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砸,别再捞爹爹了! 第17节

  宋显望着蹦蹦跳跳的孩子们,目光渐渐失焦。突然他回神儿,转头看向宋寒承。
  “我想破除那个恶习。”
  “什么?”偶然听到这话的白歌完全没懂宋显的意思。
  “好。”
  宋寒承却知道宋显说的什么,他指的是永州地界已经流传了三十年之久的“蒸食幼子,延年益寿”的习俗。
  第14章
  天亮的时候,大家一起出力,处理了残留的地狱藤枝条。
  地狱藤主干约半米粗,因为根本被火灼烧的缘故,它的主干向外延伸十几丈长的距离,都呈现假枯萎的状态。但是末端的藤条因为较远,没被波及,还处在旺盛期。
  宋显等人用火灼加刀砍的方式,分割了狱藤的主干和细枝末条,全都修剪成同样的长度,休眠期的堆放在一起,旺盛期的另堆放在一处。两种各有各的作用,日后按需取用即可。
  “这么多藤条,堆起来放像柴堆似的,我一会儿给它们搭个棚子。”
  “这些藤条刀枪不入,还怕淋雨不成?就那么放着也没事。”
  地狱藤从剪裁到搬运,都是宋陆远出力最多。宋显心疼他辛苦,不想让他再干活了。
  “那可不行,这可都是难得的宝贝,得好好存放。”
  宋陆远极其稀罕地抚摸着一根粗壮的地狱藤,脸恨不得贴了上去。
  这可是制作神兵利刃的好材料,能做很多他最爱的大宝剑。
  “让他干,他有使不完的牛力。”
  宋寒承递了一大碗水给宋陆远。
  宋陆远一口喝完,“不过我得先去一趟村里,找陈村长给我做个木剑玩玩。”
  他早就选好了一根地狱藤,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它被做成大宝剑的样子了。
  宋陆远对二人挥了手就走。
  “等等。”
  宋显赶忙去屋里取了钱袋,交到宋陆远手上。
  “要是不够的话,就跟陈村长打个商量,我过两天补给他。”
  宋陆远感受到钱袋沉甸甸的重量,有一瞬间怔愣。
  这些钱都是宋显辛苦地一个一个捡蘑菇换来的。
  要知道在宋显眼里,他并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只就是个好奇想学武的孩子罢了,做木剑也是玩的成分居多。
  可他却一句话都不埋怨,还把辛苦赚来的所有钱都给了他,由他去玩儿。
  “用不着。”宋陆远别扭地把钱推回去。
  “臭小子,哪能让人白干活儿,当然要付钱啊。你是不是又想武力威胁陈村长?”
  宋显眼盯着宋陆远,目光里是不带着任何杂念的纯粹,旨在诉说一个目的:做人要友善诚信。
  宋陆远烦躁地抓了抓头。他晓得了,这钱他要是不拿,他的好爹爹应该又会给他来一次“促膝长谈”。
  “行,那也用不了这么多。”
  宋陆远只想拿十文钱出来,又被宋显拦住了。
  “都拿着,还有木楔子的钱呢,一起结给陈村长。”
  “他敢收么。”宋陆远拿着钱袋,边走边嘀咕。
  “你说什么?”宋显没听清。
  “没什么。”
  “见了人要礼貌打招呼,离开时也要礼貌道别!”
  “知道了,真啰嗦。”
  后半句话宋陆远很小声,仿佛是说给自己的听的。
  宋显转过身,发现宋济民和宋寒承正并排坐在竹椅上。在他们对面也放了一把竹椅,俩人仿佛在等着他去坐。
  宋显把刚杀好的山鸡端过来,坐在竹椅上,边用竹签子扎鸡边问兄弟二人,是不是有话要对他说。
  “爹不是想破除蒸食幼子的恶习吗?我们来支持爹,跟爹一起想办法!”
  宋济民热血地握拳,充满了干劲儿。
  宋显愣了一下,抬头与宋济民刚好对视。
  小儿子的样子很乖巧,洋溢热情的眼睛闪闪发亮,像一束无法隔绝的光,照进了他的心底。
  突然,那种熟悉的恶心感又涌上喉头,无数画面在宋显脑海里闪回。
  集市上装在竹筐里被贩卖的孩子……实验室里装在容器里被研究的婴儿……一个接着一个死亡……一次又一次宣告失败……一排排装满红色血液试管……长长的穿刺针泛着冷冷银光……
  每次想到童年那些不堪的经历,宋显都忍不住产生生理性呕吐。
  “爹爹,你没事吧?”
  宋济民白嫩的小手立刻扶住了宋显的胳膊,给他递帕子。
  宋寒承递来了一包酸梅,让宋显含一块试试,或许能压住恶心。
  宋显把酸梅含在嘴里后,果然好了很多。
  “可能是着凉了,胃有点恶心。”
  宋寒承和宋济民齐齐点头,好像信了宋显的说法,又好像没信。
  宋显看向俩儿子,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埋首扎鸡。
  “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破除恶习!”
  宋济民突然活泼地跳起,主动提议。
  “我可以编个话本流传出去,让世人知道吃孩子会遭恶报,不仅不会长寿,还会惨死。”
  宋显点点头:“是个好办法,但只靠口头宣扬的话震慑力微弱,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宋济民挺着小胸膛自信道:“放心吧,肯定能震慑住。”
  因为还有后续步骤他没说出口。到时候,谁家敢杀幼子蒸食,他就让二哥杀谁,多杀几个,然后宣扬出去,自然就震慑住了那些无知愚民。
  宋寒承也觉得宋济民的办法震慑范围小,不足之处很明显。
  他也提议一个:“永州郡内,论身份地位最高的人是梁王,他年至四十才得了一名长孙。再有几日就是梁王长孙的百日宴,不妨在那时筹谋偷走梁王的长孙,留言说会蒸食其孙。梁王大怒,自会下政令整治此恶行。”
  “这办法也挺好!但太冒险了,咱们就是平头小老百姓,哪有办法偷走梁王的长孙?就算真成功偷到了,事后被发现,大家都得死。
  不行不行,我绝不可能带着你们冒这种风险。咱们都是乖孩子哈,咱不干违法害人的事儿。”
  宋寒承自然有信心可以把此事做到滴水不漏,但这话他也没办法说出口。
  “陈风陋习最是难改,只能用激烈的法子才有效果。
  难道爹爹有更好的办法,能不冒风险、不杀人就解决问题?”
  真有这样的办法,他倒要好好学习一下了。
  宋显神秘兮兮地点点头:“当然有,不过需要你们小小帮一下忙。”
  宋寒承和宋陆远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浓厚的兴味儿。
  宋显招招手,示意俩儿子凑近:“明天我们这样这样……”
  宋陆远扭着壮腰,乐呵呵地抱着他的大宝剑回来的时候,发现大哥和三弟正头碰头在嘀咕什么。
  这俩人,一个心黑善算计,一个嘴滑善奸诈,凑在一起商量事儿,准没好事儿。
  宋陆远放缓脚步,准备悄悄凑过去听——
  “老二回来啦?开炸!”
  灶台边,白歌看火,宋显将裹好麦粉的鸡肉丢进油锅里。
  哗——
  锅里瞬间翻滚起油花,须臾间,炸鸡的香味儿就顺着升腾的白烟飘了出来,像夺人魂魄的妖精,霎时间就勾走了宋陆远的魂儿。
  宋陆远哪里还会管大哥和三弟说什么,三两步跑到灶台闻香味去了。
  “这就是油炸?好香!”
  “唉哟,这鸡腿,表面起泡了嘿,比金子都黄!”
  宋显把第一锅炸好后,就喊孩子们都来吃。
  “趁热吃才脆,等一会儿口感就没有现在好了,但小心别烫到了。”
  宋寒承等四人拿起炸鸡后,都好奇地端详了两眼,才放进口中品尝。
  咔嚓!
  好脆!
  外酥里嫩,油香满溢,是他们完全不曾体验过的口感。尤其这个酥皮,要命了啊,怎么会这么好吃!
  四人围着陶盆席地而坐,恨不得吃鸡不吐骨头,全都沉浸在炸鸡香中,被炸鸡迷住了魂儿。
  宋显随后把第二盆炸鸡送了过来。
  四孩子中属宋寒承最有吃相,不过他吃得优雅,就免不了会吃得慢,肯定抢不过其他仨孩子。
  宋显就单独给他留了两个鸡腿放碗里,找的理由也充分,不让其他仨孩子挑出毛病来。
  “你们大哥得了成亭长器重,将会在衙门谋个账房的活儿,提前嘉奖他的。”
  宋寒承文雅地坐着,他欣然接过鸡腿的时候,另一只手不忘按住袍角,以免暴露了他藏在袍下的六块炸鸡。
  优雅,永不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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