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或许是这一切的进展太快,又或许是盛父表现的太过急切,在看到江婉柔的照片后,不顾医生担心他身体健康的强烈劝阻,执意要立即见到她。
“倘若真是血脉相连的至亲,即便没有那份亲子鉴定报告作为凭证,也会在茫茫人海第一眼便认出对方,对吗?”
江稚月难得发出这种感叹,她声音又轻又柔,没指望有人回应,她只是被盛父这份执念深深触动。
“不是至亲,也有这样的可能。”身旁传来一句冰冷话声。
江稚月抬头望去,秦肆高大挺拔的身形立在她身旁,头顶洒下的光晕自上而下映照在他冷峻面容上,平添了几分略微平和的气息。
江稚月微微颔首,眼神真挚,向他轻声道谢。
对面盛家人可谓是想方设法地阻挠,盛怀安的车失控便是明证,若非秦肆当机立断地撞上去将他逼停,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盛怀安没将这事告知盛父,江稚月自然不可能多嘴,当务之急,还是要得到盛父亲眼确认。
这似乎再次和江稚月最初的轨迹愈行愈远,她想带江婉柔离开这个国度,江婉柔却即将拥有新的亲人。
“亲人”,对这个词,江稚月已感到颇为陌生。
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便与江婉柔相依为命,共同度过了最为艰难苦涩的时光。
她仍旧为自己大胆的猜测感到惊讶。
看到盛父如此激动,江稚月垂下了长长的睫毛,忍不住低声再次说道:“万一是我弄错了……”
虽有十足把握,依然担心看到盛父脸上浮现出的失望。
盛父的身体状况远比想象中更为糟糕,他从床上艰难地下来,才走了几步,便零星咳出了几点鲜血,洒落在地上。
点点腥红,刺目至极。
“那就错下去。”旁边又是男人冰冷的话语。
江稚月诧异看他,秦肆面露坦然,看着她卷翘的长睫毛,随着抬眸的动作轻轻眨动,他伸手极轻地碰了一下。
柔软酥麻的触感,秦肆迅速收回了手。
“盛怀安愿意做你的哥哥。”
没想到他这张嘴竟也会讲冷笑话。
男人腰间别着的蝴蝶刀,显然已换了一把,崭新的刀鞘上雕刻着鹰眼图腾,散发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他之前送给她的那把刀,还是在上次牧家婚礼结束后,委托牧管家交给她的。
不到万不得已,江稚月绝不敢轻易示人,她拿着秦肆的信物去震慑林母,这一举动必定会很快传到秦家主耳朵里,也将引起白家不满。
说她自私也好,不轨也好,人首先得活下去,尤其对于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更需想方设法的求生。
不过这样的手段,只能用一次。
她口袋里装着那把小刀,正愁找不到机会还给秦肆,江稚月刚想做什么,男人总能迅速洞穿她的心思。
“送出去的东西就是你的。”
他话语一如既往地直接,锋利似刀,如同他那坦率而锐利的目光。
“学会自保,靠的不是能说会道,而是利刃。”
江稚月眼神微微颤动,秦肆伸手又极轻地碰了一下女孩柔软的长睫。
凑近细看,那细长睫毛在他指尖拨弄下,轻轻泛起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微颤,仿佛被轻柔的风拂过。
“你要学会拔刀。”他又说。
说完这话,秦肆离开了。
以他的身份,本不应涉足任何家族的内部事务,今日他的所作所为已然越界。
如果江稚月没有记错,在他带着她去找盛怀安的途中,秦肆频频通过后视镜观察后方,显然秦家也派出了人马想抓捕他。
秦肆作为继承人的地位是铁板钉钉,相传秦父计划在这两年内放权,全面交棒于他,底下的人都不敢过分得罪他。
江稚月回望男人干脆利落的背影,在秦肆走到长廊尽头时,他脚步顿了顿,忽然转过身来又看着她。
“你在想什么?”这一路畅通无阻,全副武装的车队都停在了牧宅,有了盛父的镇守,无人再敢阻止。
盛怀安敏锐地察觉到女孩的走神,不禁担心地问了一句。
江稚月摇摇头,并未多言,她告诉盛怀安,江婉柔因失去记忆目前仍在接受治疗,最好不要惊扰她。
她了解江婉柔的性情,这种事对于江婉柔而言一时之间实在是难以接受的。
“你放心,我父亲做事自有分寸。”男人拍了拍她的手,温热的掌心犹自贴在了女孩温软的手背。
车内的灯光早已熄灭,盛父下车后,拒绝了保镖的跟随,远远地眺望那一扇散发着柔和光芒的落地窗。
窗前灯火通明,女人的面容沉浸在宁静和安详之中,发髻高盘,她唇边挂着一抹柔和的微笑,全神贯注地制作着桌上的手工花束。
随即,江婉柔又蹙起了眉头,看着墙上的时钟。
直到房门被轻轻推开,有人走进来和她轻声交谈,听完对方的话,江婉柔脸上的不安才渐渐消散。
她重新投入到手工花束的制作中,每一束手工花都倾注了她的心血,都是特意为江稚月准备的。
牧管家曾告诉她,这些作品很完美,投入市场,能赚取丰厚的利润。
她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不想让稚月为了她的病情有更多负担。
女人脸上的笑容是由衷的,喜悦的。
她并不知道有人在远处眺望她,看见她的笑容和故人的音容相貌,渐渐重叠在一起。
只此一眼,他就完全认定。
盛父按耐不住激动的往前走了几步,转念想到什么,又往后退去。
他咳得撕心裂肺,招了招手。
助手赶紧上前。
“通知老爷子......”他用尽力气,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告诉他,我要盛月认祖归宗。”
谁都不能阻止!
第319章 看来这事有八九分把握了
....
黎明来临之际,晨晖恰似一把利剑,刺破了弥漫四周的浓雾。
一支由众多豪华车辆组成的车队,在晨光的映衬下,井然有序地驶入了宏伟壮观的盛家府邸。
仆人们恭敬地站成两排,颔首弯腰。
盛家旁支繁多,势力庞大,然而能够撑起整个家族门面,掌握核心权力的,还要数盛老爷子这一脉。
大家都是接到消息匆匆赶来,彼此间交头接耳:“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听说已经找到了盛月?”
“这消息究竟是真是假?可别又是一群冒名顶替的家伙来糊弄人了,哎,不过话说回来,听说这次是怀安找到的?他这毛头小子,办事能靠谱吗?”
“盛城也太执着了,这都过去多少年了,非得一门心思去找盛月,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再怎么强求也没有用,这么多年一直找下去,得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和财力。”
“这年头亲子报告都有可能造假骗人,谁都不知道暗中有多少双眼睛紧盯着我们盛家的财富,别又是想来分一杯羹的家伙弄出了个假盛月。”
“检测报告还没公布,就急匆匆地把大家召集过来,看来这事有八九分把握了。”
此时,大厅的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家族成员们或站或坐,个个面面相觑,心事重重。
每个人心里都在暗自盘算,这关乎每一位家族成员的核心利益。
嫡系这一脉添丁进口,原本就所剩无几的分配给旁支的资产,即将又要被削减大半。
一块蛋糕就这么大,谁都想独占鳌头,占不了鳌头,那也不希望别人抢走自己的那一份,哪怕就是小数点后的几个数字,那也是相当庞大的资产。
这些窃窃私语不绝入耳,端坐在上首的盛老爷子,手拄拐杖,身着一袭古朴而庄重的传统兰登堡服饰,神色肃穆,目光如炬。
他听得一字不落,瞧见几位叔公眼中流露出的不赞同。
“这个盛城!”盛老爷子语气中带着明显愠怒,拐杖重重地在地上敲响了。
盛老太太不动声色,只将众人纷呈的神情尽收眼底。
“老头子,你先别生气,盛城也是思妹心切,才会行事这么匆忙,连检测报告都还没个准信儿,他就急急忙忙地把家里人都给召集过来......”
盛父迫不及待的模样,反而恰恰证实了他的身体状况远比大家想象的要糟糕得多,唯恐自己倒下,诺大的家族里,将无一人能帮盛月认祖归宗。
盛老太太三番五次地阻止,最后都只能败下阵来,还被盛父杀了一记回马枪。
不过一夜时间,盛父已将成功找回盛月的消息告知了所有人,这样高调的行为,无疑是一种赤裸裸的警告。
他铁了心要让盛月顺利回到家族,绝不允许有人从中作梗,哪怕手上没有亲子检测报告,盛父也敢笃定的这般做,这就是不顾一切,破釜沉舟。
此刻盛老太太还要强行阻拦,她已经错过了最好机会,她非但不能在旁系面前表现出丝毫的不满,还要强颜欢笑,面对妯娌们皮笑肉不笑的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