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巴山猎耕记 第150节
眼看时间不早,再追下去也未必能追上,翻山越岭走了不少路的两人,双腿都开始发软了,只能记住这个地方,明天继续来跟。
让陈安没想到的是,他在傍晚回到盘龙湾的时候,看到耿玉莲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远远看到陈安领着猎狗从对面竹林里修出的土路走出来,她立马朝着陈安跑了过去。
“老妈,今天没上工蛮?”
陈安有些奇怪,这个时候,还没到放工的时间点,但见跑近的耿玉莲神色有些慌张,觉得事情不对,又连忙问道:“惶急火燎的,是出了撒子事蛮?”
“丽荣他嘎公今天到石河子村来找过你,说是到现在,丽荣都还没有回家,他以为是到我们这里来了,一路顺着山道过来,也没有遇到人,听说没有到过我们这里,他嘎公一下子就慌了,忙着回去找,怕她出事,我让你老汉也跟着去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你说这女娃儿每天从岩房坪到桃源镇,来来回回的,会不会是遇到啥子事咯?我就是在家里面等你,你赶忙跟着去找一下!”
耿玉莲急急说道。
“是啥子时候的事情?”
“下午两点过!”
“别的还说啥子没有?”
“具体的我也不晓得,她嘎公只说今天一直没有见到人,找人问了,也没有人看到过,不晓得是啷个回事!”
一听这话,陈安快步跑回屋里,拿了手电筒塞随身背着的布包里,领着四条猎狗就走。
不清楚具体情况,陈安所能做的,也就是沿着冯丽荣常走的山道去找。
从桃源镇到岔往岩房坪的岔路口,那一段路有附近几个村庄的人会经常走,早上陈安还跟冯丽荣碰过面,也清楚她回来的时候,大都在八点多,那时候天早就大亮了,那段路出问题的可能性不大。
要出问题,也是在岔路口到岩房坪那差不多十里地的偏僻山道上。
是遭遇野兽,还是人?
陈安无从确定,也只能是顺着那条山道一路找过去,最好是能找到宁家庆和陈子谦,问问具体情况,再来判断,祈祷冯丽荣不会有事儿。
他朝着桃源镇紧赶,到了岔往岩房坪的岔路口时,拐向通往岩房坪的山道。
一路上,他仔细地留意着地上的痕迹,也在注意着周边林木的动静,他没看到陈子谦和宁家庆,也没有听到任何呼喊声,初步估计,他们还是没有找到冯丽荣,不然,两点出去的人,足够陈子谦往岩房坪来回跑上一趟了,可是这个时候,还是没见到人。
走到半路,山道岔往山沟谷底处的拐弯处,陈安忽然注意到招财在那里嗅,凑过去一看,只见路上靠边的草叶间有一滩暗红血迹。
看到这血迹的时候,陈安心里一紧。
他蹲下仔细看了看血迹,见草叶间有人走动留下的踩踏痕迹,而且,滴滴血迹,一直顺着沟谷往下延伸。
那一刻,陈安心里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他赶忙将四条猎狗叫来,指着地上的血迹让它们闻,然后发出指令:“吜吜…”
招财当先领头,顺着山沟一直往下走。
陈安提着猎枪,快步跟上。
这一走就走了十多分钟,跑在前面的招财,忽然停下脚步,冲着山沟左侧的山坡发出吠叫声。
陈安在下边看不清楚林木间的情况,他只能提着枪,小心地顺着山坡爬上去。
走了二三十米,见林木间摇摇晃晃艰难走着的人,正是冯丽荣。
在看到那人的时候,陈安大喜过望,大叫一声:“宝儿!”然后快步冲了上去。
冯丽荣听到喊声,抬头朝着陈安这里看了一眼,身体晃了两晃,一下子栽倒在地。
陈安赶到旁边,将她扶坐起来。
冯丽荣眼神迷离地看着陈安,小声地说了一句:“安哥,你总算来了!”
话音一落,她也跟着昏迷过去。
陈安见她后脑勺上,血呼啦的一大片,人都昏迷了,看样子伤得很重。
不敢多有耽搁,他赶忙背上冯丽荣就往镇上赶。
第183章 被人敲了闷棍
石河子村和岩房坪都有草医,但对陈安来说,找这些草医,都不如去镇上卫生所靠谱。
就以石河子村的草医来说,其实就是个经过简单培训的赤脚医生,治点头疼脑热没问题,但是碰到这种严重情况,十有八九送到他面前,也是让往公社卫生所送。
好在冯丽荣身体轻盈,不过百来斤的样子,对于陈安来说,问题不大。
将双管猎枪挎在面前,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绳索,在拉着冯丽荣双手将她拉靠在自己背上以后,他用绳索将冯丽荣拦腰连着自己一起捆住,防止昏迷状态的冯丽荣往后倒,然后双手抄着她双腿背起来,顺着山道急急往镇上赶。
一路上颠簸,冯丽荣悠悠醒了过来,在陈安耳朵边又小声地叫了一声:“安哥…”
“宝儿,是啷个回事?”陈安急切问道。
“是被人从背后跳出来用棒子打的,我攒的那些钱,被抢了!”
“晓不晓得是哪个?”
“不晓得,只是突然发现有人从旁边的山石背后窜出来,我还没来得及转身,脑袋就被打了,眼前一黑,就啥子都不知道了,等我醒起来的时候,已经被丢在一個石洞里了!”
陈安听得一阵揪心!
这是背后敲闷棍抢钱,妥妥的棒老二行径,是在谋财害命。
到底是谁?
陈安心里心里愤怒无比。
但眼下,显然不是去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得赶紧将人送医才是。
“我先送你到医院看过再说!”
陈安小心地安慰一句:“莫怕,有我在!”
大概是这句话让冯丽荣安心,她小声地说了句:“好!”
然后,脑袋就安静地贴在陈安背上靠着。
花了大半个小时,陈安在临近天黑的时候赶到镇上的卫生所。
公社不大,卫生所也很小,说起来,也只相当于一个很小的诊所,只有两间房子,一间是病房,就只有简单的五张病床,再有就是两条靠墙摆放的条椅。
另一间是医生问诊的地方和药柜。
在里面上班的,就两男一女三个医生,两个男医生都是四五十岁的人,那女医生也有三十多岁了,是公社考虑到距离县城挺远,而有些女人的病男医生不好插手,专门从县医院要来的医生,她也已经到了公社七八年了。
三人在公社都深受爱戴。
今天晚上在卫生所值夜班的是一个男医生,姓孔,叫孔祥明。
陈安到了门口,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脚将虚掩的房门踢开,力道没控制好,门板狠狠地撞在墙壁上,震得哐啷直响,门上面的玻璃剧烈地晃动着,像是随时可能炸裂开来一样。
也正是这声响,将孔祥明吓了一跳,猛地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很是不悦地问了句:“干啥子?这个门跟你有仇蛮?”
但是,当他看到背搂着人实在腾不开手的陈安,再看看头上有着大片暗红的冯丽荣,脸上的愠怒一下子消失得干干净净,快步迎了上来:“快,直接送隔壁病床上!”
他领先一步推开房门,在陈安将冯丽荣背进去的时候,帮忙把陈安捆绑着冯丽荣的绳索解开,将迷迷糊糊的冯丽荣放躺在病床上。
一路背着个大活人紧赶了那么长时间,哪怕冯丽荣只有百来斤,也让陈安的双脚酸软得不得了,搂着冯丽荣的一双手,一直在咬牙坚持,此时松开,他才发现完全脱力了,都有些不听使唤,整个人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啷个回事儿?”孔祥明一边检查着冯丽荣后脑勺上的伤,一边问。
“在山上被人敲闷棍抢钱,差点命都没了。”
陈安简单说了一句,然后催促道:“孔医生,快帮忙检查一下!”
孔祥明微微点点头,先伸手在冯丽荣手腕上搭脉,他是中西医手段都有。
陈安挣扎着起身,在一旁看着,生怕干扰到他。
过了好一会儿,孔祥明才松开手,转头看向陈安:“问题不是很严重,看不出别的大问题,可能是血流多了,感觉很虚弱…你们认识蛮?”
“她是我未过门的媳妇!”
“难怪那么紧张…我先给她打上点滴,然后帮她清洗哈伤口,再上点药,帮她包扎一下,等她人醒了,我再好好问问,才能知道有些啥子症状。对了,既然是被人打劫了,要不要去找公安特派员说哈情况,让他过来了解一下?”
“我这就去找。”
敢在大白天拦路打劫,凶手必须找出来。
如果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人,陈安管不了那么多,但冯丽荣是谁?
是自己未过门的媳妇,这能忍!
从那些痕迹来看,冯丽荣是被人打晕后,然后扛着扔到石洞里的。
至于为什么扔,很有可能以为昏迷的冯丽荣已经死了,进行毁尸灭迹。
陈安咬牙,以最快的速度钻出卫生所,朝着公社办公的大院。
整个公社就两个公安特派员,很巧的是,在办公室里的人正是到过陈安家里了解过情况的孙世涛。
他是新来的,就住在办公室旁边的隔间里。
听到敲门声,正在吃饭的孙世涛放下碗筷,出来将门打开,见是陈安,微微愣了一下:“陈安…是你嗦,是有啥子事蛮?”
“我是来报案的!”陈安直言:“谋财害命!”
听到事情严重,孙世涛面色一怔,赶忙走到办公桌旁边,从抽屉里拿出纸笔,询问陈安具体情况。
陈安也只能将自己知道的简单跟他说了一下,听说冯丽荣就在卫生所,赶忙和陈安一起赶往卫生所,到了那里,见冯丽荣头上和衣服上大片血迹,也是被吓了一跳,此时冯丽荣已经醒转,孔祥明已经给她挂上点滴。
孙世涛他拿来把椅子,就坐在病床边,询问具体经过。
冯丽荣将自己在山上的遭遇说了一遍,她被抢走的钱财,正是她自己这两年积攒下来的,一直随身带着的那些钱和各种票据,数额有四百八十三块。
“四百多块,这可是一笔大钱了!你一个女娃儿,哪里来那么多钱?”孙世涛问的很仔细。
冯丽荣微微迟疑了一下,不好说有一部分钱是帮冯学恩收购山货弄来的,怕被说投机倒把,只简单略过:“是我这两年跟我我嘎公撵山卖山货赚来的。”
当然,即使说出来,问题也不是很大,以冯学恩展现出来的人脉,摆平这点事情,应该会挺简单。
虽然说在这年头,赚钱困难,但对于撵山人来说,运气好点,弄到些皮毛、药材之类的送往收购站,这点钱还算是能攒下来的。
运气好,弄到个豹子、黑娃子之类,甚至能赚更多。
只是,孙世涛有些不敢相信:“你一个女娃儿撵山?”
陈安在一旁补充道:“这不是很正常蛮,有女子当兵,一样的用枪,山里人有女娃儿撵山,也很正常撒,她十三岁就跟着嘎公学枪和撵山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