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随夫进城 第9节

  她把背篓放下,在口子守到中午十二点过,菜市场许多摊子收摊,也只卖出去半蒸屉多点的泡粑。
  做生意能全部卖出去收入很可观,这样东西卖不完,就是赔本的。
  她一大早起来辛辛苦苦做的,就这么背回去总是不甘心,她又背着走街串巷挨家挨户问着卖,人缺钱被逼到绝境的时候已经顾不得什么脸皮,这么一家家上门问着卖两小时,剩下的半屉总算卖完了。
  卖泡粑的时候,她顺便问了问附近有没有房子出租,只可惜小镇上,大家自己房子都不够住,问十家,九家说没有,一家说不知道。
  没房子出租,顾若又去了趟招待所,前几年物价上涨以后,小镇上消费也高了许多,以前住招待所三块五块,现在变成了五块,八块。
  五块八块,她身上的钱住不到十天,看来只能去县城或者市里了。
  顾若琢磨着,又沿着电线桩子逛了一圈,还是没什么收获。
  到半下午,街上几乎没人了,连守店的老板娘都关了铺子回去打麻将了,她也没再逛下去,路过招待所的时候,她犹豫一下,还是背着背篓整体回去了。
  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傍晚,赖桂枝顾良才都还没回来。
  不知道是在二舅家待着没回来,还是又去哪家顾何友可能认识的人那儿找人去了。
  顾若也没心情猜,她不死心又去把几间屋子翻了一遍,连被子里面都打开仔细搜一遍,还是没翻到那些证件。
  能放哪儿去呢?
  家就这么大,总不能带走了。
  顾若心里烦躁,屋里看过一遍,又出来院子四处搜能藏东西的地方,这时,院门传来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是顾良才。
  “妈呢?”
  “你怎么在外面?”
  顾良才难得没有醉醺醺的回来,不过他似乎没想到院子里有人,有些惊怒道。
  “妈呢?没回来吗?”
  “去二舅舅那儿怎么说?”
  顾若问着,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
  “你又帮不上忙,问那么多做什么?”
  顾良才似乎不耐烦回答这个问题,他皱着眉头一声。
  “煮饭了没有,我饿了,你今天去卖东西,生意怎么样?钱呢?”
  “给我打酒没有?”
  顾良才好几天没喝到酒了,瘾虫都出来了,一提到酒这个字浑身都好像在痒,嘴里的口水都分泌快起来,包不住的感觉,他烦躁的抬起残手捣了捣脖子。
  顾若看着他,顾良才年轻时候长得还算高大耐看,但这些年的酒喝下来,整个人都像腌进了酒坛里,浑身酒气,走路也没了以前的沉稳,总打着趔趄,脸也常年是红的,一双酒气染过的眼更是红血丝没散过。
  看着人要酒的时候,血红的眼睛鼓起,好像下一刻就要发怒吃人。
  这样的顾良才不能和他硬碰,不然又是一场要见血的干架。
  “街上人不多,泡
  粑不好卖,没有钱打酒,也没带酒瓶子。”
  “我也才回来,没煮饭........”
  “什么没带酒瓶子!”
  “你这个死丫头,我看就是故意的!”
  “他娘的之前还会给老子买一斤酒掺一斤水,你现在连掺水的酒都不给老子买了,没良心的小畜生,靠不住!”
  顾若还没说完,顾良才已经破口大骂起来,她也没还嘴,立在屋檐下等着他骂累,然后等着他喘气的功夫问道他:
  “你怎么没在二舅那儿吃?他在来粮站上班,又升职了,家里应该有不少好酒。”
  她二舅赖桂树那人虚伪,不管做什么都要给自己扯一层遮羞布。
  赖桂枝习惯了哥嫂的压榨不敢动弹,手废掉后成了滚刀肉的顾良才却没那些顾忌,只要去他家,没有酒他会直接开口要,不然就大声嚷嚷,他们住的公家房,周围邻居都是粮站的,每次只要顾良才一嚷,不说多了,一瓶酒是能满足的。
  但今天顾良才明显是一滴酒没沾到,不然脾气不会这么暴躁。
  顾良才提气还要再骂的动作戛然而止,抬头对上顾若直直的视线,他偏了下眼,过了会儿含糊着说了句:
  “他没在家,你二舅妈就是个耗子精,生怕人占她一点便宜,柜子都上着锁。”
  二舅妈朱凤美人精明,也不在乎那点面子情,只对她有利的热情,二舅不在的时候想从她手里讨到好处很难。
  顾若大概知道顾良才为什么提前回来了,“那妈是还在镇上等二舅?”
  顾良才神色有些不自然,很快他提高声音:“不然为什么没回来?”
  “她朱凤美再厉害,也只认识几个街上的,赌场那边她怎么去打交道?”
  顾若一怔,“二舅妈同意帮忙了”
  “问那么多做什么?你妈说不帮忙就睡她们家去,等她回来就知道了。”
  顾良才又不耐烦起来,“有没有吃的,老子饿了!”
  事情总算有一点着落,顾若心里松口气,她没再计较顾良才的脾气,她说一声,“煮饭太晚了,早上发的糯米团还有,可以煮汤圆。”去了厨房。
  “汤圆能吃得饱什么?”
  顾良才不满意,想到什么,他没和以往那样嚷嚷,看一眼顾若进厨房的身影,回了堂屋。
  煮好汤圆吃完,外面已经黑漆一片,赖桂枝还没回来,估摸着是不会回来了,顾若心里多少有些不安,想到顾良才的话,她又定了定心。
  实在不行,明早出去就不回来了。
  顾若做着最坏的打算,但第二天凌晨,三遍鸡叫过后,她从床上起来,开门的时候,却发现房间门打不开了。
  第7章 你哥他找到了你再聪明,再能干,也只……
  房间门打不开了。
  刚开始顾若以为是她刚起来,手使不上劲没用力,她三两下扣好外套衣裳扣子,握紧门把用力一拉,门晃动了下,却没拉开,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住了。
  被什么东西扯住了......
  顾若心头骤乱,她又用力扯了两下,门再次晃动,这次她听到了铁锁卡在锁眼的晃动声。
  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妈!”
  顾若急慌的喊道,才想起赖桂枝还没回来,她张张嘴,又喊:“爸!”
  “爸!”
  顾若手攥着门把手拉得门不停震颤晃动,焦急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这时,门外一道声音响起。
  “别喊了,门上了锁。”
  是赖桂枝。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你锁门做什么?”
  顾若停下拽门,她手指抠着门把,努力保持冷静,很快,她强扯了下嘴角,喊道赖桂枝:“妈,你开下门好吗?”
  “不早了,我泡粑还没蒸,还要去摆摊呢......”
  “不用摆摊了。”
  赖桂枝脸往边上偏了偏,打断她,“门我不会开的,今后你也不用去摆摊了。”
  “我和你二舅妈那边说好了,晚些她带那个男的上门来,你见一见,认认人。”
  “你当初上户口的时候,给你登记大了一岁多,已经够扯证年纪了,咱们乡下,不讲究,看上了去把证扯了,我再给你置身衣裳,你就跟着他过日子去。”
  “不可能!你死了这条心!”顾若踹一脚门,厉声。
  “什么年代了,还搞这强嫁这套?”
  “你要强迫我,我就去告你们!”
  “告你们拐卖,贩卖人口........”
  “你去告!”
  “去告!”
  “让公安把我抓抓去!”赖桂枝突然变得比顾若还激动。
  “反正你哥没了一只手,你爸也是个残废,把我们都抓进去你一个人好去潇洒自在了!”
  “你说什么?”顾若一下滞住。
  “你哥找到了。”
  “他在医院,被毒蛇咬了.......”赖桂枝眼圈红着,哽咽一声。
  原来,顾何友这些天一直躲在和他同班一个工友家,工友家就住在他们去镇上必经的水塘边,昨天下午赌场那群人来家里打砸完回去,顾何友刚从工友家出来,撞个正着。
  他一下慌了,也不确定对方看到他没有,拔腿就往水塘边后面的山林里跑。
  也是运气不好,他在林子里蹲了不知道多久,遇到条结束冬眠的眼镜蛇,按在地上的手一个没注意被咬了一口。
  顾何友最喜欢吃蛇肉,以前家里没肉吃,他嘴馋了,就伙着人各个山林里去钻,掏蛇洞,他一眼认出那条眼镜蛇不一般,下意识反应就是去吸蛇毒。
  结果刚吸了没两口,他就感觉到头晕,他意识到不好,赶紧爬起来要出林子去求救。
  但不知道是毒蛇毒性太强了,还是他蹲太久腿麻了,他站起来就腿软栽到了地上。
  顾何友怕得不行,他要是这么倒在林子里,人是必死无疑。
  他也不知道听谁说的,说要是抓蛇的时候不小心被毒蛇咬了,吸蛇毒不及时要扩散了,把被咬的那两根手指切了就会没事的,手指也不用担心,只要两小时内到医院接上就行。
  顾何友不想断手,但他更不想死,怕一个人悄无声息死在林子里,加上脑子也因为中毒影响不太清醒,他拿出他这些天防身的刀,一狠心把自己半个手掌切掉了。
  但切掉了,他却并没好起来,还因为断手太痛直接痛晕过去。
  要不是有人去林子里捡柴发现,他都要凉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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