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祖归宗后前夫火葬场了 第43节
只冷着脸,又给自己灌了杯酒。
及笄礼毕,离开宴还有些时候。
客人都三三两两分散开来。
上了年纪的男宾都去了凝辉院,主母们都受邀去了揽月阁,心照不宣将宽阔的庭院,让给了少男少女们交际。
待长辈们一走,那些勋贵子弟便纷纷向许之蘅围了上来。
“小生见过许大姑娘。”
“许大姑娘好,在下是……”
“听闻许大姑娘攀崖认亲之事,在下甚为仰慕。”
众人七嘴八舌的,许之蘅在许曼的帮助下,才能略微应对过来,眼风倏忽扫到谢昭珩,他正站在偏远处与太子说话,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许之蘅只觉得有些眼花缭乱,除了之前就见过的肃国公府表哥,她压根记不住任何人。
她笑得一脸端庄,应对完一波人,而后随意寻了个借口遁走,躲到个偏僻处,正想要透口气……
这时却见前方层层叠叠的竹影后,站了位身着藏青暗纹长袍的男子。
他负手而立,腰间系着条缀玉腰带,脊背挺直如孤松卓立,秋阳穿过层叠的树冠,在衣摆上洒下斑驳光痕。
有种芝兰玉树,遗世独立的气韵。
许之蘅认出此人。
此时这位郎君也瞧见她,主动缓步上前,广袖微微轻摆,如流云漫过玉阶,拱手行礼。
“肃国公府冉修杰,见过有大姑娘。”
声线似浸了松烟的墨笔。
许之蘅郑重还了一礼。
“尤记得那日在林场,是冉公子为我仗义执言,后又将匹温驯良驹让与我骑……小女还未谢过冉公子的恩情。”
冉修杰笑笑,“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还未问过许大姑娘,我那匹素影可还乖觉,一路将你驼回去,未曾让你受惊吧?”
许之蘅点头。
话匣子一下就打开了。
“它乖得很,果然如冉公子所言,是极通人性的。好似知道我是头次骑马,在林间穿行时,会避让横斜枝桠,还懂得缓蹄踏过泥沼水洼。”
冉修杰盈盈的眸光中有些惊讶,清润中带着暖融的尾调,“那日瞧许大姑娘动作生疏,却未曾想到那是你头次骑马,竟就这么一路由林场骑回了营地,不怕跌下来么?”
“我生来就胆子大,所以倒也不觉害怕,就是下马时险些站不住,后来腰酸背痛了好几天。”
听她这般爽利的语气,冉修杰脸上的笑意漾得愈发明显了些,语调清清浅浅地说。
“骑马姿势很重要,若是不懂得发力,上马不到两刻钟就会觉得乏累。”
“许大姑娘今后如若想学骑马,可遣人来肃国公知会我一声,初学者驾驭不了烈马,一个不慎还容易受伤,我可以把素影借给你。”
“那小女便在此先谢过冉公子了。”
许之蘅浅笑着福了福,雪白玉颈微低,在钗镮相撞的微光间那,张芙蓉玉面愈发动人,姿态优雅得如同天鹅。
冉修杰莫名有些耳尖微热,正想要同她多说两句,此时只见个丫鬟急慌慌寻来,在许之蘅耳旁说了些什么。
许之蘅脸色微变。
而后扯扯嘴角,挤出个笑容来,语中带着几分猝不及防的慌乱,“冉公子可去前头喝喝茶,我这厢有事,需得去处理一下。”
“好,许大姑娘请便。”
冉修杰眸光定落在她离开的方向,久久不曾离开,唇角蕴出抹极浅的笑,眼底波光荡漾,掠起细碎潋滟的光纹。
——
这厢。
孔春是商贾出生,也是自小在桃源县长大,以往没有来过京城,更是从未参加过此等贵人云集的宴席,为了不给家中丢人,她特意穿上了自己最华贵的衣裳,戴上了妆屉中最贵重的首饰。
她谨记着教习嬷嬷的规矩。
不敢行差踏错半步。
只谨小慎微跟在孔立诚后头,缩着脖子半句话也不敢多说。
孔春坐在下头。
看着许之蘅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粉墨登场。
然后与嬷嬷教得分毫不差,在及笄礼上表现完美。
孔春听到众人对好友的夸赞声,心里很为她高兴,下意识就想要张嘴喝彩,可又意识到这并非是乡野田间,不能如以往那般肆意欢笑,便只能噎住,将手掌用力拍到最响。
或许是因着她脸生。
有好几个贵女都主动上前来搭话。
她们的笑容都很甜美,看上去都是极其好相处的,可一旦听说她是商贾出身,家中只有个官衔七品,在翰林院人任职的兄长后,便都借故离开了。
因着对许之蘅有恩,所以孔家兄妹的坐次,被安排在了稍微靠前的位置。坐在她身侧的,是昭明侯的嫡次女,不知道是不是孔春的错觉,这位贵女好似并不想坐在她身侧。
包括身前的那碟子糕点,自从她伸手拿了一块尝过后,昭明侯的嫡次女便再也没拿过。
就好像那糕点被她碰过,便脏污了。
或许是因为心虚心怯。
又或者是因敏感多疑。
孔春总觉得她们在打量自己,那些眉眼间流露出的好奇与鄙夷,掩着帕子的交谈,好似都在嘲笑她上不得台面。
这种滋味……实在如鲠在喉。
许春无法将这种感受与兄长诉说,只能努力克服自己的卑怯,尽量挺直脊背,坦言面对庭院中的无数目光。
及笄礼闭。
长辈们都离开了。
兄长也被同僚唤去说话。
就只剩下了孔春一人。
主母应酬宾客去了。
许之蘅被那群勋贵子弟缠得脱不开身。
蘅芜苑各个相熟的婢女们,更是忙得头角倒悬。
期间许曼倒是来同她说过两句话,可她也有自己的闺蜜圈子要顾及,总不能时时陪在她身边,温声嘱咐几句后便走了。
孔春只觉得自己犹如片孤舟,飘荡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上,恨不得瞬间原地消失。
只能站在角落,强按下心中的忐忑吃点心。
此时。
她在转眼间,对上了个阴鸷沉冷的目光。
孔春认得那人。
此人名叫栾辛,是专管刑狱、擅长审问的皇城司指挥使,他此时正立在嶙峋怪石的假山下,那张脸在假山的阴影缝隙中忽明忽灭,连眸光都透着阴森。
孔春被吓得心脏猛然漏跳一拍。
瞬间噎住,呼吸变得急促且困难,猛然咳嗽了起来,下意识扭身别开眼。
由方才京中贵女们的交谈中,孔春已经得知……除开已经订婚的太子,与俊朗威武的晋王,她们择婿第一选择,乃是肃国公府嫡子冉修杰,
而方才与她对视的这位栾大人,显然是另外一个极端。因着他不苟言笑的冷脸,及狠辣残忍的手段……京中贵女人人都对此人避之不及,生怕要嫁给他为妻。
孔春只觉或许是自己看错了。
又鼓起勇气望去。
那煞神竟还看着她。
甚至直直向她阔步走来!
救命!
孔春仓惶无错着,几乎就要哭出声来。
她下意识扭头张望,可眼过之处根本没有熟人,她只能慌乱低下头,揪着裙摆僵愣着,似是转移注意力般,不断将眼前糕点往嘴里塞。
“你是哪家的?”
这语气如轰雷在头顶炸开。
严厉地仿若是在审讯犯人。
孔春却不敢不答,也顾不得咽下嘴中的吃食,只囫囵答道,“歪柳巷,孔、孔家的。”
“歪柳巷?由东数第八户?刚搬来的那户?”
孔春愈发呆楞,努力咽下口中的食物,怯怯问道,“大、大人怎么知道?”
“上个月才去那条巷子抄过家。”
“那户人家消息倒很灵通,在我们去拿人的路上,就服毒自尽了,通家十三口整整齐齐,未曾多费功夫。”
!
孔春脸色瞬间煞白。
胃中一阵翻涌,立时就想将胃中的食物呕出来,可未免失礼,努力忍住,抬起帕子掩盖在唇边,匆匆道了句“小女身体有些不爽,先行一步,栾大人勿怪”,就仓惶着逃遁而去。
孔春不明白栾辛为何要上前来同她搭话。
总不至于是他们孔家犯了什么事吧?不可能,父亲母亲一直是老老实实经商的生意人,平日里行善积德,从不敢为非作歹的。
她扶着墙缓了许久,才终于从栾辛方才带来的阴影中走出来,也不敢再回庭院中去,便走向女眷们说话的暖阁。
前脚踏进去,只见房中坐了圈华衣锦服的贵人,她们个个珠翠满堆,通身雍容矜贵,其中坐在中间的,是那位众星捧月的明月公主。
孔春的出现有些突兀。
可由于太害怕栾辛,所以不得不硬着头皮待在此处,她也知在吃尴尬,于是便绕到侧边的庑房。后来那位明月公主似是要去更衣,于是在好几个奴婢的簇拥下,款款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