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匪君子来种田 第104节
皇后坐到了太监端来的凳子上,紧握着皇上的手,道:“陛下,臣妾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那些个朝中之事,但臣妾想,太子和博儿都是聪颖懂事的,做事定然是有分寸的,不会舍得寒了陛下的心的。”
皇后句句是说在了皇上的心坎儿上,只见皇上微微一笑,就对一旁的总管太监吩咐道:“让太子和老二别在外面跪着了,好生回去反省一道,别整日里瞎琢磨。”
总管太监得了令,当即也不敢耽误,转身就往外面去了。
皇后听了这话不禁在心头微微松了口气,自己儿子总算是得救了。只是这太子竟想陷害自己儿子,今番倒是便宜他了!
其实今儿前朝发生的事儿皇后哪里不晓得啊,不过是遵循着‘后宫不得干政’的理儿,装作不晓得罢了。
外面跪着的太子和恭亲王听了总管太监来传的话,双双陷入沉思。
他们心里都清楚,这是皇上在敲打他们,还在告诫他们莫要再插手此事,只是皇上还会继续追查下去吗?
他们都没想到彼此会落入彼此设的陷阱里。
太子想,余锦瑟果真成了最大的变数。而恭亲王却是在想,另外几封书信到底是谁搁进他的书房里的?
还是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可不觉着自己是螳螂!他要做这天下的龙,唯一的一条龙!
恭亲王嘴角带着抹冷笑,不紧不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倒也没忘了礼数,同太子微微躬身行了个礼才转身离去。
余锦瑟用了饭后没有上床歇息,而是在自己屋里看着书。
过了晌午昱弘和便回府了,可他回府后却是没有露出半字来,而恭亲王依然在宫里,她唯一知道的便是皇上被气晕了过去。
屋里只余余锦瑟一人,她现下也没再琢磨什么,而是兀自看着手中的兵书,看得倒还颇为兴致勃勃的模样。
这夏日里,除了不断叫嚣的蝉,便只剩安静无眠的星子挂在夜空了。
不多会儿,外面的敲门声响了起来,余锦瑟从书中抬起头来,先是探着脑袋看了看窗户外的夜空,才漫不经心道:“进吧!”
香儿的步子迈得略急,踩着的步子却是轻快的,余锦瑟没看香儿就知道怕是她带来了好消息。
果不其然,就听她带着喜色地声音传来:“小姐,王爷回来了。”
余锦瑟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半晌,才淡声吩咐道:“去将灶上煨着的饭菜给装进食盒里吧,我去给王爷送饭。”
香儿应了声是便下去了。
余锦瑟是真不晓得香儿在高兴什么,高兴自己终于肯关心关心恭亲王了?以为自己愿意接受这个父亲了?
有许多人她都想不通,特特是这京城里的人,她就更是想不通了。
她索性也就不想了,觉着香儿差不多该准备好了,便从桌案边的椅子上站了起来,动了动因保持着同一个坐姿太久而有些僵直的身子,觉着灵便了就向着外面走去,香儿恰好也将饭菜给提来了。
余锦瑟接过香儿手中的食盒,借着她手中灯笼发出的不甚明亮的光向着恭亲王的院子走去。
她走得不甚快,不为着天黑看不清路,只是不想去罢了。免不得又是一场虚与委蛇,她不想,只觉累得很,可她又不得不去。
雪梅园离恭亲王住的院子太近了,不大会儿她就到了,她深吸了口气就往里走去了。守在院门口的下人见是余锦瑟,慌忙进去禀报了,也没等多久那小厮就回来说恭亲王让她进去。
余锦瑟还没踏进院子就见恭亲王妃来了,而她却是被院门口的小厮拦住了,说是恭亲王吩咐过了,谁也不见!
余锦瑟听了这话免不得有些尴尬,显然恭亲王妃也瞧见她了,还朝她望了一眼,意思很是明显,可门口那小厮却当没瞧见般垂着头挡在恭亲王妃面前。
余锦瑟只能硬着头皮向恭亲王妃微微行了一礼,见恭亲王妃不打算对自己说什么她就往里去了。她也委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叹,这恭亲王妃怕是也会记恨自己了吧!
进了屋,余锦瑟就将饭菜给一一摆好了,倒是没多说什么,直到恭亲王将人都给遣出去,只剩钱管事了,她才道:“对不住王爷,我不知道事情会这样,没成想太子竟还留了一手。”
恭亲王摆了摆手示意无事:“坐吧,别站着了,也是我大意了,太子再如何着急他到底还是太子,不可能那般简单让人猜透。”
余锦瑟似是觉着愧对恭亲王般只顾低着头,却是没说话。
恭亲王看着余锦瑟这副模样也没再继续说什么,只道:“要是你能喊我一声爹比什么都好。”
余锦瑟依然没说话,恭亲王倒也没逼她,又道:“好了,咱吃饭,你再陪着爹吃点?这些个事儿啊你就甭操心了,还有啊,这段儿正是多事之秋,尽量不要出门了,知道吗?”
这时候,一旁的钱管事早机灵地吩咐人再去拿了一副碗筷来,余锦瑟点了点头就跟着恭亲王一起吃了点。
翌日一早,局势却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皇上直接派人将太子围在了太子府!
据说,是在大理寺卿见了皇上后发生的事儿,皇上当时差点又被气得背过气去。
恭亲王自然也得了这个消息,对一旁坐着的官员林大人道:“既然太子能被父皇直接下了大牢,足见此事非同小可,我们还需要加把火。”
说着,恭亲王将桌案上的几封书信递给了林大人,道:“此事还需林大人多加操劳了。”
林大人将书信粗略一看,这可是太子结党营私的证据啊!
若是单就这几封信直接呈给皇上,太子自有法子为自己脱罪,而趁着皇上震怒的时候呈上去,太子如何辩都会被皇上疑心他是别有用心。
这几封信这时候抛出去刚刚好,无疑能给太子雪上加霜!
果不其然,皇上急召几位亲王还有几位重臣前来商议此事,几人眼神交汇,又都不动声色地移开。
还是镇国公先开了口:“禀皇上,臣觉着太子德行有失,担不起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之责,臣恳请皇上废太子!”
镇国公在朝中地位是极高的,朝中任何一派都没法子拉拢他,他只效忠于皇上,所以皇上极为信任他。
既然镇国公都发话了,在场的诸位王公大臣也纷纷表态,无不都是落井下石的。
而恭亲王却是什么都没说,没说让皇上废太子,也没替太子求情。
皇上显然也发现了这点,看着恭亲王道:“老二,你说呢?”
恭亲王恭敬答道:“兹事体大,还请父皇定夺。”
虽说皇上已生病躺在床上,但那双眼睛依然锐利,定定注视了恭亲王一会儿后,便道:“此事干系重大,刑部尚书、兵部侍郎等朝中重臣,竟牵涉多达一二十人,不乏此次粮草之事。镇国公,朕命你彻查此事!”
镇国公忙上前道:“臣遵旨。”
“至于太子……”皇上沉吟半晌,“着朕旨意,废太子,囚于禁宫!”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太子到底是寿春公主的同胞兄长,她哪里能眼睁睁看着太子落得个被监禁的下场啊?得了消息,她也顾不得什么了,当即就往宫中赶去,试图求皇上开恩。
皇上似乎早已知晓她会来,只说不见。寿春公主又哪里是那般容易放弃的人?当即就跪在了皇上歇息的紫微宫外,说是皇上一日不见她,她就一直跪着。
卫磐向来是极为疼惜寿春公主的,见她这般模样,也只好站在一旁陪着了。
其实,他倒觉着胜负乃兵家常事,没什么好求的。况且,在太子决意算计渡远和锦瑟时他又何曾顾念过与镇北将军府的情谊?
不止如此,他竟私自扣下了送去西北边疆军士的粮食,那更是不可原谅!
初时,太子是疼爱寿春公主这个妹妹的,可时移世易,他到底是变了。在他心中,皇位才是最为重要的,其余人皆可为棋子。
可卫磐也知道,寿春公主到底还是顾念着自家同胞兄长的,毕竟太子曾那般疼爱她,也从未直接伤害过她。在过去,也是他为她在这波谲云诡中的宫廷中撑起了一片天空,让她得以有任性的资本。
其实,寿春公主也想说自家皇兄糊涂,更气他不顾在边疆浴血奋战的将士们的性命,但他到底是自己兄长啊!
这一求,也算是全了他们多年的兄妹之情吧!“将军,你还是回去吧,你在这里成什么样子啊?”寿春公主扯了扯卫磐的衣角,轻声劝道,“你虽说是站在这里的,但父皇一怒,不定就会牵扯到整个镇北将军府。”
卫磐哪里不晓得这理儿?方才他来寻寿春公主,陪着她一起,无非就是心疼她,如今看来委实过于冲动了,要是镇北将军府因此被降罪,又哪里是他担得起的啊!
“你跟我一起回去吧,你身子娇贵,哪里受得了这些苦啊?”卫磐的眉头紧紧皱起,“皇上见了你又如何?你又能说什么?这事儿搁谁身上都不管用,况且他不单单是你的父皇,还是大昱的皇啊!”
寿春公主哪里不晓得这些个理儿?可她没有势力,就只能用这个最为笨拙的法子了。“我就想赌一赌,说不得父皇就心软了呢?”
卫磐颇为无奈道:“你倒是越活越回去了,皇上哪里是那般容易心软的?他犯的事儿……”
一抬头,卫磐就瞧见总管太监朝着他们走来了,到嘴的话又给他咽了回去。
寿春公主也看见了,待总管太监走近后,她便急急开口问道:“公公,父皇可有愿见我了?”
总管太监叹了口气,劝道:“将军、公主,你们还是回吧,皇上是不会见你们的。”
这总管太监是个八面玲珑的,也是看惯了皇宫沉浮的,深谙处世之道,自然待谁都是客客气气的。
见寿春公主打算继续跪着,又接着苦口婆心地劝道:“公主,皇上最是疼爱你,可是此事不是疼爱便能解决的。你身份尊贵,身后还有镇北将军府呢。皇上现今已然是心慈了,不想将事态严重化。”
寿春公主知晓总管太监话里的意思,她是太子的同胞妹妹,而她身后又是镇北将军府,两厢总有勾连,皇上没有发话追究镇北将军府已然是皇恩浩荡了。
想通这一关节,寿春公主也不再坚持了,落落大方道:“多谢公公提点了。”
话罢,她就在卫磐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两人相携着便离开了。
余锦瑟也听闻了寿春公主急急往宫里去求情的事儿,虽说觉着对不住寿春公主吧,但太子威胁她也就罢了,竟还想对卫渡远出手。
那可是军粮,连军粮都敢动的人还能做好一国之君吗?那是断断不行的。
要说因此她就觉着恭亲王是坐上储君之位的最好人选,那倒也不是,只是这事儿也不是她能瞎琢磨出来的。
静观其变吧!毕竟,说不得还有人潜伏在暗处,就等着伺机而动,那个忍耐到最后的,说不得就是能坐上那位置的人。
可是,自己那弟弟卫天赐……只怕是凶多吉少了吧!
余锦瑟又突然想起被做成人彘的卫丰,他们都是因着她才丢了性命。这般想着,她的脸色顿时苍白了几分,双手猛地绞紧。
她无疑是怨恨卫丰的,可是她还是见不得卫丰死得这般凄凉。至于卫天赐,他虽待自己不好,没拿自己当过姐姐,经常受宋氏母女的唆使来欺负她,可到底还小,又能知道什么呢?
可是宋氏要了她孩子的命啊,要不是宋氏,要不是卫北,她的孩子指不定就能笑嘻嘻地喊她娘了。
也是因为他们,她可能这辈子都做不了母亲了。
余锦瑟随意地看着一处,似是灵魂出窍般呆坐在那里,过了半晌,终于是喃喃道:“卫天赐就当是宋氏偿我孩子的命吧!”
可是宋氏不知道,她痛苦不了,还是自己背上的血债啊!
余锦瑟禁不住全身颤抖,觉着自己整个人似乎都被分裂开来,难受得紧。这直接的反应便是她又吐了。
香儿一进屋来就瞧见了这一幕,忙上前将她给扶住了,急切道:“小姐,你身子不舒服吗?奴婢这就去喊大夫来给你看看。”
余锦瑟摆摆手,待自己那阵不适感过去后,接过香儿递来的茶水,漱了漱口,才道:“无碍,麻烦你将这儿收拾下,我歇会儿就好了,莫要让人来吵我了。”
香儿虽觉着担忧,但还是手脚麻利地将地上的秽物给收拾了,将窗户开着通风,也就出去了。
皇上身子不适,皇后便一直贴身照顾着,每日早早地就来了,旁的嫔妃见了,自是眼红了,也想凑上来。
奈何皇上下了令,后宫女子谁也不见,可今儿偏就有个不识趣的宫妃吵着要进来见皇后,话里话外是愈发离谱了,还说什么皇上不是后宫女子谁也不见吗?怎地皇后就能进?
皇后是她一个小小的宫妃能比的吗?
皇上在寝殿里也听到外面人在闹了,顿时皱起了眉头,不悦道:“外面的人是怎么回事?紫微宫是什么地方?怎容得她胡乱放肆?”
总管太监立时垂首站了出来,道:“回禀陛下,外面的人是惠嫔娘娘。”
“真是没大没小,一点规矩都不懂。”皇上斥道。皇后听了这话,忙宽慰道:“陛下,你现今身子还没好呢,莫要气了。这惠嫔大抵也是太过忧心陛下的身子才做了如此出格的事儿,臣妾去说说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