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巴山猎耕记 第264节
两人的担忧其实都源于此,也只得罪了这么一个危险人物。
“好!”宏元康应了一声,起身就往桃源镇方向急赶。
“我们就在这岔路口汇合!”
陈子谦高声交代了一声,也忙着往回走,到山沟里去请李豆花。
运气很好,李豆花在茅草屋里,刚吃了晚饭,在火边烤火。
陈子谦找到他,将自己的担心说了一遍,李豆花是个懂狗的人,一看两条猎狗不同寻常的反应,知道肯定出事儿,提了枪领着巴豆跟着陈子谦就走。
估摸着宏元康会更慢一些,他专门回盘龙湾和麻柳坡跟冯丽荣他们打了招呼,拿了电筒,这才赶到岔路口等着。
在天黑的时候,宏元康也领着两个公安特派员和几个民兵赶来。
他到了镇上,遇到准备回家的韩学恒,一问才知,陈安和宏山给他们送了熊掌后就回去了,去找了特派员一说,再看到那两颗子弹后,立马认出是五四式手枪的子弹,不是他们丢失的手枪的子弹,但一般人,谁用手枪啊!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赶忙去找了公社武装部部长张升,召集了几个民兵一起赶到岔路口,一帮子碰头后简单商量,都觉得很有可能是杨家旺回来报复了,决定随着猎狗去找。
两条猎狗上前领路,顺着山道一路赶。
它们回去叫人,一来一回,耽搁了不少时间,鲁子胜等人掳了陈安和宏山,赶的可是马车,哪哪是那么容易追到的。
接连两天三夜的追寻,中途好几次几个民兵叫苦连天,陈子谦和宏元康好话说尽,一路上也是逢人就问,却发现没一人知道,但两条猎狗却是一路顺着土路赶得紧,终于还是到了桦树梁。
此时,见两条猎狗往山坳对面的窝棚方向跑,再定睛一看,窝棚那里有好几个人围着,一行人纷纷跟了上去,在窝棚里外见到了一地的血。
更让他们奇怪的是,看到陈子谦他们过来,那一帮子人面色不善。立刻有两个中年钻了出来,质问道:“你们是干啥子嘞?”
“我们是来找人的,一路跟过来的,各位老乡,你们有没有见到两个年轻人到过这里…”
一身特派员制服的孙世涛和高永胜站了出来。
不得不说,这身制服还是挺有威慑力的,一帮人看了,神色多少都有些慌张。
“伱们是哪里的特派员,听口音不像我们这边的嘛!”其中一个中年开口说道:“啷个找人找到我们这种山沟里边来了,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我们是哪里的特派员不用你们管…就告诉我们有没有看到,这窝棚里又是啷个回事?那么多血!”
见那人没有正面回答,高永胜上前一步,继续询问。
这可不是蜀地的地界,也已经超出他们的管辖范围,说多了反倒不好办事。
“窝棚里有人踩到陷阱被伤了,出点血不正常蛮?”
那领头中年淡声说道:“又不是啥子大事情…这里没得你们找的人,也没有人见到有外人来过!你们要找人也去别的地方找。”
“说了没见过就是没见过,赶紧走!”另一个跟着站出来的中年却是显得有些不耐烦了,直接出手推搡了高永胜一把。
“你没见过,不代表别人也没见过!”
明显感觉出这两人分明是想让一帮子人赶紧离开,似是在刻意隐瞒什么,孙世涛沉声问道:“你们两个是啥子人?”
还不待两人说话,林子里的山道上有哀嚎声传来。
他们显然还没注意到窝棚这里多了好几个外人,一看到下边有人,有人立刻大叫起来:“快来人帮忙,死人了!我们一路去追那两个逃走的龟儿,中了陷阱,一个被木头砸死,一个腿被打断…”
这四人,正是中了陈安落木陷阱被砸死砸伤的两个和送他们回来的两人。
听到这话,陈子谦他们一帮人立马意识到,他们所说的逃走的两人,就是陈安和宏山。
李豆花就这时候拽了拽陈子谦,示意他看往南边山坡上爬上去的回头冲着几人吠叫的三条猎狗。
到了现在,不用说也知道,猎狗是追着陈安和宏山的气味去的。
陈子谦知道李豆花是什么意思,拍了下宏元康,追着猎狗就往上坡方向走,他们不想跟这些人废话,只想尽快找到陈安和宏山。
孙世涛和高永胜见眼下情势,都出了人命了,看样子也不容易从这些人口中问出什么来,也不管山坡上的死伤,叫上一帮子民兵跟着李豆花他们走。
这些人看着陈子谦他们一帮子人都带着家伙,也不敢阻挠,就这么看着他们走远,这才朝着山坡上跑了上去。
“还弄死人了,啷个回事哦?”
领头的中年一脸焦急地问:“那么一大帮子人去追三个人,还弄成这样。”
“那两个人布的陷阱太厉害了,连老邢都防不住,狗还被弄死一只…我估计杨哥他们想要逮到人,怕是不容易,太诡了!”那两人跌坐在地上喘着气说。
另一人则更为慌张:“队长,支书,啷个还有公安来了?”
之前站出来的两个中年,没有回答,相视一眼,使了个眼色,悄悄走到一边。
“这下啷个办?别人都领着公安和民兵找来了!”
“这里的事情怕是藏不住了…”
“麻批,姓杨这狗日嘞是越来越狂了,还敢让人去掳别个,他是认不清自己到底干了些啥子蛮…”
“得把他们拦下来,到时候看情况能不能敷衍过去,不然我们也要跟着遭!”
两人回头冲着一帮子人警告:“死的送回家,伤的送去找医生…老子警告你们哈,一个个莫乱说话,听到没有?”
“问起来,都说是姓杨的干的,跟我们没得关系,别的啥子都不知道,今天这个事情大了,会要命的,你们心里边都要有数。”
警告完毕,两人急急朝着陈子谦一帮人追赶了上去。
殊不知,两人一挡在一帮子人面前,还没开口说话,陈子谦和宏元康就把枪抬了起来。
陈子谦冷声问道:“老子再问一遍,到底有没有见到我们两家的儿子,一个叫陈安,一个叫宏山!”
两人哪会想到,陈子谦和宏元康会突然一下子变得那么狠厉,都被吓得一哆嗦。
被叫做队长那人很快镇定下来,转而凶戾地说道:“啥子意思,跑到我们生产队,拿着根烧火棍耀武扬威,光天化日了,当着公安同志,你倒是开枪撒!”
他话音刚落,陈子谦眼睛一眯,枪口下移,直接扣动扳机,一枪打在这人脚上,他顿时惨叫着倒地,捏着自己那只脚不停地嚎。
这疯狂的举动,别说是另外那人,就连跟在后面的孙世涛他们,也都被吓了一跳。
都严重低估了一个父亲迫切想要找到自家儿子的心情。
宏元康也在这时候出声问支书:“我们是猎狗领着一路找到这里来的…老子再问一遍,到底有没有看到!”
“看…看到了,不关我们的事,是杨家旺让人掳回来的,我们也是刚刚才晓得!”
他毫不怀疑,自己但凡有丝毫迟疑,也会立马挨上一枪。
第309章 哪里跑?
陈安和宏山领着白佳英一路紧赶,等他们爬上山坡,翻到背面的山半腰的时候,看到了越过下边山沟,顺着山道往回赶的杨家旺和鲁子胜。
很长一段时间里,白佳英一直被软禁在山坳的小院里,成为玩物,活动量并不大,跟着陈安和宏山奔行那么久,显得有些吃力,气喘吁吁的。
见她跟不上,杨家旺他们两人又走得紧,陈安冲着她说道:“英姐,你就不要跟了,就在这里等着我们回来,给我们说一下过去的这些路就行了。”
白佳英也知道,自己跟上去,速度会拖得很慢,她心里也没多余的想法,现在有人有能耐对付她想对付的人,正是她想看到的。
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她没有迟疑,小声将过去的几条山道岔路说了一遍。
陈安和宏山相视一眼,将那些被宏山用外衣包着的镰刀、凿子、蚂蟥钉之类的东西交给白佳英拿着,稍微审视一下山形,从侧面林子里钻了进去。
杨家旺和鲁子胜手里边都有枪,想要凭借手头墩了木把的杀猪刀和凿子对付两人,只有伏击。
其实,就即使是伏击,也是非常危险的做法。
但无论是陈安还是宏山,都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不然,杨家旺很可能就此跑脱,再难找到,而他却随时可以找到石河子村来。
就即使让他回到桦树梁,以他在这里的根基,怕是也会有不少人维护着,到时候也难找到下手的机会。
两人都是穿山好手,速度很快,远远从侧面下到山沟,然后借着林木遮掩,先一步抵达对面的山梁,看了下山中小道,估摸着大概方向,再下山沟,到了另一面的山坡上。
在那里,能看到也翻上山梁顺着山坡小道横里走来的杨家旺和鲁子胜。
山坡上有岔道,看到两人选好的小道后,陈安和宏山相视一眼,冒着腰也上了那条小道,一路往前,寻找着能藏身的地方。
这样便于伏击的地方,是真不好找,一直顺着小道走了挺远的一段路,这才在路边看到一块凸出的比较大一些的山石。
陈安顺着旁边的草坡爬上去,蹲在石山后面试了试,发现这是一个挺不错的地方:“蛋子哥,就选这里了!”
宏山快步跟上去看了下,也觉得不错,他轻轻点了点头,跟着在山石后边蹲了下来。
原本,陈安是准备选择路边的灌木丛或是大树作为伏击地点的,但此时刚入春没多久,村里的桃李都这些春季最早复苏的树木都才刚开花没多长时间,山里那些夏日枝叶繁茂的树木此时只有光秃秃的枝条,可不容易遮挡住两人。
他打的是投掷猎杀的主意。
投掷猎是老辈人在没有枪械的情况下,使用铁矛之类的工具对猎物进行投掷猎杀的法子,讲究的,就是隐蔽和出其不意。
若是连猎物都瞒不过,也就没办法施为。
手头没有家伙,陈安和宏山也只能凭借杀猪刀和木凿子。
好在这两样东西,都挺沉,猛力投掷出去,杀伤力应该不错。
他倒是想用枪,奈何杨家旺挺警觉,山沟里死了两人,枪被他带走了。
下去的时候,陈安还特意去摸了一下尸体,结果,没有在他们口袋里找到之前用过的五四式手枪,应该也是被搜走了。
“蛋子哥,等哈他们从这里经过,我们两个一個负责一个,我对付走在前面的,你对付走在后面的,东西一投出去,不管伤没伤到人,不要有任何多余的想法,立马转身就往林子里边跑,不要停!”
两人都没有用这法子对付野兽的经验,投掷得准不准,能把人伤成什么样也不知道,可他很清楚,很有可能一出手,但凡两人不是被一下子弄死,就有可能抬枪反击。
鲁子胜还好,手里提着一把双管猎枪,肩膀上还挎着两把。
可杨家旺提着的是一把五六式半自动步枪,满装能装十一颗子弹的犀利武器,那可不是能闹着玩的。
也幸好,杨家旺似乎和那个叫邢锦山的撵山人闹掰了,出手打了猎狗,但凡猎狗没有被打死,他们没有跟邢锦山分开,陈安也不敢有这样的想法,很有可能还没靠近,就先被猎狗和邢锦山发现了。
“还有,跑的时候,不要跑直路,要晓得利用那些树木遮挡…不要给他们瞄准的机会,不然会很危险!”
陈安小声叮嘱。
宏山点点头,但又摇摇头:“狗娃子,我啷个觉得不是很保险,从这山石到山道上有四五米远,我怕自己投不准…我觉得,我们两个还不如一起动手针对一个,那样把握性更大。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弄死或弄残一个,剩下的那个肯定得慌,他怕也不敢一直追着我们,只想着自己先逃,我们再找机会弄他就是了。
如果能弄到枪,那就更好了。
主要是,我这凿子没有杀猪刀尖,我估计除非是扎着脑阔,不然不容易伤人。”
陈安想想,也觉得有道理,点头道:“要得,蛋子哥,就按照你说的,还是那样,那个落在最后,弄那个!”
宏山微微笑了笑,不再说话,只是和陈安一起,微微偏头,目光绕过山石棱角的阻挡,看向山道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