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刚刚发过言的幼童父亲,谄媚地跑出来拉拢中年男人去看他售卖的孩子。
  “啧啧,太瘦,太黑,太丑了,别说三万文,五千我都不愿意出。”
  宋显抱起宋济民就往东面高地走,“今天运气好,刮东风,风很大。”
  “嗯。”宋济民举起怀里的纸包,“老天爷保佑,让一切恶习随风吹散!”
  ……
  长水县城。
  孙远扛着大刀,一瘸一拐地从县城外回来,身边跟着一名搀扶他的小厮。
  孙远气得口歪眼斜,嘴里不停地骂:“该死的第一狂剑,真有病!我是说今天比试,可他也不能三更天就把老子叫起来打吧!打完了,天还没亮呢!疯子!纯疯子!”
  孙远骂完后,发现大街上有许多百姓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讨论今早八村集市上发生的诡异事件。
  这倒勾起孙远的好奇心了,赶忙竖起耳朵凑过去听。
  “太可怕了,事发时我就在场,有数百人呐,全都惊得说不出话来,浑身冒冷汗!”
  孙远催促:“底怎么回事?快给我们细讲讲!”
  “就今天早上,集市刚开始聚人,大家不知道怎么全都晕厥了。再醒来后,你们猜怎么了?路中央显现鲜红的九个大字‘天谴:食稚者短寿必死’!”
  “真的假的?”
  另一名百姓忙道:“当然是真的,我当时也在场,集市上那么多人,全都在一瞬间大脑空白,什么都不记得了,又几乎在同一时间苏醒,你说诡异不诡异?”
  “既然都晕了,那血字是怎么显现的?莫非真有天谴?”
  “那今天还有人敢在集市上买卖幼童吗?”
  “哪敢啊,别说买卖幼童了,那些只买卖货物的人都嫌忌讳,大家全都散了。”
  孙远听完后,唏嘘感慨:“是挺诡异的,有趣,明日我们也赶集去!”
  与此同时,平安码头上,有一场更诡异的事件即将在上演。
  每天晌午,是码头货船聚集、客船停靠的时候,人流最多。
  上百名脚夫正挥汗如雨地扛着大包,在码头上来回奔走卸货。忽然,有人喊了一声“看水里”,大家才纷纷停下来去张望。
  只见从码头的上游水面上飘下来很多木板,木板上面都写有醒目刺眼的红字:“天谴:食稚者短寿必死”。
  “这是谁在装神弄鬼?少他娘的吓唬人!”有人大喊道。
  这话音刚落,水里的鱼全都上浮,翻了肚皮。
  密密麻麻的死鱼,有成千上万之数,居然在一瞬间全都死了,如浮萍一般漂浮在水面上。
  喊话的人当场吓傻了,哆嗦着尿了裤子。
  其他人见到这骇人的场面,也都惊得说不出话来了。有胆小的已经吓得脸色惨白,第一时间跑了,后续反应过来的人群都跟着跑。
  一时间,本来千人聚集的热闹码头,瞬间空荡无人了,只剩下被抛弃的货物。
  “成功了!”
  躲在芦苇丛中的宋显,高兴地与宋济民、宋陆远击掌。
  今天集市上和码头上发生的诡异天谴事件,应该很快就会传播到整个永州郡。
  此举未必能全面制止住吃幼子的习俗,但肯定会起到不小的震慑作用,令人们心生忌惮,不敢尝试。
  宋显:“这一招叫神权干预法,‘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宋济民竖起大拇指:“阿爹你就是我心中的大英雄!”
  借这次事件,他也算是深刻领悟到了,以“神降旨意”来忽悠愚民的妙处!以后此招在经商上,大有可用。
  宋陆远满脑子疑问:“集市上弄晕的招数我猜到了,用的白皮树花粉。水里那些鱼是怎么回事?咋一瞬间全死了?”
  “用的地狱藤。”宋显解释道,“地狱藤旺盛期的枝干煮水,可杀百虫,鱼也不例外。那些木板缝里被我们藏了许多地狱藤粉末,以粘土封堵,沾水即化。”
  好聪明的手段!宋陆远佩服地五体投地。
  他很庆幸自己及时赶到码头,帮忙搬了木板,助他们完美完成了这场颇具意义的谋划。
  “阿爹,这事儿既然顺利办成了,咱们是不是该庆祝一下?”宋陆远现在最喜欢的就是“庆祝”,因为俩字代表着会有美食出现。
  “还没完呢,恶习哪儿那么容易就根除。过几天大家渐渐忘了,就会死灰复燃。
  所以,我们还得趁热再加把火,上演几次真正的‘食稚者遭天谴’。 ”
  宋济民眼睛亮了,积极表示:“我人小不惹眼,我可以负责打听消息,整理出食稚者的名单。”然后让二哥把这些畜牲全杀了!
  宋陆远也这么想,眼神里充满惩恶锄奸的兴奋感!老天保佑,他的大宝剑终于要饮血了!
  宋显还不知道俩儿子都想偏了。
  他从铁匠铺拿到了定制的锯子后,就去古树林里寻找那棵价值说明有引雷作用的神木。
  “宋显!宋显!”
  宋显正举着锯子在古树林里乱绕,忽然听到有人喊他名字,有点恍惚,环顾一圈没看到人。
  方大山抱着受伤的胳膊,缓缓从一棵古树后走了出来。
  “我等你很久了。”
  方大山一边脸红肿,一边脸青紫,浑身灰土,形容十分狼狈。
  “你找我?”宋显谨慎地退了两步,担心方大山是因为上次在城隍庙他揭发他的事儿,来找他报复。
  “我不会伤害你,你多虑了。”
  方大山虚弱地咳嗽两声,脱力地靠坐在大树旁。
  “我是想告诉你,你被骗了,你根本就不是——”
  第16章
  方大山突然愣住,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身体一动不动了。
  宋显还在好奇地等他后半句话,“怎么了?你没事吧?”
  宋显伸手在方大山眼前晃了晃,发现他毫无反应。凑近细看,才发现方大山已经瞳孔涣散,人死了。
  怎么会这样?
  “出什么事儿了?”宋寒承缓步从林中走了过来,他手提着一个竹篮子,篮子装着十几朵蘑菇。
  “他,好像死了。”
  又是古树林,又在他面前,又死人了。
  宋显虽然是无神论者,但他现在真怀疑自己身上可能有点东西,总是会送人上西天。
  他记得原身做上门女婿的第一天,就克死了被冲喜的妻子。
  也就是说,在这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他已经克死了四茬人了,割韭菜都没这么快。
  古人大多都信奉命运神鬼之说,儿子们会不会觉得他晦气,总是克死人?
  “没关系,我先看看。”
  宋寒承感受到宋显似乎有些情绪焦虑,先安慰了他一句,才放下竹篮,去检查方大山的尸体。
  宋寒承佯装查看尸体头部时,顺手拔掉了方大山颈后侧的针,然后再看了看方大山身上其他几处伤,最后温柔地将手覆在了方大山死不瞑目的双眼上。
  “内伤太重,应当是脾脏破裂而亡。”
  宋寒承特意当着宋显的面,按了按方大山的腹部,看起来异常的软。
  “这样啊,那就是别人给他打成重伤,致使他死亡的?”也就是说,跟他没关系了?
  宋寒承点头,见宋显丝毫没有怀疑的意思,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宋显见大儿子没有关联玄学责怪他的意思,也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俩人随后商定,一起下山去通知村长陈昌贵。
  “你来上山采蘑菇?”
  “嗯,但我好像不太会认,它们看起来都长的一样。”宋寒承将篮子递给宋显。
  宋显瞅了瞅,篮子里十八朵蘑菇,只有一朵越骆菇能吃,其他的都是毒蘑菇。
  “这些毒蘑菇有多毒?吃下会立刻死吗?”宋寒承好奇问。
  宋显拨弄了两下,将毒蘑菇分成两份。
  “这几朵毒性小些,吃了会呕吐腹泻。这几朵毒性大,这朵红的吃一点就致命;这朵蓝的先有幻觉,然后会呕吐心悸而亡;剩下这两朵,初期隐匿症状,什么都看不出来,之后才会毒发,多脏器同时衰竭,一旦入口,药石无医。”
  这简直是天赐的杀人于无形的好毒物!
  尤其是最后那两朵,用其下毒者不仅可以轻松摆脱罪责,还能巧妙地诬陷他人。
  宋寒承眉梢轻轻上扬,将篮子拿回自己手中。
  “那太危险了,我要好好辨认,都记清楚才行,以免日后采错了,害己害人。”
  宋显不疑有他,笑着夸赞宋寒认真好学,不愧是做兄长的,有担当和责任感。
  “好孩子,三兄弟中属你办事儿最让人放心。”
  宋寒承笑了笑,谦逊接受赞美:“那我以后会继续努力。”
  俩人到陈昌贵家中时,陈昌贵正指挥俩儿子把新购的木材搬到后院。
  原来的木材在昨天全都被宋显买走了,今天陈昌贵当然要添点新货。
  陈昌贵手捧着一碗莓果干泡水,美滋滋叹:“昨天那单生意做得不错,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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