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海水的颜色好深……埋葬了好多东西，我那时候想，或许就这样让它埋葬我也好。”
裴煜完全明白了小狐狸为什么会如此应激，为什么会崩溃到哭得缺氧晕厥。
“遣送回国”四个字和绝望的大海联系在一起，和痛苦死亡联系在一起。
但□□，而是人祸。
现在即使是遣送回国也不会坐渔船，大多都是坐飞机。
那个人就是想利用小狐狸的创伤，把他一直困在店里。
“但是还是活了下来，只是再也没想过跑了……我不想死在海里，一点都不想……”
裴煜将他揽过来抱着，竟久久地没有开口说话。
一个人为了控制一个可怜的漂亮omega会做到怎样的地步？
裴煜抚着小狐狸微微发凉的手指，牵到唇边亲吻了一下。
他用双手捂住花澈的手，收拢后紧紧贴着。
小狐狸很坚强地活到了现在。
这样的故事，哪怕只是让裴煜作为一个医生倾听患者的故事，都会不可避免地同情心疼。
更何况现在，那是他的爱人。
裴煜沉默了很久，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话来安慰。
太苦了，他从来没有听过这样悲苦的文字。
而这样的经历却真实地发生在他的小花身上。
他紧抱着可怜的小狐狸，试图用无声的拥抱来表达无比复杂的心情。
“我知道你哪怕和我发脾气也是有苦衷，所以我一直在等你跟我解释，并没有真的生气。”
裴煜一只手护着花澈的脑袋，竟觉得自己现在无论说什么话都显得很苍白。
他没有办法改变已经发生在花澈身上的经历，能改变的只有现在和未来。
好好呵护这个脆弱的小狐狸，用很多很多真心去浇灌这朵饱受摧残的玫瑰。
“我不会让你再经历那些事情，我们明天就能把监护人申请办下来。”
裴煜温声解释道。
“而且，现在就算是所谓遣送回国也不会是把人扔到小渔船里飘，肯定是会坐飞机的。”
裴煜没有说，但心里早就给那个伶馆店长记上了一笔。
他知道小狐狸这辈子都不会想要再踏入那个地方，但这不代表着他会就这么放任过去。
花澈竟是释怀般笑了一声。
“是啊……现在谁还会用那种破破烂烂的小渔船啊，一点都不安全。”
看着小狐狸笑，裴煜心里更是拧成一团，更加难受了。
那些惨痛的伤疤被如此轻描淡写地笑过了，反而让人更加心疼。
那团狐狸尾巴绕过来，卷到了裴煜的腰上，像一团毛绒绒的温暖腰带。
裴煜捧着他的脸，稍微用力地捏了捏。
“这个世界怎么能这么嫉妒我们漂亮的小狐狸呢……”
他垂眼打量着手心里这个任他乱捏的小脸，眼睛里露出一些复杂的神色。
“我到底能做什么……”
还不够，裴煜只觉得他能给小狐狸的还不够。
“那就爱我吧。”
花澈抓着裴煜的手腕，脸颊被人乱揉得有点痒。
“这个世界有多恨我……你就多爱我吧……”
多荒谬的情话啊……
裴煜心里一紧，低头亲了亲小狐狸的鼻尖，像是完全抵挡不住生理性喜欢一样，又偏头去亲被自己亲手揉捏得很红的脸颊。
他也每天都想和小狐狸黏在一起，抱着自己的爱人亲亲啃啃。
小狐狸也不闹，由着人乱亲，就算对方凑过来了也不躲，只是乖乖地闭上眼睛挨亲。
“我很爱你。”
裴煜回答道。
他知道再多的弥补也不会真的抹平所有的伤疤，但他会尽己所能。
第48章 证件
花澈已经无数次看手机上的妆造视频了, 标题标黑的“伪素颜”“证件照”“妆容”几个字。
其实他不化妆的时候已经很漂亮了。
天生精致的五官，水润晶莹的眼睛，瞳孔有点粉色调, 自带清纯的气质。
偏偏一对微微上扬的狐狸眼多了一点妩媚, 多了一点纯欲的感觉。
花澈拿着粉扑的时候有点局促。
“不化妆也很好看了, 小花。”
裴煜刚伸手要去揉一把狐狸耳朵, 就被小狐狸低头躲了过去。
“不能动，狐狸耳朵上的毛我也梳过了。”
狐狸毛很服帖顺滑，甚至表面都能反光。
花澈还是想化妆的，因为那是裴煜好不容易帮他找到的身份证明，时隔这么久才办上身份证。
身份证上的那个照片要是他最好看的样子。
他很认真地往脸上扑了层淡淡的粉, 顺着挺拔的鼻子和深邃的眉骨把阴影加深了些, 然后涂上了唇膏。
像是有一层淡淡的柔光哑面的滤镜覆盖在他的身上一样，恰到好处的腮红显得他的脸更加白里透粉了。
妆容是很淡很淡的, 但是出现在花澈身上，更像是改变了一种状态。
一种被人从头到尾好好浇灌之后才会出现的明媚漂亮。
花澈把头发都理好，连额前的小碎发都一丝不苟地处理好，这才转过身。
他的眼睛很亮，小动物的感觉, 像是戴了一对自然的美瞳。
“好看吗？”
花澈一脸期待地问道。
“特别漂亮, 像艺术品一样。”
裴煜一点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伸手帮他理衬衫的领子。
大使馆的办事处还有一两个排队拍证件照的人, 他们看起来很淡定。
相比之下，花澈就显得过于兴奋和紧张了。
补办身份证这种事情对于普通人而言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但对于花澈来说，经历了很多坎坷。
以至于他坐在拍照的椅子上，对着镜头露出自然的微笑, 乖乖地听着工作人员的指令调整坐姿的时候，他竟然觉得眼眶有点烫。
“您好，这是您的回执，我们会在20个工作日之内将您的身份证和护照制作并且寄出。”
花澈接过工作人员手里的回执单，看着上面答应出来的证件照，眼眶更加湿润了。
回执单上的照片是黑白灰的，像素不算高，有点模糊。
但花澈能从轮廓中看出是自己，能分辨出精致的五官，还有头顶上立得直直的狐狸耳朵。
眼泪就这么滴落到回执单上，晕染了一小团打印的字。
花澈以为自己的名字和信息，早就随着那艘离开祖国的渔船一起，消失在了那场海难里，被海风吹散了。
但他至今才知道，他的信息丛出生起录入神州的系统，无论他走到哪里，都没有从系统里消失。
一直都在。
“这边系统里看到您是‘失踪多年，宣告死亡’，我给您提交解除申请了。”
工作人员很贴心地递了一张餐巾纸过来。
“您需要在14个工作日内上传有效签证，或者具有同等效力的文件。”
花澈将眼泪擦干净，顺带把本就很淡的粉底也蹭得差不多了。
没有任何遮挡的情况下，嫣红的眼尾更加明显了。
“我的爱人已经去申请了，他马上回来。”
工作人员点点头，顺口问道：“所以你们是结婚了吗？直接改婚姻状态就可以共享永久居住资格了。”
他有些无奈地笑笑：“虽然现在有的人会用假结婚的方式换另一方的永久居住资格……不过你们是真情侣呀，这样会比较方便。”
花澈愣了愣，这才非常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管是直接申请永久居住资格，还是申请他的监护人，配偶这个身份都是排在第一顺位的。
……并不是什么父亲……
小狐狸默默地耷拉下耳朵。
他好像更加不理解自己上次为什么那么激烈地跟裴煜发脾气了，要是实在没有办法的话，他还可以……
逼婚！
狐狸也不能共情当时的自己。
“你们在聊什么？”
裴煜拿着已经验证过的资料回来，将厚厚的一叠文件递给了工作人员。
很外向的工作人员笑着回应道：“我们在说，婚姻关系是最方便获得永久居住资格的方式，您这个申请是……”
裴煜顿了一下，一转头就看见小狐狸默默地垂下头，还用狐狸耳朵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装作看不到的样子。
他还是拿过了那些材料，一份份给工作人员讲。
“这是他的精神障碍证明，他需要得到正规的治疗和保护。”
“因为我申请成为他的监护人，理由是我作为具有专业背景的精神医学教授，有能力和资格照顾他，这是我的身份证明。”
“另外，这是社区证明，用来证明我没有做任何强迫他的事情，并且品行端正……”
花澈看着那些一份一份递给工作人员的材料，自然明白裴煜为了准备完备所有材料花费的精力。
的确，只需要几块钱的结婚证是最简单便捷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