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巴山猎耕记 第390节

  冯正良急得丢了棒子,一把揪住狼脖子,拼命将它顶住,眼看别的狼也扑过来,生死存亡之际,草甸子上忽然传来喊声,来的,正是戴世云和齐元谷。
  “还好你留了那封信,我和元谷回来就看到了,觉得要出大事,赶忙找人问,还好有人看到你过来了,就一路追了过来,你不晓得,突然看到那么多狼,起码得有十二三条,也是把我吓了个够呛,但总不能丢下你不管撒,只能跟它们拼咯!”
  戴世云笑道:“说起打那些狼,还是元谷厉害!你看他被狼扑翻在地,胸口被爪子挠得血呼啦的,还能捡起那根断掉的木棒,一哈子捅进狼嘴里…”
  冯正良也笑了起来:“我也看到了,这龟儿用双手将狼脖子死死勒住,张口就在狼脖子上猛咬,那是真的生猛,说出去谁信,竟然会有狼是被人给咬死嘞。”
  “我那不也是没招了的嘛!”
  此时的齐元谷,再没有之前领着人拦截老何时的狠厉,反而话很少,给人一种很憨厚的感觉。
  冯正良就在这时转头看向陈安,见陈安一脸淡笑,以为他不相信:“妹夫,不信嗦,哥也是故事的人,看看…”
  他提起自己的裤腿让陈安看,也扯着衣领露出肩头。
  陈安果然看到好几个愈合的伤口。
  “我没有说不信撒!”
  陈安笑笑:“后来嘞?”
  “后来…世云和元谷来找我的时候,把我的信交给了指导员,他们先来一步,指导员也立刻召集了好些人坐着拖拉机来河套里找人,听到呼喊,那些狼被吓退了。
  找到我们三个的时候,三个都已经浑身是血了,被送到医院躺了大半个月才出来。”
  冯正良神情又变得轻松起来:“你就说,在那种时候,他们两个还不退缩,是不是过命的交情?”
  “是!”陈安微微点头。
  “这样的人能不能处?”冯正良又问。
  陈安再次点头,追问道:“再后来嘞,你的事情是啷个处理的?”
  冯正良端起酒碗,自己先闷了一口:“还能啷个处理,我特么都要跳河,还差点被狼咬死的人咯,他们也怕事情闹得太大,就只是把我下放到了另一个连队。
  世云和元谷,也跟着申请,跟我一起下放,后面这些年,一直在一起,回城的时候也是一起,包括在这边倒卖票证…
  至于另外几个,就只是泛泛之交了,你要晓得,倒卖票证这种事情也不小,可不是我一个人就能混得开的,这些年,这两个兄弟伙,给我的帮扶不少!”
  陈安笑问:“我哪里问你这些嘛,我是问那女的,以后就没有联系?”
  冯正良瞪了陈安一眼:“联系个锤子,那种女人都要得就真的见鬼咯,我回城的时候,到场部报备,还看到一眼,挺着个大肚子,有些疯疯癫癫嘞!
  至于举报我的那个男的,遇到了狠人,半夜被人给开了瓢…”
  莫名地,陈安忽然想到了那个早已经回城的女知青董秋玲。
  想想自己做的事儿,多少有些造孽。
  第436章 发挥作用了
  一顿饭下来,陈安更多的时候是在听三人讲述在东北当知青那些日子,所经历的种种。
  他算是明白,冯正良跟戴世云和齐元谷的关系有多铁。
  两人在陈安心里的印象,也大为改观。
  等到食堂服务员在一旁吆喝,说要下班的时候,彼此间已经相互叫上一声“兄弟伙”,关系已然开始变得亲近。
  四人出了食堂,也到了分别的时候,陈安准备赶往南郑的老店过上一夜,第二天一早坐车返回盘龙湾。
  甩开脚丫子穿行米仓道,太过费时费力,远没有坐车的便捷。
  现在他手头藏着的财富,已经是很多人羡慕不来的,也就不在乎那两块三块。
  算算日子,往秦岭山里来回折腾数日下来,也已经有一个月了,想必家里也担心。
  见陈安叫上冯正良要走,戴世云连忙上前拦住:“兄弟伙,就不要去老店了,哪里三教九流的人,乱糟糟嘞,有如去哪里,还不到我家,给你们睡的床铺还是有嘞,也不会比老店里差!”
  陈安有些犹豫:“怕是不太方便吧?”
  戴世云笑道:“有啥子不方便的嘛,我老汉晚上在厂里上夜班烧锅炉,他又不回家,家里边就只有我一个人。”
  陈安之前听他说起过,戴世云还有个妹妹,也当过知青,和一個山城的知青相好,当知青的时候就已经结了婚,回来后随男方去了山城。
  另外,母亲已经在两年前病故。
  话比较少一些的齐元谷家里倒是人多,上边有个哥哥,顶替了父亲的工作上班,下边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去了纺织厂当女工,一个还在读书,就他一个人,无所事事,也就整日混迹街头,什么都干,就想着能多少捞点钱,帮补家用。
  见陈安还在考虑,戴世云又催促道:“哎哟,哥子,有啥子好想哩,对我们就那么不放心蛮?冯哥,你倒是说话撒!”
  冯正良看向陈安:“妹夫,要不今天晚上,就住世云家里边。”
  冯正良都这么说了,考虑他们的交情,应该还有不少话要说,陈安点头道:“那就麻烦咯!”
  “这就对了撒…好歹相识一场,不晓得你啷个想,反正我是把你当朋友咯,到了我们的地头,哪有让你们去住老店的说法嘛。明天一早,我送你们去车队,帮伱们找车子,保证不会耽搁你们。”
  戴世云圆头圆脑,也爱说爱笑,一直都精力充沛。
  原本两地早已经通了公路,有班车往来,但陈安带着猎狗,挎着猎枪,没法乘坐,只能到车队找顺道的汽车。
  在陈安、冯正良随着戴世云去他家的途中,一路遇到熟人,他那是见哥叫哥,见姐叫姐。
  正所谓礼多人不怪,嘴甜有人爱,看得出他挺受欢迎,是个很谦恭懂礼数的人。
  不怎么出声的齐元谷,像是同戴世云商量好的一样,一路过来,钻进巷道里去了一趟,出来的时候,捧着一包用皮纸包着的五香牛肉。
  果不其然,到了戴世云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两人抬来桌子,将牛肉和酒给摆了出来。
  四个青年边吃边聊,确定陈安确实会武,而且是出了名的撵山人,一下子被两人奉为高人,话题就全是冲着看陈安能不能教他们两手以及请教撵山经验这事儿上了。
  武术以不能外传拒绝,见两人着实也想往山里闯条路子,陈安倒也指点了不少。
  他再次看过齐元谷的伤,专门给他弄了个治疗跌打损伤的方子,都是些普通药材,也希望他能好得快一点。
  聊到半夜,戴世云取来铺盖,安排两人睡下,齐元谷没有回去,也留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陈安醒来的时候,齐元谷已经去外面街上买来早点,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汉中热米皮。
  “在我们这边,有四大面皮,岐山擀面皮,扶风烙面皮,秦镇米皮,它们都可以热吃,但还是凉着吃更爽口,唯独汉中米皮,虽然也可以凉着吃,却是热吃最好,这可是我们汉中人离不了的好东西…快尝尝!”
  齐元谷难得一次性说了那么多话。
  陈安四下看了看,问道:“戴世云嘞?”
  “他呀,他跑去车队咯,不要管他,我们先吃…”
  齐元谷没少到戴世云家里来,如同在自家一样,熟门熟路地找来筷子和调料。
  陈安接了筷子,在桌旁坐下,翻搅着那一大碗热米皮,作料搅拌均匀后,他浅尝一口,只觉得软糯香辣在口齿舌尖碰撞,怎一个香字了得!
  闻着有醋香,尝着有蒜香,吃着有油香,而且这米皮看上去光滑如玉,软滑如绸,当真是难得的美味。
  等到早餐吃完,齐元谷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我们直接去车队,世云应该已经将汽车找好。”
  陈安和冯正良没有多说什么,跟着齐元谷出门,穿过巷道,一路上了街面,直奔城边的车队。
  时间已经临近八点,街面上也热闹起来,陈安看到街上已经有了不少私人商店,卖百货的,修钟表收音机的,修自行车的,开食馆的…
  城里似乎一下子解冻了,再不是之前只有粮油门市、收购站、百货大楼、供销社等公家设施的单调模样。
  这让他一时间挺羡慕城里,已经可以开店了。
  而山里农民,还要等上两年才被政策允许,到了那时候,城里好的门面、位置,早被占据,山里人想要和城里人争口饭吃,太难!
  不过陈安不急,家里有好手艺,不怕没发挥的机会。
  路过一个商店时,齐元谷又去称了不少小如瓷盖、色泽金黄的粑粑回来塞给陈安:“这是我们这边的核桃馍,以面粉、核桃焙制而成,听说慈溪逃亡避难的时候还作为贡品,后来才流传在民间,你们带着在路上做干粮,吃不完的带回家,哪怕摆上十天半个月,也不会变质!”
  “这让我啷个好意思嘛!”
  无论是齐元谷还是戴世云,那招呼得相当的热情。
  陈安知道,这一方面有冯正良的关系在,另一方面,可能更多的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跟着自己撵山。
  昨晚聊天的时候,两人没少透露出这方面的意思。
  在抵达车队的时候,蹲在门口等着的戴世云一看到两人,立刻快步迎了上来:“车子已经找好了,马上发车,司机我也已经打点好了,是辆空车,到你们那边拉水果的,就等你们来咯。”
  两人把事情考虑得面面俱到,事无巨细。
  没来得及多说什么,早已经将车停到路边等待的司机,见到人来,按着喇叭催促。
  “那我们就走了,等有机会再过来,叫你们一起进山!”
  陈安觉得,以后少不了要跟这边的人打交道,有这么两个熟识的人,会方便很多,不妨深交。
  “要得,求之不得…有需要用到我们的话,尽管招呼,在这一亩三分地上,我们说不上有多大能耐,但就是熟悉,记得提前发个电报过来,我们好招待!”戴世云乐呵呵地说。
  陈安点点头,转身朝着汽车走去,打开后门板,冲着几条猎狗轻呼一声:“上…”
  几条猎狗听话地纵跳上车。
  两人也跟着上了车厢,关好门板,到后车窗位置,拖了一捆麻袋垫坐,冯正良笑着冲戴世云和齐元谷摆摆手,然后伸出指头,敲了敲玻璃:“师傅,走起…”
  车子发出一阵轰鸣,摇摇晃晃地上路。
  有汽车就是不一样,一路顺着盘山公路翻山越岭,尽管动身慢,还是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到了桃源镇上。
  两人跳下车子,先去镇上的食堂吃了些东西,倒也没什么需要买的,但陈安惦记驾驶证的事儿,见时间还早,准备去车队探探情况,看有没有名额。
  都已经走了几步了,陈安忽然又停了下来。
  弄得冯正良有些莫名其妙:“你不是要去车队的嘛,啷个回事?”
  “不能就这么空手白脚地去!”
  每年学车的人很多,学会了,哪怕自己买不了车,也完全可以到车队、林场、学牧场或是一些有车的工作单位去开车,只要找进去,相当于有了一个铁饭碗。
  这年头,有个驾驶证,那可是身份的象征。
  这名额就变得金贵。
  这年头学车,可不像后世到驾校交了费用,想啥时候去练就啥时候去练,教练为了业绩,还会将学员捧在手心,小心伺候,稍不注意就是个举报,或是换教练,学得也简单,就是实操而已,过了考核项目能开走就行,最后的结果,驾照拿到手,不敢开着上路,太常见了。
  陈安上辈子没经历过这事儿,却也多少听到一些,深知这年头考驾驶证比后世难了不知多少倍,据说会开车的司机,必然也是个会修理的,这样的驾照含金量很高,可不是车子一抛锚,就只能求助拖车或是汽修人员。
  也不是两三个月就能将驾照考下来,往往一个驾照拿下来,需要两三年的时间。
  具体的,陈安不清楚,还得询问了才行。
  后面些年,听说驾驶证直接就能花钱买,但陈安不想干那种破事儿,他就是冲着这“含金量”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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