无势的,但到底是自己的孩子,能依附的也只有自己,也不怕他有什么二心。
而柳园就是逮住了皇上这番心思才敢在朝堂上毛遂自荐。
卫磐想过皇上的意图,寿春公主也同他提过,可他没想到卫渡远会不顾太子和恭亲王两派主动自荐去边疆抗敌,这算是又将自己往皇权中心推了推。
往后,他只会越陷越深了。
卫磐哪里想看到这样一幕的发生?他不禁有些怨怪起太子来了,当真是一点也不顾忌他们镇北将军府的血脉。
寿春公主听了也只是沉默,一个是从小疼爱她的皇兄,一个是自己的丈夫孩子,她能说什么?
况且,她也很是无能为力,只能眼见着镇北将军府和太子一派渐行渐远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卫渡远下了朝就想往恭亲王府跑的,可想着自己才阻了恭亲王的路,若是这会子去他怕是不会让自己见锦瑟,自己也讨个没趣,干脆便不去了。
回去休整一番,明儿是立夏,正好可以约着锦瑟出来玩,也权做告别了。
只是立夏这日皇上要带着文武百官去京郊举行迎夏仪式,卫渡远也只能等着过了午时再去寻余锦瑟了。
卫渡远心不在焉地过了一上午,用过午饭就急急地要去寻锦瑟,还没走到恭亲王府就见余锦瑟在那里瞧着一堆小孩儿斗蛋斗得开心。
这斗蛋是由来已久的,每每立夏之日,家家户户煮好鸡蛋,将鸡蛋装入一个丝网袋中,挂在小孩儿的脖颈上,孩子们则三五成群地去斗蛋了。
蛋分两端,尖者为头,圆着为尾。头碰头尾碰尾,一个个碰过去,蛋碎者认输。蛋头胜,其蛋为大王,蛋尾胜,其蛋为小王或二王。
有句谚语说,“立夏胸挂蛋,孩子不疰夏”,满满地都是父母对孩子的期盼。
这是独属于孩子们的游戏。
立夏还有尝新会、秤人这些个庆祝方式,也算是别有乐趣。
余锦瑟以前在卫家村也是见过孩子们斗蛋的,她也是去斗过的,那时候她母亲还在,后来母亲去了……她就只能看着宋氏的一双儿女去斗了。
卫渡远走了过来,打趣道:“要不我也去煮个蛋来给你挂在脖子上让你去斗?”
余锦瑟已经有好几日没见着卫渡远了,这会子见了不免一愣,可想着他嘴里说的是什么,禁不住着恼道:“斗什么?斗鸡啊?”
卫渡远嘴里还不饶人:“我这也是望着你身子好呢,多吃些,看你瘦的。”
他一转头就见有一群人站在那里秤人,他当即就拉着余锦瑟的手往那边去了。
余锦瑟没想到卫渡远会突然拉着她往前跑,可脚步还是不自觉地紧跟上去了,看着两人相握的手,她心里生出绵绵密密的暖来,窝心得很。
就在她愣神的当口,没成想自己却是突然被人一把抱起,她慌忙伸手抱住将自己竖直抱起的卫渡远,只一会儿她就被放在了一张凳子上。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却又退开了。抱住自己的那股温暖没了,她心里陡然生出失落来,有些无措地坐在凳子上。
就听耳旁传来了一个男声:“一百零五斤,员外人家找上门。勿肯勿肯偏勿肯,状元公子有缘分。”
是司秤人的声音。
就听那司秤人又报了个数。
余锦瑟全程都是愣愣的,被卫渡远拉起来后还是傻愣愣地盯着他瞧,就听他颇为无奈地道:“盯着我瞧做什么?盯着我瞧还能胖三斤啊?看你,我就说你吃得少吧,比去年咱们在卫家村村口秤的少了整整六斤。”
余锦瑟专心听着卫渡远絮絮地教训自己,她只觉她整个人,浑身上下,由里到外都是暖呼呼、飘乎乎的,只觉这人哪里都好,唠叨起来都好。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还真是如此。
她不过是短短六日不见这人了就有些急不可耐了,缘分是妙不可言,相思更是来得突如其来。
卫渡远见余锦瑟还是这副呆呆傻傻的模样,到底是忍不住了,伸手捏了把她的脸,道:“怎么傻了?”
说着,又皱起了眉头,叹道:“看看,脸上都没肉了。”
余锦瑟登时羞红了脸,拉下卫渡远还捏着她脸的手扭头就跑。
卫渡远立时就追了上去,跟在人身边追着,嘴里接着说着:“你身子如今大好了,就需要补一补,但也不能大补,慢慢地来,等我回来了可要见着你长几斤才好,不然让我如何放心啊?”
余锦瑟当即停下了步子,傻傻地问道:“你要走?”
也不待卫渡远回答,她又接连抛出了好几个问题:“你要去哪里?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是皇上让你去的吗?”
卫渡远显得有些无奈:“想让我先回答哪个啊?”
好在他也不是非要得个答案,光是见着余锦瑟踌躇地咬着唇他就不舍了,道:“去西北边疆,去多久就不晓得了,是我主动要去的。”
不过皇上也想要我去。
卫渡远不想余锦瑟知晓朝中那些个勾心斗角的事儿,不过徒增烦恼罢了,这样便好,在京中好好等着他。
边疆的事儿现下还没传到京城来,许多百姓都不清楚,整日里呆在王府中的余锦瑟自然更是不晓得了。
但她知晓西北,那是个黄沙漫天的地儿,还是个时常被匈奴骚扰的地儿。
她心中惶惶,急切地问道:“皇上是要你去镇守边疆吗?”
卫渡远略略有些迟疑,毕竟边疆的事儿还未传至边疆在这地儿也不好多说什么,他又怕锦瑟担忧,便安抚道:“对,没甚危险,也不会待很久,只是去守一段儿罢了。”
余锦瑟痴傻地点了点头,却是心事重重,方才的欢喜全不见了。
哪里只是守一段儿的事儿?她是真没听说过。虽说为了混个资历,那也是没个三五年回不来的。
且不说那些,匈奴时常骚扰边疆,这人又是个肆意不羁的,哪里会容忍?只怕会冲在前面。要是伤着了可怎么办?
余锦瑟此刻全不在意一直在心头叮嘱自己的那些个事儿,什么恭亲王会怀疑,什么不定这人也瞒着自己什么,什么羞涩,霎时全不见了。
她转过身,一把扑进了卫渡远怀里,嗓子有些难受,低低道:“你定要平安归来,我……等你……”
千言万语,尽在这句话中。
卫渡远觉着这两个月的等待都是值得的,这人……终于要回到自己身边了。他紧紧抱着她,似是要将她整个人勒进自己骨血里,去哪儿都带着。他想,要是这时候能亲亲这人就好了,奈何现今的身份地点时辰都不对。
他只能赌气般地将人抱得更紧了,似乎生怕旁人见了,还一只手将余锦瑟的侧脸给挡了起来。
两人就在这长街上抱了许久,香儿见四周的人都看了过来甚为担忧,也不顾元福的阻拦,上前道:“卫将军,你不顾忌着自己也该顾忌着我们家小姐,毕竟她现今说来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
卫渡远知晓这香儿是谁的人,自然没甚好脸色,嗤笑道:“未出阁?不戳破不代表不存在,有些事儿岂容你一个小丫鬟否决?”
香儿看了眼余锦瑟,更是低眉顺眼了:“卫将军,小姐还是恭亲王府的人,还要住在恭亲王府,小姐这样,奴婢怕王爷过于担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