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巴山猎耕记 第446节

  何况,打的不是猪头,而是猪脚,目标更小…
  发现自己状态不稳后,陈安略微想了下,转身朝山林上方钻了进去,然后在林木间,略微找寻后,在一蓬灌木丛里,用杀猪刀割下两根笔直的比他身高还略微长一些木棍,比大拇指略粗一些。
  快速修理掉枝叶,然后将两根木棍交叉,用随身带着的细麻绳在交叉处捆绑起来,交叉的位置,比他下巴略矮一些。
  这是一个简易的两脚枪架。
  也是陈安从李豆花那里学来的技巧之一。
  这玩意儿陈安用得少,但其实是一件很有用的狩猎工具,而且随手可得。
  追捕猎物的过程中,往往很多时候,一枪不中,就会让千辛万苦找到的猎物逃走,向来追求的是枪响见物。
  别说是火枪、双管猎枪,即使使用的是五六式半自动步枪这样的神器狩猎,高山密林长途跋涉,使人喘不过气来,一旦发现猎物,很难稳住枪口。
  在这种时候,枪架就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撵山人必须知道,压住自己的性子,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稳、准,是得到猎获的不二法门。
  李豆花上了年纪,枪架用的次数多。
  也就陈安,仗着年轻,单独狩猎以来,还不曾用过。
  可现在是求准、求稳的时候,他也不想不想让“猪王”跑掉生出更多折腾,所以,也将简易枪架用上,务必做到一枪命中。
  枪架一绑好,他立刻提着往山沟里赶,到了下一个野猪还未抵达的投食点的山坡上,他在距离沟底四十米左右的山坡上,找了棵容易爬上去的大树藏身,右手端枪,左手同时将枪架长脚呈人字形撑开,枪管随即搭在交叉口上,开始调整呼吸,努力平复自己砰砰狂跳的心脏,等着“猪王”到了。
  约莫三分钟后,山沟里声响越来越大,那些黄毛、母猪,急匆匆地往里走,抢食着东一个西一个的包谷。
  它们已然被这些苞谷吸引,乱糟糟的,弄出的动静不小,完全忽视了两侧的山坡上,已经有好几个猎手在等着它们了。
  不多时,“猪王”也出现在陈安的视野里,只是,山坡上有林木遮挡,不是理想的射击角度,他静心凝神,继续等待,架在枪架上的枪管,开始随着“猪王”移动。
  终于,“猪王”赶到了下一个苞谷投放点,二三十个苞谷引得几只野猪相互撅拱争抢,弄得尖叫声不断,而它的到来,更是霸道,三两下将两只黄毛和一只公猪挑开,抢到一个,昂起头就嘎巴嘎巴地嚼了起来。
  被它这么一拱,身边的野猪纷纷避让开来,也将它自己给显露出来。
  好机会!
  陈安瞄准后,果断扣动扳机。
  砰地一声枪响,子弹准确命中“猪王”的右前腿。
  “猪王”措不及防地一下子跪倒,起身后,掉头就往对面山坡狂冲。
  只是前腿受伤了,尽管蛮力依旧,爬坡上坎可不容易,冲上去几步,又滑了下来,一双后腿拼命地蹬,愣是爬不上去,只能回到山沟,往前冲。
  而其余野猪,也是被这枪声一惊,一些顺着山沟往里跑,一些掉头折返,还有些也往对面山坡跑。
  就在陈安枪响过后,烂泥塘里也砰砰砰传来几声火枪的声音,还有几声更猛烈的爆炸。
  相比起吼叫,枪声对野猪的威慑力更强。
  昨天晚上回去,李豆花还特意用自己存留着得黑火药和洋硝、雄黄,混合一些碎石子,专门包了几个炸子,这是超大号的摔炮,不求伤到野猪,只求弄出更大的动静。
  因为他很清楚,陈安在山沟里开枪,枪声势必会惊得一些野猪折返出来,那个时候,单靠人的吼叫,对野猪的威慑力不大,还有可能引来野猪的攻击。
  只有更大更猛烈的响动,才能再次将它们吓得折返山沟。
  爆炸声一响,在烂泥塘里等候的一众人纷纷蹿了出来,一边大吼大叫,一边用木棍拍打着身边的灌木枝叶,尽可能地将响动弄得更大些,眼看拦不住,就扔出一个炸子,炸上一下。
  果然将那些往外跑的野猪又给吓得折返回来。
  除了有那么四五只从间隙里跑掉外,其它的,都被拦进山沟。
  而那些跑向两侧山坡的野猪,很快迎来藏在树上守着的猎手的大声吼叫,还有猛摇树木,弄得枝叶哗啦响,有的心里有把握,更是直接抬枪就冲着冲到近前的野猪来上一枪。
  如此大的声势,自然将跑到山坡上的那些母野猪、黄毛又给吓回沟里,再被后边的人轰撵,一个个石头抛砸进来,驱赶着朝山沟里狂冲。
  一时间,吼叫声震天,山鸣谷应,声势浩大得仿佛能惊动天地。
  这些没少到地里祸祸庄稼的野猪,即使在这段日子里,听惯了枪声、鞭炮声、吼叫声,此时也知道害怕,无不惊慌失措地四处乱窜。
  可冲到山坡上,面对的是突然爆发的吼叫、枪响和枝叶猛烈的摇晃和枪响,不得不退回来。
  它们很快发现,只有正前方的山沟安静,渐渐地,形成一股洪流,吭哧吭哧地往前面跑,相互冲撞、挤压、踩踏,惨叫声此起彼伏。
  就像是电影院突然失火,所有人不要命地往门外跑一样。
  最先遭罪的,自然是那些尚未成年的黄毛,就连成年的野猪,也不时有被撞翻或是滑倒后,被随后狂冲而来的野猪踩踏得站不起来的。
  事实上,有一点是错误的,都说野猪蹭松树,身上裹满松油,又在地上打滚,沾染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形成了厚厚的甲,刀枪不入,这说法其实是将野猪神话了。
  陈安打了那么多野猪,他很清楚,野猪皮糙肉厚,皮毛间是沾染了不少东西。
  但那样的剐蹭、打滚,就能拥有那么强的防护,又怎会轻易沦为豹子、黑娃子之类的大餐。
  其实,纯粹是因为山野林密,蚊虫众多,野猪血旺而皮毛稀疏,是吸血虫子喜欢的目标。
  为了抵抗夏季的炎热,野猪喜欢泡在水塘中,并在稀泥巴中打滚。出水之后,一层稀泥裹满野猪全身,十分凉爽。
  稀泥巴干燥后变成了一层泥巴壳,封锁了野猪的气味。即便是成群的蚊虻落到野猪身上,可是无论如何也叮不透泥巴壳。
  从此,野猪知道了泥巴壳既能防晒,又能防止蚊虻叮咬,于是,野猪一代代都有了用泥巴挂甲的习惯。
  蹭痒痒很舒服,无论牛马驴骡都喜欢。
  家养的家猪放出去也喜欢打滚,水牛更是擅长,但那些东西,又岂会一直贴在野猪身上不掉落,何况,它们一样随着季节的更替换毛,即使有甲,也会很快开裂剥落或是和在平日的活动中剐蹭掉落。
  它们可仅仅在松树上剐蹭,别的树或是山石,也是经常蹭痒的地方,那些留下的痕迹也为猎人在找寻它们的时候提供很好的指引。
  要说真正会挂甲的,其实主要还是公猪,而且是那种在外游荡的独猪,身上沾染的杂物会比较多一些,主要是它们本就更为腥臊,吸引更多的蚊虫、苍蝇而已。
  有一定防护作用,却没有那么强悍,也只是面对距离远了威力大减的火枪而言。
  换上陈安的双管猎,用上独弹,四五十米,照样轻松重创,更别说五六半之类了。
  现在,就连来自野猪的踩踏都扛不住,一路被踩残落下的野猪不少。
  李豆花等人,一路顺着山沟进来,小点的黄毛野猪,直接上手按住,用杀猪刀放血,都不用动枪,大点的野猪,则是小心靠近,手持大棒,朝着脑袋几棒子下去,一样放翻。
  每解决一头,一众人脸上,就多一分欣喜。
  而在山沟两侧的人,则是在野猪群冲过去后,从树上下来,一路顺着山坡的林木间,继续往里,加入追撵行列助阵,直到那些野猪被赶入那段满是陷阱的狭窄沟道。
  一帮子人也汇集到了一起,听着山沟里面不断传来的嘶鸣声,一个个直呼过瘾。
  这样的场面,这样的氛围和气势,众人都清楚,怕是这辈子,有且仅有一次,以后茶余饭后摆龙门阵、冲壳子,都是可以拿出来显摆的经历。
  能参与这等热闹的狩猎,谁的心里都是满满的自豪感。
  第488章 奏效
  陈安的注意力,一直在那头“猪王”身上。
  “猪王”前脚瘸了一只,那么大体型,往山坡上冲,无疑是相当吃力的。
  “它没能冲上山坡那道土坎,滑下来以后,顺着山沟继续往里面狂冲,紧随在那些第一时间冲入山沟深处的野猪后面,一路跌跌撞撞。
  尽管如此,它展现出的速度,依然不是陈安所能比拟的。
  他一路顺着山坡紧赶,远远地看到那“猪王”中了一个钢丝绳套,拖着坑木,磕磕绊绊,那力道大的惊人,被灌木挂住的足有胳膊粗细的坑木,竟然被它几下崩断,继续朝沟里逃窜。
  没多长时间,那些冲到两侧以及折返烂泥塘的野猪,除了少数几只冲到高处的山林里,大部分被众人从左右两侧和后面,再次轰撵进入山沟,一路朝着山沟里面狂冲。
  看到野猪群冲来,陈安没有继续追。
  他很清楚,自己即使追上了“猪王”,现在也没办法对它怎么样,而且,一路奔行弄出的动静,还可能惊到那些冲进来的野猪,对围追轰撵造成影响,他干脆加入轰撵行列。
  待那些野猪进入设置了大量绳套、铁夹的狭窄山沟,所有人都汇集到了一起,没有再追了。
  过了这山沟,中套后没能跑脱的,那就是该有此劫,跑脱了,那也是它们的运气。
  又不是为了斩尽杀绝,总要给一部分野猪留条活路。
  他们只是稍作休息后,一路处理那些被踩踏得爬不起来的野猪,然后顺着沟谷进去,将那些中了陷阱被绊住的野猪给处理掉。
  这一大帮子人也是生猛,看到那些不超过百斤的野猪,一个个提着大棒迎了上去,朝着野猪脑袋几下打砸,放翻在地,更有人配合着将野猪按住,动了刀子,直接放血。
  而那些成年的比较凶猛的,担心被伤到,还有宏山和另外两个有双管或单管猎的猎手,开枪近距离射杀。
  就这么一路顺着山沟,处理着那些被拖住的野猪往里走。
  招财也回到陈安身边,跟着他一路不紧不慢地往里走。两百多个绑了坑木的钢丝绳套和百多些铁夹,几乎都被触动了。
  只是有不少钢丝绳套,并没有成功套住野猪脚而失效,还有一些铁夹,被提前触动,也没能夹住野猪。
  等到将那段布了陷阱的狭窄山沟走完,众人汇集到一起,已经有有心人报出了到现在弄到的野猪数量,大大小小,五十三头。
  “还有不少拖着坑木、铁夹跑远的,这些中过铁夹、钢丝绳套的野猪,也必须处理一下,要不然下次再见到人,那就凶了,是会主动伤人嘞!”
  李豆花看着前方又渐渐变得开阔的山谷和地上那些野猪拖着铁夹、坑木留下的痕迹说道。
  经常撵山的人都知道,野猪一旦有了故事,那脑袋瓜里藏着的狡猾和凶残就会被释放出来。
  以前它们是见到人拔腿就跑,被伤过以后,见到人会一动不动地潜伏起来,发动突袭。
  还有一些伤得比较严重的,会盘踞在一个地方,谁往那里过伤谁,尤其是孤猪。
  那些钢丝绳套被崩断,勒进肉里,现在逃脱了,但往后在它们的腿脚上,要是能自行解脱还好,要是解不了,那就是一道痛不欲生,能让它们发疯的紧箍咒。
  仿佛野猪心里也会有怨恨一样,随着伤痛的持续而不断变强,甚至主动寻人报复。
  一众人并没有忙着处理那些猪肉,而是继续顺着山沟走,在李豆花的安排下,将一帮子人三五个地分开,寻着那些痕迹往下追寻。
  而陈安则是叫上宏山、甄应全以及另外三个好手,带着准备好的捕兽网,一路顺着“猪王”留下的痕迹追寻。
  前腿受伤,那显眼的大蹄印旁边,一路血迹斑斑。
  作为最早一批冲进山沟的野猪,即使前面有别的野猪趟过,触动了不少陷阱,它自己在崩断那根坑木,拖着小半截木头往沟里跑的时候,似乎又触动了另一个钢丝绳套,一路上有着很明显的坑木拖拽痕迹。
  这对于陈安等人来说,就是一个顶好的消息,有了这累赘,“猪王”跑不远,也是在持续不断地在消耗它的体力,等找到了,会更容易对付。
  否则,一头活蹦乱跳的“猪王”,就以它那狂暴的冲撞力量和轻易能将人肚皮豁开的獠牙,置人于死地,那就是一下下的事儿。
  招财跑跳在前,没有陈安刻意的命令,它也知道在找些什么,一路顺着“猪王”的脚印追寻。
  冲出了山沟,那些野猪四散奔逃,各寻生路,再没有成大群地汇集,倒也不用太过担心林木间突然有野猪冲出来伤人,何况还有招财在。
  六人一路跟出去里许地,招财出声了。
  那“猪王”似乎也觉察到几人的到来,猛力地挣扎,估计是有坑木挂碍,林间传来灌木猛烈摇晃的声音和野猪呼呼的喘息声,还有一声声响彻山野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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