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祖归宗后前夫火葬场了 第57节

  “让她照自己的意思办便是。”
  ——
  另头。
  席面结束。
  宾客们陆陆续续乘着车架回家。
  肖文珍以往深居简出,鲜少出门交际,家中庶务也是一概不管不顾,可许之蘅回家的次日,她便将掌家大权由娟姨娘手中收了回去,且对京中的雅集宴会也热络起来。
  许之珠对此极其不适应。
  毕竟以往够格出席此等场合的许府女眷,唯有她一个。
  现如今倒好。
  嫡母与嫡长姐双双出席,都压了许之珠一头,她反倒成了最末等那个。
  且更糟糕的是,以往许家只有她一个女儿,且因着与太子的那纸婚约,旁人不敢对她怠慢,可现如今当三人齐齐站在一起时,旁人愈发对许之珠庶女的身份有了实感。
  这感觉真真觉得憋屈极了。
  对肖文珍这位嫡母,许之珠压根就没有任何感情而言。
  毕竟以往除了逢年过节时,她依着规矩去主母院中草草请个安,二人便再无交际,她摸不清肖文珍的脾性,面对她时心中不免发怵。
  来镇国公府赴宴时,许家分明派了两辆车架。
  肖文珍与许之蘅同乘一辆。
  许之珠同乘一辆。
  可那许之蘅说是身体有恙,连席都没吃,就自己个儿调了辆车架先行回家,害得她回程时只能与肖文珍同坐一辆。
  真真是如坐针毡!
  许之珠缩着脖子,坐在离肖文珍最远的位置。
  想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可肖文珍显然没打算放过她。
  肃着脸觑她一眼,冷声道。
  “你父亲上次罚你禁足一月,按理说现时间未满,原不该露脸参宴,我也是不想让旁人瞧出你正在受罚,所以今日才将你带了来。”
  “不曾想,你倒又惹出了事端。”
  许之珠睁圆了眼,下意识就要反驳,“不,主母明鉴,珠儿岂敢……”
  “那吏部尚书查令慧向来与你交好,若无你授意,又岂会就张《归田祝寿图》对蘅儿发难?得亏她机灵答上来了,若是当真贻笑大方,丢的又是谁家的脸面?”
  “你姨娘莫非连一荣皆荣,一损皆损的道理都未曾教给你么?凭你们母女二人的做派,今后就算嫁入东宫,太子妃之位也未必稳当。”
  “主母,我不曾……”
  许之珠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原想再狡辩两句,可抬眸对上肖文珍剔厉的眸光,只咬着唇瓣不说话了。
  “回府之后,自行去祠堂跪三天,再将家规抄三十遍……倒也没人堵你嘴,若想去你父亲身前告状,便只管去。”
  “珠儿不敢。”
  “珠儿领罚。”
  许之珠心中不忿,可也只能应了。
  她无意捅去父亲身前。
  因为就算去了也无用。
  或许是感念以往镇国公府的帮扶之恩,府中大小事务,但凡是主母发了话的事,父亲通常都是就着的。
  许之珠不敢面露丝毫不满。
  待车架一停,甚至还要毕恭毕敬向主母退安之后,才逃也似的回了漱玉斋。
  肖文珍心中挂念着女儿。
  到府之后,就直接去了蘅芜院。
  肖文珍行至榻边,发现女儿脸色确有些发白,瞧着是刚沐浴更衣过,鬓边湿润,身上还冒了些虚汗。
  “蘅儿感受如何,好些了么?需不需要请太医上门把脉看诊?”
  眼见许之蘅挣起身来,肖文珍立即取来软枕垫在她腰下,也好能让她靠得舒服些。
  许之蘅带着抱歉的语气解释。
  “母亲莫要担心,此事是我冒失,我也是到家后才发现小日子没来,就是裙子不知在哪儿沾染上了些红漆,所以自己才误会了。”
  “身子无碍便好。”
  肖文珍松了口气,而后又笑笑,“至于镇国公府那头,你无需担心,都是一家子骨肉,没人会就此挑你的礼。”
  “母亲悄悄同你说,也就是你与宏业的婚事还没过了明路,方才宴上许多夫人,都想让我唤你过去说话,你提前回来躲躲清静也好。”
  肖文珍眼见女儿有些闷然,特意挑了几件方才宴上的趣事说给她听。
  许之蘅佯装认真听着。
  可脑中想得,全是曹安方才的威胁。
  一想到刘瘪三的尸体现下就在京城。
  而她杀人的事,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被曹安捅出来,她就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坦。
  就好似头顶悬着把锋锐的铡刀,不知什么时候会斩落在她脖颈上。
  此时此刻。
  许之蘅多想在母亲面前,将一切实情都倾吐而出。
  可或是还没到糟糕透顶的地步。
  或许也是太想太想维护在肖文珍心中完美女儿的形象。
  ……许之蘅攥着被面,终究还是忍住了。
  她只就着话头,暂且试探着问道。
  “母亲,我之前听云舒妹妹提起宜春侯府嫡子,此人手上有好几起人命官司来着,今日竟也能来镇国公府赴宴?”
  “所以如我们这般钟鸣鼎食的人家,是不是当真无论犯了何事,刑部和大理寺都会卖个人情?”
  肖文珍笑笑,只觉女儿有些过于天真,便温言细语着,将其中的厉害关系尽数说给她听。
  “公侯将相之家,谁都有几桩腌臜的阴私之事,就算能约束自家,也免不了其他旁支借势作乱。”
  “可事分轻重缓急,皇上之所以压着此事,是因宜春侯正在领兵攻打西南,为能让他安心领兵,所以才暂且没有处置他的嫡子。”
  “天理昭昭,疏而不漏。”
  “但凭他是谁,也越不过律法,今后终归都会有树倒猢狲散,清算的那一天。”
  这寥寥几句话之间。
  仿若道尽了无数王侯将相的兴衰史。
  许之蘅愈发觉得一颗心七零八散落不到实处。
  “那些仗势欺人,为非作歹的,皇上无论如何处罚都应该。”许之蘅嘴上符合着。
  而后顿了顿,又顺着这话又问*。
  “可……可若是手误呢?”
  “又或者那人罪有应得呢?”
  “母亲,以往有没有勋贵子女,错杀误杀,致人死亡的先例?大理寺又是如何判的?”
  肖文珍眼见她这么感兴趣,倒还真蹙着眉头好好想了想,倒还真想起桩这样的案例来。
  “永安伯爵府贺家的嫡次女,因生得貌美,有次在街上逛街时,遭到个有眼不识泰山的地痞调戏,贺家女儿学过些防身之术,狠推了那地痞一把,哪知那贼人磕碰到脑袋,竟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摔得没了气息。”
  !
  这听着与她雨夜时的情形太过相似。
  许之蘅紧着喉咙立马追问。
  “然后呢?”
  “那贺家的女儿如何了?”
  肖文珍默了默,而后将女儿揽入怀中,幽幽叹了口气。
  “然后,那贺家的女儿就送回了老家农庄,被严加看守起来,永世都不得出。”
  许之蘅呆愣住,心绪翻腾着,一下就由母亲怀中挣了出来,捏着拳头打抱不平道,“凭什么?那贺家姑娘何错之有,说到底这就是场意外,且那贼人难道不该死么?那贺家岂能如此处事?”
  “这档子事刚闹出来的时候,京中也有许多人如你这般,为那贺家姑娘抱冤,可事实是……那贼人确实罪不至死,而贺家的女儿确有防卫过当之嫌。再加上当时围观者众多,影响极差,甚至有不少朝臣弹劾贺家家主当街纵女行凶。”
  “那贺家为了稳固朝堂局势,护住家中其他女眷名声,万般无奈下,只能忍痛送走爱女。”
  许之蘅听着听着,不由悲从中来。
  贺家之女尚且只能算是失手。
  而她那夜,实实在在是动了杀心。
  其实此事并不难查,许之蘅也不知曹安手中还没有其他的证据,且其实也无所谓证不证据,只要他些微对外透出些风声,让她这首辅府的嫡长女与人命官司扯上些许关系,便可轻易让她这段时间的努力付诸东流。
  而且依着她对父亲的了解。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父亲或许不会保她。
  许之蘅心焦之下,不由扑入肖文珍怀中掉下眼泪。
  “母亲,若我有朝一日也错手杀了人,岂不是也会落得个被终身圈禁的下场?从今往后,就再也见不到母亲,再也见不到外祖父他们了……”
  肖文珍并未多想。
  只觉得女儿这是在为贺家女抱屈不平。
  她笑抱着女儿摇了摇,而后轻抚了抚她单薄瘦弱的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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