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砸,别再捞爹爹了! 第110节

  两日后,孟凤亭终于可以轻松脱身,将余下的收编问题和政务问题都交给张大夫和杨明去管。
  这些杂七杂八的琐碎事,他听着都觉得烦,别说管了。
  孟凤亭归心似箭,他迫不及待想回永州郡郡城,去见宋显。
  立秋之后,天气突然就不像之前那般燥热了,只有中午的时候日头大,早晚比较凉爽。
  永州郡的农户们都喜气洋洋,今年风调雨顺,因为有除虫水和五瓣瓜的作用,庄稼大丰收。
  农户们提前举办了庆祝,在田间地头跳起了祈福舞。
  孟凤亭大胜归来的消息传回来后,百姓们全都夹道欢迎,为孟凤亭及随行军热情地送上瓜果吃食。
  孟凤亭从前从没受到过这么多百姓的爱戴,他特别高兴,同时在心里对第一狂剑的愧疚感更深了。
  毕竟这除虫水和五瓣瓜的功劳多数归功于第一狂剑,但第一狂剑现在在江湖上的名声已经臭不可闻了。
  因为过于高兴,孟凤亭就没管属下们接过百姓们自愿送来的东西。
  在长水县驿站歇息的时候,随行的百夫长端来一盘桂花糕,请孟凤亭享用。
  “百姓送了两大食盒这种糕点,味道极好,属下等还从没吃过这么香的东西。”
  孟凤亭尝了一小口就放下,这玩意儿跟宋显做的桂花糕相比差太远。
  “这还有糖醋丸子,统领要不要尝一尝?”
  孟凤亭摆手,打发他们去吃,不用管他。
  侍卫们提着食盒出去后,就热烈地讨论起来。
  “现在街边有很多卖小食的我见都没见过,有什么酥油饼、红烧狮子头,都好香啊。”
  “听说是郡城里显济酒楼传出来的做法,百姓们都跟着学起来了。”
  “现在吃食的滋味真好啊,以前咱们都吃的什么鬼!”
  “是啊哈哈哈,走走快去吃。”
  ……
  半个时辰后,小憩的孟凤亭突然觉得腹部绞痛,头有些发晕。
  门外传来惨叫声。
  孟凤亭忍着腹痛,立刻提刀出去,就见他的随行人员全都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有的捂着肚子呻吟,有的已经吐血身亡了。
  驿丞见状,连忙请大夫报官,依着孟凤亭的吩咐快马传消息到郡城。
  傍晚的时候,宋显和宋寒承抵达了长水县驿站。
  孟凤亭虚弱地躺在榻上,嘴唇发白,气息微弱。
  宋寒承:“这里谁负责?”
  长水县新任县令肖春城出列行礼,跟宋寒承讲明了百姓们给军队送食的情况。
  “我已经找大夫查验过了,有人在桂花糕里下了毒。毒在半个时辰后才发作,轻则腹痛,重则吐血身亡。
  目前还不知是什么毒,无法对症解毒。大夫开了普通的解毒汤给孟统领他们喝,效用不大。”
  “重金悬赏线索,找目击证人,画出凶手画像,封锁各交通要道,一定要把下毒之人抓到。”
  宋寒承交代完肖春城后,就看到孟凤亭正激动地握着宋显的手在说什么。
  他走近了,听清楚孟凤亭在向宋显道歉。
  “……这声对不起我想对你说很多年了,一直没能说出口。”
  孟凤亭流下了眼泪。
  铁血男儿流泪比流血还要少见,真稀奇。
  宋寒承凑到宋显身边,坐了下来,打算好好旁听下二人的对话。
  宋显有些焦急:“你中了毒,少说话,我去——”
  “不,我怕我现在不说,以后来不及说了。”
  孟凤亭激动地抓住宋显的手,不让宋显走,含着泪花儿的眼睛深深凝望着宋显。
  第60章
  宋寒承拉住了宋显,拿走了宋显手里的纸包。
  “爹留在这听孟统领把话说完吧,我去弄。”
  孟凤亭感觉自己头晕的厉害,只差一口气就命绝了。
  他闭了闭眼,粗声喘气地对宋显道:“求你了。”
  宋显连忙点头,在床边坐好,关切地看着孟凤亭。
  “阿爹不记得过去的事儿了,烦劳孟统领说细致些,他才能听懂。”
  宋寒承特意解释了一句后,才离开房间。
  孟凤亭颤颤巍巍地握着宋显的手,他期期艾艾地眨了下眼睛,一滴豆大的泪珠儿从他眼角滑落。
  “我应当早些对你忏悔,向你认错的。如今我要死了,该是我遭的报应。
  我母亲是钩浑族人,但小时候我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我长着钩浑族的样貌,却没有钩浑族独有的碧眼。从小在村里,我总是被同龄孩子嘲笑,被骂杂种。
  村里的孩子中,只有你愿意跟我玩。我阿娘死后,也只剩下你会关心我。你说我们是村子里唯二长着黑眼睛的人,应当互帮互助。
  我一直拿你当朋友的,很感激你对我的关心。可你终究理解不了,我当时所遭遇有多痛苦。
  你是村长领回来的人,受优待。我却因为是本村的杂种,总是备受羞辱和排挤。
  当时我只想离开村子,认祖归宗,给那些曾经羞辱我的人一个教训。我没太大恶意的,我只是想让他们都知道我不是杂种,扬眉吐气一回。
  但我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那样的结局。我爹会命他的属下屠村,杀光了钩浑族。”
  孟凤亭说到最后的时候,已经喘不上气儿了。他紧紧抓住宋显的手,请求他原谅自己。
  宋显明白了,原来当年是孟凤亭引来外人屠村,灭了钩浑族。
  孟凤亭真的就是夏雪侯口中说的那个“凤亭”。
  宋显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不清楚当时的情况,只记得夏雪侯说,当时村长护着他们几个孩子逃脱,也包括其中一个叫凤亭的孩子。
  “你到底是不是被人瞧不起的杂种,想必在村长牺牲性命护着我们几个孩子离开的时候,你已经有了答案。”
  孟凤亭流泪点头:“是的,我那会儿好后悔,也好恨,恨自己,恨我爹。所以我当时没跟他们汇合,跟着你们走了,我甚至想过永远不认他。我一直深受良心谴责,恨自己狭隘、愚蠢,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孟凤亭身体开始发抖,脸部和颈部的皮肤变得很红。
  孟凤亭不能再情绪激动了,宋显忙用软布沾湿了凉水,敷在他的额头上,劝他冷静。
  “你当时只是七八岁的孩子,你本无恶意,再说当时作恶杀人的是你爹的人——”
  “你真的肯原谅我?”孟凤亭激动地抓住宋显的手腕。
  宋显:“我……”
  孟凤亭突然失落地低下头去,松开了手,“你现在会原谅我,是因为你忘了过去,你不记得了。
  后来我爹的人一路追查我们的踪迹,在南山密院找到了我。我不想走,但他们说我如果不同意跟他们走,他们就会杀了你们。”
  “你爹好霸道,也很凶残,控制欲很强。”宋显觉得孟凤亭遇上这样的爹也够倒霉的。
  宋显拍了拍孟凤亭的肩膀,再次劝孟凤亭不要激动。
  孟凤亭喉结动了动,嗓音干涩沙哑。
  “我离开的时候,你们当时在南山密院还差最后一步考核。接我的人中有当初埋伏在钩浑村的细作,被你看到了。”
  孟凤亭永远忘不了,离开南山密院时,他发现躲在树后的宋显偷偷看他的表情。
  宋显瞪向他的眼神中失望与憎恨交织,恨不得将他当场千刀万剐。
  “我以为你与夏雪侯、李信之一样,会被南山密院培养成为武奴,未来会被秘密派去七国某位贵族的身边。
  没想到你后来出了意外,没在南山密院受训,竟被长水县的夫妻俩收养了。
  早知道我一定会找你,把你接到我身边。”
  宋显听出来了,孟凤亭搜集的消息似乎有什么纰漏,他竟然不知道他也是南山密院的武奴。没想到原身当初在长水县伪造的身份,竟然如此经得起查。
  不知道也挺好,避免了他解释李信之和夏雪侯的事儿,其中还牵涉到红袖楼。挺麻烦的,还是少惹麻烦为妙。
  宋显注意到孟凤亭阐述的故事中有一个隐藏的重点,那就是孟凤亭亲生父亲的身份,听起来很不一般。
  “你爹是谁?你与李红袖是否有关系?”
  “我爹他已经死了。李红袖曾是我爹的属下,但我不屑于跟这些人来往,往日都是梁锋跟她接触。
  我除了管金甲卫和治安事宜,年终的看两眼账,其它一概不操心。也怪我疏忽了,没想到李红袖竟然突然会背叛梁锋,消失得无影无踪。”
  孟凤亭说完这些,呼吸急促起来,他浑身冒虚汗,身体疲得发软,没有一点力气。
  他抓着宋显的手,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的生命在流逝,急切地喊着宋显的名字,跟他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孟凤亭最终闭上了眼睛。
  宋显叹了口气,把手放在了孟凤亭的额头上。
  宋寒承端着一碗水进屋,“如何?”
  “很安详。”宋显起身,让宋寒承自己看。
  宋寒承点头附和:“是很安详。”
  ……
  半个时辰后。
  孟凤亭突然感觉到一阵阵冷风刺激着皮肤。他一定是到了地府,所以才会感受到冷飕飕的阴风。
  一会儿到了阎王殿,不知阎王会如何审判他。他一身杀孽,恐怕难得善终,一定会入十八层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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