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匪君子来种田 第102节
余锦瑟有些气闷地抬头瞧去,就见罪魁祸首站在窗外笑得一脸灿烂地看着自己,原是多日不见的昱弘和。
对于过去的事儿余锦瑟全都想起来了,这昱弘和对她做过的事儿她自然也都记起了,她眼底控制不住地浮现出一丝厌恶,不过转瞬即逝,又被她掩盖过去了。
“大哥来做什么?”她将桌案上写毁了的字撂到一边儿,又重新拿起一张纸写了起来。
“怎么?在生兄长的气?”昱弘和脸上笑意未变,似乎还带了些讨好的意味,“别生气了,是兄长不对,不该逗你玩儿的。”
余锦瑟没理他,径自写着自己手上的字。
昱弘和见状,直接从窗户外面翻进了她的屋子,陪笑道:“你就不要生气了。”
说着,他便伸手拿起了余锦瑟桌案上写好的字儿,看了会子才评判道:“你这字儿写得不错啊,隐隐地还有股子杀伐之气,倒像是个男人写的。”
余锦瑟停下笔,抬头看向昱弘和,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才道:“是吗?我也不知道我会写字。按理说我以前住在一户农家那儿,他们该是没银子给我读书识字才是,可我还会写,看样子那农户待我还是不错的。”
其实余锦瑟能识文断字还是因着她娘余雪梅,而卫丰也一心都在余雪梅身上,见自己妻子想教孩子认字儿就特特去买了几本书和一些纸笔墨,这便是她的启蒙。
后来,她嫁给了卫渡远后,闲暇时就很是喜欢照着他的字儿练字,久而久之就写得很是相像了。
余锦瑟这话正和昱弘和的意,笑着附和道:“是啊,肯定待你很是不错。放心吧,恭亲王府不会亏待他们的,爹那般疼你,更是会好好答谢他们。”
那‘答谢’二字他咬得很重,似乎别含深意。
余锦瑟干脆顺着他的话做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可是我再没有见过他们了。”
昱弘和挑了挑眉:“你确定你没见过他们?对了,那夜在西院的事儿你还记得吗?我一直想问你来着,又害怕你不愿提及。”
余锦瑟故作疑惑道:“记得什么?大哥看见了什么吗?我就记得我们一起去瞧了萤火虫,后来也不知怎么就晕过去了,是大哥将我送回来的吧,还没好好谢过大哥呢。”
昱弘和脸上笑意有一瞬的凝滞,双眼锐利地打量着余锦瑟的神色,似乎是想看清楚她是否隐瞒什么。
半晌,他脸上笑意才散开:“你不生我的气就好,谢就不必了,况且也是我不好,明晓得你身子不好还将你带去那地儿,又让你受了惊。”
“对了,今儿瞧你去爹的院子里走了一遭?”昱弘和也不待余锦瑟再说什么,立时又挑开了话题,“爹早上一般都会去上早朝的,今儿不是大朝,我也没去,要是遇到什么事儿了你倒是可以同我说说。”
大昱朝的早朝也不是每日都开的,只不过皇上每日都会召见一些特定的大臣,一般大朝是要五日开一次的,到那时五品以上的官员都是要去的。
不过也有例外,要是那几日朝中有什么重大的事儿发生了皇上也会日日召开大朝会的。余锦瑟也是晓得这个规矩的。
“没什么事儿,就是去王爷的书房借几本书来看罢了。”
昱弘和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余锦瑟的面色,良久,才道:“爹那边儿的书你怕是看不惯,可以去我那儿寻寻,要是还没合意的,也可以吩咐丫鬟去给你买。”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但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温和:“都这么久了怎么还不愿开口唤爹啊!”
余锦瑟但笑不语,随意地便将话头给扯开了,也没说两句她就委婉地开口赶人了,好在昱弘和是个聪明的,便顺着她的意走了。
等人走后她在凳子上静坐良久才出声唤香儿进门。
她定定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香儿,不重不轻地问道:“香儿,大哥怎么进来了?都没人通禀一声的吗?”
第一百五十一章
余锦瑟问出这话后,屋里气氛一时有些僵硬,但她向来不是个能摆谱的主儿,又是对着香儿,更是不会发多大的火了,只是这回她却是没有退让的意思。
见香儿久久不言,她又淡淡地补了句:“你照实了说便是。”
香儿略略福身,道:“回小姐的话,是奴婢瞧着你同世子爷关系似乎不错,世子爷又说不用通报了,奴婢这厢才没有通禀的。”
余锦瑟看着桌案上渐次干涸的墨痕,点点头道:“我晓得了,但以后不许了。我是女子,大哥就算身为我的兄长也是多有不便。香儿,你最是懂得分寸,我想你该懂我的意思吧?”
香儿善于揣摩主子的心思,余锦瑟这般说,她心头自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当即认错道:“是奴婢的不是,奴婢晓得了,也会敲打一番下面的人的。”
余锦瑟见香儿出去了,便起身走到了窗前。
旁人只以为她练字练累了,实则她是在观察四周可还有什么人接近她住的屋子,见下人们都各自做着手头的事儿她才漫不经心地将窗户给合上了。
她急急走到了桌案前,然后从一旁拿出了一张白纸,提笔便写了起来。她写得很是快,一双秀眉也不自觉地紧紧蹙起,不时还会瞟向紧闭的房门,似乎生怕有人会来。
细细一瞧,这上面写的竟都是些名字,且都是些朝中重臣的名讳。
没错,这是余锦瑟在恭亲王书房中的那本账册上瞧见的!
她只粗略地翻看了一下,那上面的银钱大得骇人!她不能将账册带走,就只能记记上面的人名了,不过也只记了个大概,有些记不全的她干脆就写了记得的字儿上去。
她只希望这个东西能帮到渡远了。
突的,外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余锦瑟吓得手一颤,立时将毛笔放下,然后抽过一边儿练好的字放在上面,这才定了定心神,出声问道:“怎么了?”
香儿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小姐,该用药了。”
余锦瑟看了眼自己桌案上的东西,道:“端下去吧,待会儿我再用。”
待外面没有声响传来余锦瑟才将压在底下的那张纸给拿了出来,未干的墨痕惹得纸张到处都是,好在还能看,她也没打算重写。
又吹了吹,晾了半晌,她才将这张纸给折好,又从一旁拿了个信封来装好,还有些不放心,又用红印给封好。
想了想,到底还是将这东西给带在身上了。
等做完这一切,她才打开房门出去了。
是夜,有人敲响了她的窗户,她立时下床将今儿写好的东西给了那黑衣人,小声叮嘱道:“绝不能经手他人,等渡远回来了亲自交予他。”
那黑衣人没吱声,只抱拳行了个礼便走了。
余锦瑟将东西交给那黑衣人后才算是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感觉全身都没了劲儿,一上床便睡着了。
只是这晚上注定有许多人睡不着觉。
翌日,正是五日一次的大朝会,朝中大臣个个都早早来大殿中候着了。
诸位大臣将最近的事情都拿来说了说,不过举国上下现今也算是风调雨顺,除了匈奴带了两万人马骚扰边境外倒无甚大事,所以他们说来说去也说不出什么名堂。
皇上身子本就不大好,见诸位大臣也没说出个什么大事来,便摆摆手示意一旁的总管太监退朝。
那总管太监虽是一直垂着头的,但双眼却是一错不错地向着皇上那边儿的,见状,立时直起腰拖长了音大声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一般总管太监说完这话是不会有哪位王公大臣不识趣地接着奏禀的。
所以,当太子出列说有禀启奏时,本已准备着行礼恭送皇上离开的官员们心中俱是一凛,顿时清醒万分。
太子不是个没分寸的,能在这时候说事儿那定然是个大事,说不得就会危及他们的利益。思及此,个个都愈发恭敬地垂首站着,但耳朵却都恨不得伸到太子那边去了。
太子可不管那些个人,不疾不徐道:“回禀父皇,儿臣近日从京畿官李大人处得了消息,说是他觉着粮草有些问题。他去城门口送人的时候恰好瞧见车上的一个袋子破了,他出言提醒了一下,随行的士兵显得很是紧张,立时就将那袋子给拴好了。”
“他回去后却是越想越不对劲儿,那东西瞧着不像是粮草,所以思来想去还是特特同儿臣去了封信来。儿臣因知道边境之事怠慢不得,便去查探了一番。”
皇上眉目一凛,冷然道:“可有什么结果了?”
“儿臣派人快马加鞭追上了押运粮草的一行士兵,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免得误会一场徒增不快,更怕耽误了他们的行程,边境的将士们食不果腹,所以让他们暗中查探。”
太子总是笑意温和的脸上盛满了凝重,似乎还带着丝愤慨和沉痛。
“果不其然,他们押送的根本就不是粮草,大多都是些糟糠,只有面上放着的几袋子是粮食。要是他们并不知情也就罢了,显然那押运官是晓得的,他们还将粮草督运给绑了!”
诸位大臣听了太子这番话只觉他是别有深意!据他们所知,那押运官可曾在恭亲王麾下办事,太子这番话说出口不定是针对着谁呢。
站在太子那边的人尽皆是看好戏的模样,站在恭亲王那边的人自然个个都是绷紧了神经,就怕恭亲王出事了牵累到他们。
哪边都没有站的人呢,就看着朝中的风向,再适时地出来说些合适宜的话就好了,毕竟飞来横祸这种事儿不是时时都有的。
只见,皇上‘蹭’地一下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勃然大怒道:“无法无天!竟然敢动送去边境的粮食,他们难道不知道边境现下还在打仗吗?这是想通敌叛国吗?”
皇上这话一下子将此事给说得更为严重了,一般的贪墨和通敌叛国之罪可是比不了的。这下子朝中大臣个个都噤如寒蝉,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引火烧身。
站在上位的皇上深吸了口气,稍稍了平复下自己的怒气,这才厉声道:“查!”
只一个字便表明了皇上现下是有多愤怒,到时候被查出来的人的下场又会有多凄惨,只怕是永无翻身之地。
卫磐这会子站了出来:“陛下,臣以为现下最为重要的是要将粮草送到边境去,兵不可一日无粮,只怕匈奴到时候得了消息会趁机围而攻之。”
皇上点了点头:“爱卿说得颇为在理。吴爱卿,此事就交由你办吧!偷换粮草之事也耽搁不得,太子,就交由你来查吧!”
吴大人上前行了一礼,落落大方道:“微臣遵旨。”
而太子在此时却显得有些吞吐:“父皇,儿臣……”
“吞吞吐吐作甚?”皇上皱眉道,“你作为太子岂能如此?”
皇上以前最是注重平衡政局,如今老了,身子也不好了,自是没了那个耐心,如今又遇到这么个糟心事儿,是一点面子都没给太子留。
太子心头有些不悦,但面上却是不显,仍存顾虑道:“父皇,此事,儿臣想单独同你禀报。”
其实他本就打着激怒皇上的算盘,但皇上如此不给面子,他心头到底是觉着不舒服的。不过,戏还是要做下去的。
皇上眉头皱得更紧,道:“就在此说,朕倒要看看是个什么事儿!”
太子禁不住在心中嘲讽一笑,自己这父皇果真是老了,要是以前,他定然能察觉出自己神色间的为难,还有自己话里的弦外之音。
既然今儿是他要自己说的,自己当然要好好说说。
“回禀父皇,儿臣查到,此事与二皇兄恭亲王有关!”太子这话不啻于平地惊雷,大殿中的气氛更为凝固了。
皇上没有立即动怒,问道:“可有证据?”
太子道:“粮草督运曾从押运官那里听过一耳,只是现下几人都还未回,也无法作证,许是可以推迟一二。”
皇上听了这话,不悦道:“粮草之事那是重中之重,哪里能够推迟?”
训斥完太子,皇上又接着问道:“老二,你又如何说?可有什么可辩的?”
这当然要辩啊?不辩那可就算是认罪了。
恭亲王忙跪到了地上喊冤道:“父皇,儿臣是冤枉的啊!”
“方才儿臣也正是要同父皇说此事,只是既然太子殿下向父皇禀报了,儿臣便决意稍迟会儿再说。如今哪里能想到竟是说到儿臣身上了,儿臣真是冤枉啊!”说着,他又磕了个头。
皇上听闻这话,威仪万千道:“哦?那你说说你又是听了什么?”
恭亲王顿了顿,似乎有些不敢言语。
皇上眼神顿变,似鹰隼般锐利,显然是怒极:“朕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们的?你一个恭亲王,说话这般窝窝囊囊的,成何体统?又该如何同你的弟弟妹妹们做好表率?”
皇上也意识到自己方才丢了太子的面儿,如今恭亲王将要出口的话眼见着也不简单,他自然是不能那般好言好语了,多多少少也要将太子的心给拾掇回来些。恭亲王摆出一副诚心受教的模样:“是儿臣的不是。只是儿臣这边收到的消息却是和太子殿下有所出入的。那押运官给儿臣来信,说是察觉了粮草督运的阴谋,怕他再惹事,所以才将他给绑了起来。只是……他所说的幕后指使令儿臣难以置信。”
一时,大殿内鸦雀无声。
第一百五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