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宋寒承这才睁开眼,坐起身。宋显还在熟睡,宋寒承下了床,去了宋陆远和宋济民的房间。
宋寒承进去的时候没有刻意压低脚步声,按照宋陆远武人的警觉性必然早就醒了。但现在宋陆远和宋济民都在熟睡中,没有一点反应,显然昨晚俩人都中了药。
在宋济民枕边的床沿上,有一层淡淡的白色粉末残留。
宋寒承用手指抹了一下,总觉得这粉末有几分眼熟。他想到了白皮树花粉,拿出一包来对比,不论从颗粒还是颜色,都一模一样。
孟凤亭也有这种花粉,且知道其用处,他还见识过地狱藤,他肯定不止一次去过古树林。
“大哥?”宋济民醒来就见宋寒承坐在自己床边,吓了一跳。
对面床的宋陆远随后也醒了。
“昨晚听到异响没有?”
宋陆远挠挠头,缓了一会儿后才道:“我昨晚好像听到窗户那边有动静,探头瞅一眼没发现问题,就回床上睡觉了。”
宋寒承猜测孟凤亭就是在宋陆远探头的时候,对他吹了白皮树花粉。
少量的白皮树花粉不会立刻发作,在宋陆远回床睡觉的时候,才会令他陷入昏睡。
昨晚,他为何会一直保持清醒?
“爹起来了?我们今早吃什么呀?”宋济民醒了就觉得肚子饿,去找宋显。
“爹还没睡醒。”宋寒承让宋济民别打扰宋显,今天早饭他来做。
“那我帮忙。”宋济民立刻跑去抱柴。
宋陆远就去劈柴,挑水。
半个时辰后,豆藿粟米粥、葱油饼、煮鸡蛋和凉拌豆芽菜就做好了。
宋显仍旧没有起床,三兄弟察觉到了异常,一起去看宋显的情况。
宋显还躺在床上昏睡着,脸颊有些发红,额头上全是冷汗。
宋寒承用帕子轻轻擦掉了宋显额头上的汗,感受到他额头很烫人。
“老二,去请张大夫来。”
宋陆远立刻奔了出去。
宋寒承打了深井凉水,将帕子浸湿后拧干,放在宋显的额头上降温。
宋显这才清醒了些,他下意识地起身想去做饭,被宋济民按回了床上。
“爹爹快躺好,大哥已经给我们做好早饭了。”
宋寒承使了眼色给宋济民,“阿爹要先吃好早饭,才能吃药。”
宋济民立刻会意,表示他去把粥热一下。
不一会儿,宋济民端着粗陶碗进屋,碗里却装着最极品上等的燕窝粥。
宋寒承重新用凉水浸了帕子,给宋显敷上,这次敷的时候连眼睛都盖上了。
“眼皮都红了,一起敷一下。”
宋显乖乖听从安排。
“爹张嘴就行,我喂爹吃粥。”
宋济民马上趁机把燕窝粥送进宋显的嘴里。
一汤匙粥刚入口,淡淡清甜的香味就在舌尖散开,口感软糯绵滑,几乎不需要咀嚼就能丝滑地咽下去,吃到胃里感觉很舒服。
宋显疑惑地问:“这什么粥?入口即化,很滑呀。”
“可能因为又热一遍,煮太久了就这样,爹爹别嫌弃。”
“不会呀,很好吃。”
宋显高烧中,嗓子还哑着,依旧不忘夸儿子们事事周详,对他照料入微。
“病了更知家人好,有你们在身边的感觉真好,心好暖。我感觉很知足,这辈子不白活了。”
宋显眼眶发热,甚至生出些许泪意。幸好他的眼睛现在敷着帕子,不会被发现。
“别说这种话,你的人生才开始。”
宋寒承不太喜欢宋显说这种话的感觉,像要跟他们告别似得。
“嗯好。”宋显嗓子更哑了。
“爹,再喝点这个。”
宋济民又端来灵芝水喂宋显。
宋显照旧乖乖喝了,喝完后他咂咂嘴,觉得这水有点苦。看来这次发烧挺严重,都影响他味觉了。
宋济民随后跑回房,从他床底下掏出一根品相极好的人参。他想吩咐酒楼厨子在晌午的时候给宋显炖鸡汤,被宋寒承制止了。
“虚不受补。”
一炷香后,张大夫来了。
张大夫给宋显把了脉,无语地瞥一眼满脸焦急的二公子,真不知道他说什么好。
普通风寒而已,至于急成那样,差点把他衣服给扯坏了!
张大夫写了方子,笔还没来得及放下,宋陆远就抢过方子,跑去开药了。
张大夫:“……”
二公子是真急,也是真心在关心他爹爹。
今早李宣来见张大夫,得意洋洋跟张大夫说:宋显就是假爹,三位公子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张大夫现在真想把李宣揪过来,让他睁大眼好好看看,哪里假了。
哼,李宣这自以为是的毛病,早晚会让他吃大亏。
宋陆远小心把熬好的药端给宋显,吹了又吹,确保适合入口了,他才小心地喂给宋显。
宋显已经感觉好很多了,他拿掉头上的巾帕,坐起身要自己喝。
宋陆远不干了,“大哥三弟都照顾过爹爹了,就差我了。”
宋显失笑:“这还要比?行,你喂吧。”
宋陆远开心了,一匙又一匙认真地喂宋显。
宋寒承见宋显喝完了药,才放心地去梁王府当值。
宋济民今天本来有个大生意要亲自把关,宋济民不想去了,打发张大夫替他去。
张大夫不敢应:“我的三公子啊,那可是晋国的皇商。我要是决断错了,害您损失金山银山,我可担当不起。”
宋陆远推搡宋济民快走,“瞧不起你二哥?我一个人就能照顾好阿爹,不行还有张大夫在这,你快去吧。”
“就是啊,风寒而已,很多人一年四季都得。”张大夫难以想象宋显如果得了更重的病,三公子会是什么样。
宋济民立刻甩脸子了,不爽地质问张大夫:“你觉得我小题大做?”
张大夫慌忙摆手:“没有,没有。”
“这段日子一直都是阿爹照顾我们,现在他病了,我抽出一两天时间照顾他是应该的。”
宋济民擅经商,的确比任何人都会计算利益,但他也懂得将心比心。
他从小没体会过父爱,是宋显给了他父爱。他不知道他其他两位兄长是什么想法,反正在他这里宋显就跟他亲爹一样。
从前宋显给他做的每一顿饭,每一粒米,都带着对他的爱,他能真真切切感受得到。现在正是他生病脆弱的时候,他作为儿子就一定要好好回馈他。
张大夫明白宋济民执着了,“行,我这就去。”
“通知对方改期呗。”宋陆远觉得自己突然聪明了一回,“这么处置不就两全其美了嘛。”
张大夫摇头:“哪儿那么简单,改不了。三公子已经吊了他们半个月了,磨到了他们最后的底线。今日若谈不了交易,只怕会结仇。”
“二哥说得对。”宋济民勾了勾手指,招呼了早已等候多时的李大郎过来,对他耳语了一番。
李大郎点点头就走了。
张大夫惊讶:“不用我了?”
“你这般不顶用,自然不用。”宋济民嫌弃白他一眼。
“嘿,我这不是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么。”张大夫可太清那晋国皇商的底细,难缠得很,他真对付不了。
半个时辰后,永平大街上有一辆豪华马车突然失控,马匹疯跑了一段距离后突然撞墙了。
幸而没对路人造成伤亡,就是乘车的晋国皇商身上有多处擦伤。
一炷香后,宋济民这边就得到消息,对方很抱歉地表示要改期跟他谈判,宋济民欣然应允。
宋显喝药后不久又陷入昏睡,身体渐渐开始高热起来。
他迷迷糊糊睡到中午,被叫醒吃午饭后,继续喝药。
汤药涩苦,喝完就想吐,让人一点都没有胃口吃东西。
“你这药方不行啊,不见效。”宋陆远急了,又把张大夫薅了过来。
“小祖宗啊,这药总要等半天的时间才能渐渐见效,没那么快的。”
张大夫也意识到宋显这次生病有点“病来如山倒”的架势,定然是他这些天因为搬家和忙活五瓣瓜的事儿,太过疲乏劳累和殚精竭虑。
“亏了身体,想尽快养好病可没那么容易。急不得,多休息,慢慢养着才能痊愈。”
“那要多久?”宋济民问。
张大夫捻着胡子:“这身体情况说不好,少则五六日,多则个把月。”
宋济民扭头对李大郎道:“他果然是个赤脚大夫,不顶用,叉出去!去给我请全城最好的大夫来!”
张大夫:“!!!”
“老三。”
宋显在宋陆远的搀扶下走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