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砸,别再捞爹爹了! 第68节

  “何时到的?等很久了?”
  “晌午刚到,没有等很久。”宋显见到大儿子特别开心,先打量宋寒承状态如何,就怕他这几日在梁王府受委屈。
  “孟统领也在。”
  宋寒承仿佛才看见孟凤亭。
  他拉住宋显的衣袖,面色不改地踱步到宋显身前,微笑着与孟凤亭面对面打招呼。
  “今日休沐?三不管地界又出事了,梁王正为人选发愁呢。”
  宋寒承言外之意:你很闲?我可以帮你找点事儿做。
  孟凤亭也笑,“忙得很,不过这会儿午休,才闲逛了一会儿。与令尊相遇,也算缘分,不如我请你们吃午饭如何?”
  宋显忙摇头推辞:“那怎么好意思,要请也该是——”
  孟凤亭眼中笑意更浓,就等着宋显把后半句说完,他就立刻答应。
  “家父今日刚赶路归来,满身尘灰,实在不好唐突了孟统领。”
  宋显马上止声,点头附和大儿子的话。
  “好啊,,”孟凤亭语气幽幽,“那我们改日再聚。”
  孟凤亭话毕,看了一眼宋显,才大步流星地迈步离开。
  因为身形庞大,他走路带起很大一阵风,宋显额头上的碎发都被吹下来两缕。
  宋显将两缕碎发捋了捋,别到耳后。
  “这人真的好大坨啊,他是谁?统领什么的?”
  “金甲卫统领孟凤亭,掌管永州郡所有军备力量,是梁王身边最受器重的武将。如果说在永州郡,梁王是第一,那他就是第二。”
  宋显接着问:“那永州郡郡守排第几?”
  宋寒承迟疑了下,诚实回答:“不知道。”
  郡守袁思放,年二十,纨绔一个,除了长得好看能当个摆设外,无任何用处。这样的人在永州郡排不上号,一村之长都会排在他前面。
  宋显则把这话理解为永州郡除郡守之外,还有很多厉害的人物,那他以后出门一定要谨言慎行,千万别得罪人才好。
  宋寒承牵了一匹马绑在骡车后面,然后就驾上骡车,带着宋显去了他分的那块田。因为下午还要继续当值,宋寒承当即就骑马折返了。
  宋显在目送走宋寒承后,表情才沉了下来,陷入沉思。
  孟凤亭,凤亭。
  他对“凤亭”这名字有印象,当初在长水县驿站的时候,夏雪侯跟他讲过。
  “在咱们六岁的时候,钩浑族遭遇了灭族之灾,是族长以命相护,将我几个孩子安全地护送了出来。
  你说要带着我们报仇,就带着我、信之、凤亭参加了……”
  后面的话因为驿丞打岔没讲完,宋显也忘了问夏雪侯凤亭是谁,人在哪儿。
  如今看,这位孟凤亭应该就是夏雪侯口中说的那个人。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看孟凤亭今天的表现,似乎没有直接戳穿他身份的意思。
  宋显把菜苗都移栽到田里后,就提起骡车上的木桶,打算找个地方打水。
  隔壁田里正好有人在干活,宋显就笑着跟对方打招呼:“小兄弟你好,请问这附近可有能打水的井或河?”
  “那边有条小河,我带你去。”
  干活儿的少年十六七岁的年纪,笑起来满口大白牙,性格爽朗。
  “我叫雷庆,那一片是我祖父的田。老人家干不动了,就由我来种。”
  宋显想着他们以后肯定还要打照面,也简单介绍了自己的情况。
  “我在这干了好几天了,以为隔壁的田没人种呢,宋大哥就来了哈哈。真好,以后我们就可以一起作伴种田了!”
  雷庆给宋显带到地方后,就热情地下河,帮宋显打了一桶水。
  “今天太热了,我正好下水凉快凉快。”
  河水清澈,里面有很多石头,许多石头上带着大小不一的黑色斑点。
  宋显看着满河面飘的“价值说明”,慌忙喊雷庆快上来。
  “水里有毒水蛭,你快上来!”
  宋显对雷庆伸手。
  雷庆退抖了一下,皱眉“嘶”了一声,连忙搭上宋显的手跑上岸。
  两只手指粗的黑水蛭正吸附在雷庆的脚背上,雷庆赶快把它们揪了下去。
  脚背处对应的两个地方立刻出血了,血量不大,但雷庆脚背上的血管开始迅速变黑,一路向上蔓延,须臾间就蔓延到雷庆的脸上。雷庆的嘴唇开始发紫,浑身抽搐,翻白眼。
  “庆儿?庆儿?我的庆儿啊!”一名拎着篮子妇人跑了过来,扑在雷庆身边大哭起来。
  任谁看了雷庆现在这样子都知道,雷庆肯定中毒了,而且毒素蔓延太快,几乎没可能救治了。
  “天呐,他们不知道这条河里有毒水蛭吗?”
  “新来的吧,不知道情况。”
  “唉,可怜啊,没救了,几息之间必死。”
  ……
  两名农夫扛着工具,刚好路过这里,看到这一幕都唏嘘起来。
  宋显从怀里掏出了凤血藤的白花,塞进了雷庆的嘴里。
  雷庆的身体很快就不再抽搐了,紫黑色的嘴唇渐渐恢复了血色,身上的黑色也褪了下去。
  妇人感受到雷庆呼吸平稳了,止了眼泪,手按在雷庆的脉搏上。确定他身上的毒确实解了,妇人眼泪又流了出来。
  她一边笑一边哭,对宋显磕头:“多谢恩公救我儿性命。”
  “您太客气了。”
  “娘?”雷庆醒来后看见妇人,立刻高兴地喊她。
  妇人抬手就扇了雷庆一巴掌,“我教过你什么?居安思危,戒备常时。你只是来种地,竟差点把自己的命种没了。若非这位公子仗义相救,我们母子已经阴阳相隔了!”
  妇人严厉训斥完雷庆,又痛哭起来。
  “娘,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多加小心。”雷庆拉住妇人的衣袖,可怜巴巴地赔错。
  妇人一把甩开雷庆的拉扯。
  宋显十分惊讶:“差点没命的人是你儿子!他刚从阎王那里抢回命来,就挨了你一巴掌,还要哄你?”
  妇人愣住。
  “受伤的是他,要死的是他,你作为母亲再伤心难过,能比得过他亲身经历所受的伤深吗?他差点死了啊,这教训他自己会记不住?再说这是意外呀,很难预料的,谁都不想的,怪不了任何人。”
  “宋大哥,我没事。”
  雷庆忙插在宋显跟母亲中间,感谢宋显替他说话。
  “叫宋叔,我儿子跟你一样大。”宋显可不想在妇人跟前辈分矮一头。
  “啊好,宋叔。”雷庆马上改口。
  妇人拉住雷庆,跟他道了歉。
  雷庆很懂事地摇头,表示他明白母亲的良苦用心。
  “瞧你儿子多懂事,这么好的儿子你怎么忍心打他巴掌呢。”
  宋显很喜欢雷庆的性格,笑起来像小太阳一样。
  妇人心疼地摸了摸雷庆的脸:“儿子,对不起,刚刚是阿娘冲动了,没顾及你的感受。”
  妇人安抚雷庆去马车上休息后,扭头追上宋显。
  “你也有儿子?”
  “有三个呢。”
  宋显把水桶放在地头,拿瓢舀水,挨个浇菜苗。
  妇人愣了下,对宋显自我介绍:“宋大哥好啊,我姓雷,只有一个不孝子,啊不对,是只有一个儿子,刚你见过了。”
  “你说得对,我对这孩子太严厉了。刚才他才从鬼门关出来,我就不顾他感受打他,是不太好。”
  “宋大哥养了这么多儿子,一定很有经验吧?我想向您求教,改一改我教子不当的方法。”
  梁文慧对宋显行正式拜师礼。
  宋显丢下水瓢,忙对梁文慧摆手:“别,您太抬举我了。我当父亲经验也不足,不足以称师。”
  “我觉得你挺厉害的。我公爹教过我,遇到比我厉害的人,就要敏而好学,厚脸皮多问多求教。问出来的东西能让我人生受益,那我就捡了大便宜了。”
  梁文慧告诉宋显,她丈夫在雷庆一岁的时候就死了。她拉扯雷庆长大磕磕绊绊,总怕自己当了慈母溺爱太过,会毁了儿子一生,所以就渐渐变成了一名严厉的母亲。
  “我身边没有人像宋大哥这样的人,肯直接指出我的问题。他们不管我做什么,都夸我做得对。我一直以为我这样教儿子很对呢。”
  宋显收好木瓢和水桶,对梁文慧笑道:“我真经验不足,当不了你先生。你要是不介意,以后种田的时候遇到了,我们可以在教子的问题上交流一二,互换心得。”
  “好呀。”梁文慧忙问宋显下次来种田的时间。
  “唔,不确定,过几天吧。我刚搬家,家里还要收拾两天。”
  宋显坐上骡车,跟梁文慧礼貌告别。随即他就快速挥鞭,麻利地赶骡车走了。
  梁文慧挥手目送宋显,久久没回神儿。
  雷庆驾着马车靠近,温声提醒她:“娘,人早没影了!”
  梁文慧被吓了一跳,上了马车后,她就凑到雷庆耳边说了两句悄悄话。
  雷庆哈哈笑,连连点头,随即就驾着马车朝梁王府去了。
  马车激起的灰尘渐渐落回到地面时,远处一棵粗壮的大树后走出两个人来。
  俩人容貌有五六分相似,前者比后者看起更成熟些,身高则矮半寸。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