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烂,摆烂,摆烂!!! 第300节
早先孙媳妇设法找了个苗医,那时候颍川侯夫人就有所意动了。
只是后来被儿子跟儿媳妇给撅回去,也就罢了。
但现在这个,总是个正经的大夫了吧?
尤其丁夫人还亲自试了,的确说是好啊!
颍川侯夫人就责备小儿媳妇:“既有这样可靠的人,怎么不早说?”
曾四夫人面露难色,说:“娘,你别怨我,我之前是想说来着,只是看侄媳妇正经找了大夫回来,都被大嫂给否了,哪里还敢作声?”
世孙夫人叹了口气,在旁说:“祖母,四婶也有她的难处。”
颍川侯夫人看看儿媳妇,再看看孙媳妇,心里边隐约明白了几分。
她跟唐氏夫人不太和睦是真的,但是自家人、自家事,关起门来处置。
没道理赶在孙女订亲的日子里,当着众多宾客的面,让外人看笑话。
颍川侯夫人就跟曾四夫人说:“这事儿啊,还真怪不到你大嫂,是你大哥给否了的……”
她神情无奈:“他说那个苗医也不知道是打哪儿来的,不明根底,开的方子又古怪,实在是不敢用他的药——现在好歹还能走呢,等用完药,谁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
这话明里是在给唐氏夫人站台,暗里其实已经存了弹压世孙夫人的意思了。
曾二夫人跟曾三夫人的丈夫皆是庶出,妯娌两个情况相似,这会儿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都无心去掺和嫡系那边的争端,只管低下头,明哲保身。
曾四夫人听得分明,就知道婆婆心里边已经开始不高兴了。
只是世孙夫人从来就不是会看人脸色的性子,丝毫没察觉到,这会儿还依照先前跟曾四夫人计划的,继续向下推进。
“只是祖母,我想着雷家姑姑毕竟是咱们家的亲戚,丧夫之后前来投奔,公公这腿病又不是一日两日就能除根的……”
雷家姑姑就是曾四夫人的表妹。
世孙夫人面露忖度,故意思虑着道:“您想,她一个女医,给公公看病,多不方便?要是有个名分的话,也就顺理成章了……”
颍川侯夫人瞠目结舌!
她知道孙媳妇八成是跟小儿媳妇凑在一起,撺掇着想干点什么让大儿媳妇难堪了。
只是她哪里想得到,这对卧龙凤雏会当众说出这种话来?
这脑回路太过于清奇,甚至于连她都给镇住了!
众多宾客脸色微妙。
丁夫人嘿然不语,雷娘子垂眸静坐,场面一时寂静得可怕。
而越是寂静,就越是彰显得唐氏夫人的脚步声沉闷。
她神情凛然,带着几个亲随过来,面沉如水。
靖海侯夫人眼尖,瞧见唐氏夫人身后还跟着丁夫人的陪房,再看一眼同丁夫人跪坐在一起的雷娘子,心下已然明白了几分。
世孙夫人是晚辈,见婆母过来,自然得起身去迎。
曾四夫人既是妯娌,又是弟妹,也同二、三两位妯娌随之起身。
世孙夫人尤且不觉有异,眸光得意,脸上带笑,当先行了个万福礼:“婆婆过来了?正好这儿有件事,还得叫您知道……”
她还想着说雷娘子的事儿呢,结果都没来得及出口,就被唐氏夫人一记耳光扇倒在地!
好响亮的一声。
曾二夫人和曾三夫人都吓了一跳,曾四夫人更觉得这一耳光的掌风好像是捎带着扫到了自己脸上似的,刮得她皮肉生疼!
世孙夫人应声而倒。
她的侍女们吃了一惊,回过神来,慌忙将她扶起。
唐氏夫人那一巴掌用足了力气,世孙夫人这会儿岂止是脸,半边脑子都是木的,嗡嗡作响,久不回神。
曾四夫人看得胆战心惊,还没等回过神来,唐氏夫人已经上前一步,孔武有力地揪住她前胸衣襟,同样毫不留情地甩了她一记耳光!
又是好响亮的一声!
曾二夫人跟曾三夫人瑟瑟地往后边退了一点。
大嫂,打完她们就不能打我们了哦……
唐氏夫人却没有理会世孙夫人和曾四夫人,先去丁夫人跟前,跟雷娘子行礼致歉:“妹妹,我实在不知道,她们背地里居然做了这么荒唐的事情……”
她红了眼眶,惭愧不已:“你不嫌弃曾家简陋,肯来投奔,是瞧得见我们,结果家里头这样薄待你,实在是叫我羞愧……”
唐氏夫人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是什么虎穴狼窝,自家亲戚吃了几口饭罢了,居然就要人家卖身了!”
雷娘子慌忙还礼:“夫人这么说,真是折煞我了……”
唐氏夫人赶忙把她给扶起来:“快别这么说,这才真是要羞煞我呢!”
又同丁夫人低头致意,一是称谢,二是致歉:“今天是小女的定亲之喜,您肯登门,是我们的光彩,没成想出了这种事,还是您使人去知会,我才晓得,真不知道该怎么感激您才好!”
靖海侯夫人早已经有所猜测,听到这里,也不过是将猜测坐实罢了。
其余人却是直到此时此刻,才恍然大悟。
曾四夫人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表妹:“我好心好意收留你——你居然暗地里设局诋毁我?!”
雷娘子默然不语。
靖海侯夫人看不过去,倒是说了句:“曾四夫人,你是不是把‘好心好意’理解成居心叵测了?”
她说:“因为真正好心好意的人,是不会想方设法,安排自己表妹为人妾侍的。”
曾四夫人一时语滞,脸上涨红,嘴唇动了动,意欲分辩。
那边唐氏夫人一个扭头,果断地又给了她一耳光:“颍川侯府的脸都要让你丢尽了,还敢在这里强词夺理!”
说完,捎带着给了还在捂着脸愣神的世孙夫人一下:“还有你!”
唐氏夫人厉声道:“自高皇帝起,本朝几乎就没有出过男太医,也没见历代被诊脉的帝后显贵,有哪个觉得不自在了,怎么着,到你这里,还给新增了一条规矩?”
世孙夫人当众蒙受如此奇耻大辱,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冲到头脸上去了:“你——”
唐氏夫人冷冷地觑着她,居高临下道:“周氏,你不要给我你你我我的,你没资格这么跟我说话!”
“今天的事情,这么多双眼睛瞧着看着,你辱蔑自家亲戚在先,搅扰骨肉订婚之喜在后,又对婆母不恭,出言不逊,我现在就能使人去太常寺,走程序休妻!”
“我可不是德庆侯府的人,有那么好的性子,还得顾全你母亲的情面,最后给了一个和离——没这回事!”
她断然道:“一旦去了,就是休妻,不服气?我们就去御前打打官司,看看孰是孰非!”
世孙夫人几近沸腾的血液逐渐冷却下去。
她知道,唐氏夫人真的能做出来这件事!
而这回的事情,唐氏夫人也的的确确是当众拿到了她的把柄,就算是去打官司,也不会有人同情她的。
世孙夫人脸上情绪几变,不得不低下头去:“婆婆,是,是我错了……”
唐氏夫人冷笑一声,毫不客气道:“周氏,你该好好改一改你娘留给你的那些恶习,别总还记得自己的出身如何如何显赫,如何如何了不起。”
“我知道你是侯府女,还有个首相外祖父,只是你最好也知道——”
她说:“当我真的能把我的首相姨母请过来的时候,你最好也真的能把你的首相外祖父请来!”
世孙夫人:“……”
世孙夫人且羞且愤,倍觉羞辱,眼泪顺着红肿作痛的脸颊流下来,辣得生疼。
唐氏夫人看她默然不语,冷哼一声,也没再说什么。
当下吩咐侍从:“带着她们俩去家庙,世孙夫人有孕在身,跪一个时辰也就算了,四夫人既是长辈,又无身孕,跪两个时辰,好好清醒清醒!”
世孙夫人捂着自己还没有显形的肚子,眼泪涟涟地看着颍川侯夫人。
颍川侯夫人却很平静,朝她们俩摆摆手,说:“听你婆婆的话,去吧。”
曾四夫人和世孙夫人被人领着,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唐氏夫人又罚酒三杯,跟一众宾客们致歉:“今天的事情,叫诸位见笑了,也是我们家招待不周……”
事情传到前院那边去,颍川侯并不作声。
世子则是吩咐亲信:“夫妻一体,叫世孙和四弟都去家庙,跟他们妻室一起跪同样的时辰。”
亲信领命而去。
订婚仪式举办得很顺利,来客们看了两场热闹,也是心满意足。
到了晚上,颍川侯私底下跟老妻说起来:“我看他们两个都很有些样子了,该放手的时候,也该放了……”
颍川侯夫人有些愁苦:“孙媳妇的性子,怕不是这一回就能拧回来的。”
颍川侯叹了口气:“好在唐氏能压得住她。”
颍川侯夫人自己也跟着叹了口气。
因有心事,她这一晚睡得断断续续,天还没亮,就睁开眼了,一直熬到了天明。
……
阮仁燧看了颍川侯府的热闹,晚上回去还说给他阿娘听。
德妃听得津津有味,末了,倒是说了句实在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都一样。”
颍川侯府是这样,德庆侯府是这样。
英国公府,乃至于其余公侯府邸,在外人没见到的时候,难道就是一池静水?
私底下,都是暗潮汹涌的。
倒是听说颍川侯夫人将中馈诸事尽数交付给了唐氏夫人,此后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管静居养老了。
易女官知道了,都说:“但愿世孙夫人能稳得下来吧,这回的事情,已经让她声名大损,再闹起来,甭管有理没理,世人都会以为是她在胡闹的……”
阮仁燧也说呢:“是啊,她不该把丁夫人牵扯进去的。”
丁夫人是谁?
宰相之妻!
人家是客人,是去庆贺你夫妹喜事的,结果你拿人家做筏子搞宅斗,还要用丁夫人来做梯子,把投奔的亲戚弄去做妾侍?
一是欺人太甚,二来……也太没有眼力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