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巴山猎耕记 第353节

  “今天到我家吃饭,不去不行!”
  甄应全把话说在了前头。
  宏山立刻有些急了,突然停住脚步,跟在后边的甄应全差点撞上:“甄叔,这话我才刚想说…不要跟我抢撒,我好长时间没请狗娃子到我家里边去耍了,你也很少到我家,就不要想着去你家了,都到我家去!”
  陈安回头看了两人一眼,笑道:“不要争,等回到村子里,中午在甄叔家,晚上到蛋子哥家,反正我吃现成嘞,不吃白不吃!”
  闻言,宏山和甄应全都笑了起来,异口同声道:“耿直!”
  果然,三人回到石河子村,陈安背着药材,径直去了甄应全家里,吃了中午饭才回家,晚上也如约去了宏山家里吃晚饭。
  接下来的时间,阴雨不断,山里一天到晚,都在蒙蒙细雨笼罩中,到处湿淋淋的。
  在家休息了两天的陈安,将那些药材简单处理,在仓房里晾着。
  第三天就待不住了,穿了蓑衣,提了锄头,到山上去挖蕨根。
  冯丽荣也将孩子交给耿玉莲领着,每天跟着陈安忙进忙出,将那些蕨根一背篼接一背篼地背回家,洗干净后交给下雨除了下午放羊干不了别的事儿的陈子谦榨粉。
  这雨一下就是半个月,在这段时间里,小两口弄了不少蕨粉,没有太阳,就在灶房里拢了柴火进行烘干,以粉末状保存着,等到要吃的时候,随时可以弄成蕨粑做菜,或是做成蕨粉粉条煮着吃。
  这是很好的粮食,在后世,甚至盛传,每天清晨吃一碗蕨粉,连吃一个月,胜吃其他补品。
  这灾荒年代的救荒食品,都上升到了保健食品的范畴。
  天气放晴后,陈安又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领着冯丽荣,到山上刨了不少葛根回来。
  山里的葛根有两种,一种是苦的,可以提炼药用的葛根黄酮,拿回家切片晒干,送到收购站出售就行。
  另一种是甜的,用来吃,不仅能做成葛根粉条,直接冲水就能喝,比藕粉的味道还好。
  葛粉和蕨粉,因为取自山里,被山里人统称为山粉,都是好东西。
  也就是蕨根挖的人不算多,这玩意儿,十五斤左右的蕨根才能榨出一斤粉。
  葛根抢挖的人就多了,能换钱,又能用来吃,山里人都知道了,哪怕便宜,十斤就能出一斤葛粉,那也是了不得的东西。
  哪怕价格便宜,只是五分钱一斤,平日里就有很多人进山采挖,附近的山沟,几乎被采挖一空,陈安只能走得更远些。
  经常进山,哪里的葛根多,哪里的葛根大,他心里有下数。
  那些大的葛根,挖出一棵,甚至一个人背不动。
  两口子接连采挖七八天,除了留着卖的苦葛根,甜葛根粉也攒了差不多两袋。
  早上的清霜越来越浓重,到了刨红薯的时候。
  如同意料中的一样,那些刨挖出来的红苕,小得可怜,能达到三两的,都几乎没有。
  好就好在种的面积不小,份量还是很足,只是要花费更多的力气刨挖。
  一斤红苕能出半斤苕粉,能做粉条,也能做成饭来吃,剩下的渣子,还是喂猪催肥的好东西。
  葛藤也被收回来,一部分晾晒着,留着冬季喂羊喂牛,一部分切细晒着,留着喂猪。
  接着将地里已经变黄的那些南瓜一个个收回来堆仓房里放着,平日煮着吃,或是蒸出来混合面粉做成南瓜饼,也是好粮食。
  关键是,家里还有两只熊猫,它们吃这东西也很厉害。
  等到一通事情忙完,早已经入冬好一段时间了。
  每天早上,要么就是看不出十米远的浓雾,要么就是能压弯草叶的浓霜,天气一下子冷了很多。
  真正进入农闲时节了,也是山里的枯水季节。
  陈安趁机到村里请了十五人,把水潭下游挖出一个缺口,把水潭里的水给放空,然后从山上取石头,在水潭上游修了水渠和三台水坎,并把水潭周边薄弱的地方用石墙进行了加固。
  下游的缺口,也砌了石墙,留了排水的闸口,水潭底部则是从河里捞了石头,铺上了一层。
  从渠口放水下来,一路流淌,到了三台石坎上,哗啦啦地分开,形成三台小瀑布,灌注在水潭里。
  这一档子事儿,花了陈安五百多块钱,在陈子谦看来,是非常不值当的。
  只是陈安相信自己的判断,那些鱼一定会给自己带来不小的收入,算是一种投资,坚持要这么做,陈子谦也只能随他,别的不说,单是东山坡上采那些石头,就无形中修出不小的一片台子地。
  待水潭的水重新灌注满了,沉淀了三天后,陈安将那几条一直用石头围在河里养着的鱼,放入水潭。
  从那以后,水潭里的鱼,再没有出现翻肚皮的情况,接下来,只需要往里面放入更多的鱼就行。
  而就在三天后,天气阴沉下来,天空彤云滚滚,已是隆冬时节,大雪将至。
  第398章 钢丝绳套阵
  酝酿到傍晚,雪终于下了。
  刷刷刷的碎米雪斜斜飞落,裹挟着阵阵寒风,临近天黑的时候,已然在地上落了五六公分那么厚一层。
  陈安抱着孩子到外面把屎把尿,呼呼的北风吹到脸上,像是要把脸撕出一道口子似的。
  前后皆有高山所挡,在盘龙湾仍有这么凛冽的寒风,不知道在山头上又会是多大的风,这一夜会下多大的雪。
  这样的天气,陈安都有些担心小家伙撒尿的时候,小弟弟被冻住,塞不回他那厚实的小棉裤裆里。
  天冷下来,陈澈的开裆裤可不敢再让他穿了。
  陈安打了个激灵后,还是决定回到屋里解决,要是弄感冒了可不好,哪怕孩子的屁股上有三把火也不行,反正只是灶膛里的灰一盖,用扫把扫出去就完事儿了。
  孩子的事情处理好,陈安将他交给洗了碗筷回到壁炉前烤火的冯丽荣抱着,他找来扫把铲子,将脏污清扫到铲子里,紧了紧衣服,开门送到猪圈边的粪堆上。
  返回的时候,他顺便看了下狗窝。
  几条狗子蜷缩成一团,缩在一起睡着,听到陈安靠近的脚步声,招财抬头看了一眼,呜呜哼叫一声,见陈安没什么指示,又缩了回去,继续睡着。
  接着,他又去了羊圈。
  水牛和那几只黄羊是关在一起的,大概是天冷的缘故,牛羊也簇拥到一起躺着,还有两只黄羊,干脆爬到牛背上卧着,它们都在反刍,尤其是水牛,下巴缓慢地错动着发出歘欻欻的声音,不时呼出一口笨气。
  旁边的圈里,四头家猪长条条地挤在翻拱后形成的松毛窝里,热气腾腾的。它们自己养成了习惯,屎尿集中在另一个角落。
  一直寻思着再弄几头小猪仔来养着,但是粮食不够,加之今年洪涝,陈安打消了这想法。
  今年只能盘算着将两头比较大的当成年猪杀了,一头留着自家吃,另一头送食品站。
  尽管分田到户了,公粮、猪肉还是得上交。
  至于剩下的两头抢食抢不赢而长得小了一大截的两只黑猪,留待明年当年猪。
  到那时,应该会长成大猪了。
  圆圆和滚滚也早已经从竹林回来,哪怕它们喜欢阴凉的环境,此时也老实地呆在仓房里,之前分在两个角落,这时候也挤到了一起,倒是难得的融洽。
  看到陈安,滚滚一翻身,咿咿地叫唤着跑了过来,圆圆也紧跟而来,被陈安提来一個南瓜,砍成几块塞给它们,免了纠缠。
  今年哪怕遇到百年难见的洪涝,折腾到现在,家里的粮食还是储备得差不多了。
  就连喂牲口所需要的草料也足够了,牛羊哪怕不放出去,整个雪天就关在圈里喂也足够。
  一家子的努力下,家里一切都很好。
  烤火的时候,冯丽荣端来些桐油果,各自凑到簸箕边,将里面能榨油的果仁给取出来,这些东西是陈子谦每天去放羊和耿玉莲到山上搂腐殖土的时候看到,顺带捡拾回来的。
  一天带回来一些,时间长了,还是积攒了不少。
  等抽空压榨出的桐油,数量不会有多少,倒是没必要拿去卖,家里的家具和木头,也需要保养。
  剥桐油籽到十点左右,一家子还是都坐不住了。
  坐在壁炉边烤火,固然暖和舒服,但架不住困顿,再怎么不愿意钻进冰冷的床铺,还是得去。
  好在,冯丽荣贴心地准备了几个针水瓶子,装了开水,早早地送到被子里捂着,还特地弄了两个烘笼,总算是让房间里舒服了一些。
  这场雪断断续续,一连下了三天时间,堆了二三十公分那么厚的一层,总算是停了下来。
  第四天晚上,甄应全和宏山,一起约着找了过来,一进门甄应全就说道:“狗娃子,连续冷了三天,是不是该进山了?”
  陈安从厨房过来,给两人塞了两个馍:“熊油弄出来的,雪天不会被冻硬,尝尝!”
  看着油馍,两人都知道,陈安已经在准备明天进山的事儿了,都笑了起来。
  招呼两人坐下后,陈安问道:“甄叔,打算明天往哪里走,有没得啥子好的想法?”
  他有进山的打算,但还没好的去处,感觉周边的山里,情况都差不多,没多少猎物可打了,能打到的,估计也就是些长耳、野鸡之类不值钱的小东西。
  关键是,这几天的时间,石河子和周边的村子里,有不少闲不住的,也在里边流窜,都不知道在山里下了多少铁夹、绳套。
  哪怕他们经验更为老道,在附近的山里,面对这些被积雪掩盖,布置得毫无章法的陷阱,也保不准会中招。
  “近处肯定不行,还是得往深山里走…在我们这边,东边、西边、南边都有村子,我觉得,最合适的,还是往北边走!”
  甄应全说道:“我有个想法,不晓得你觉得你同不同意!”
  “说说看!”陈安笑问道。
  甄应全略微沉吟后说道:“每次进山,我们不断地来回折腾,有不少时间花在走路上…我是在想,要不我们学老辈人,直接进深山里边,找个石窟或者搭个窝棚,带上些生活用品,就住在山里面,这样有更多的时间撵山。
  而且这样的地方布置起来,以后采药也能用上,争取一个雪天的时间,多弄点皮毛。
  在一个地方,找上几天,东西够背了就送回来,休息两天,然后又换一个地方…主要是来回跑,太累了,有这功夫,还不如花在码踪上!”
  宏山兴奋地朝着陈安看来,很显然,甄应全已经跟他说过,而且,他也觉得很划算。
  “这是准备到山里面定地狩猎啊!”
  陈安知道两人打的主意,但不得不说,这是个能去得更远的法子,有个落脚的地儿,总比大雪天露宿荒山野岭的强,也确实有更多时间用在打猎上,能有更多的收获。
  两人是一心扑在赚钱上了。
  尤其是甄应全,现在房子刚盖了一半,下雪的缘故,只能停了来,得等雪化天晴的时候才能继续,正是急用钱的时候。
  陈安又何尝不想,这是卖皮毛的好季节,能打猎的时间,就这么几年,他也想在这能撵山的日子里,给自己多积攒一些资金,谁会嫌钱多啊?
  于是,他看着两人期盼的眼神,点头道:“那就这么决定了!”
  闻言,两人都咧嘴笑了起来。
  “那我们走了,回去准备被子、锅碗和粮食,天天吃干粮,遭不住,既然准备在山里弄住的地方,当然要吃点热乎的!”
  甄应全说着,和宏山先后站了起来。
  陈安点头道:“行嘛,我也准备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在大村子里碰头!”
  两人不再停留,约着一起离开,陈安跟着送了出去,将院门关上,回到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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