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巴山猎耕记 第477节
几人将这些野物的皮毛剥了,肉则是被陈安让过了一把瘾的冯正良找车给送到了县城,到时候卖了分钱。
接下来在过年以前,陈安去镇上交了屠宰税,拿了批条,杀了两头猪,一头送交食品站,另一头留着自家吃,然后,陈安不是在帮忙杀猪的路上,就是在吃杀猪饭的路上。
一直忙到腊月二十六,忙着洒扫、买年货,过年。
结果,就在大年三十的大早上,甄应全惶急火燎地找上门来,隔着老远,就已经叫开了:“狗娃子,狗娃子…”
陈安迎出去刚一打开门,甄应全立马出声催促:“狗娃子,赶紧带上枪跟我走。”
“大年三十,不在家里边准备年夜饭,你还准备上山?”陈安有些莫名其妙。
还有比吃顿团圆饭更重要的事儿?
“不是,大村子里边出事了。”甄应全急切地说。
“啥子事恁个急?”
居然要带猎枪…陈安连忙问道:“是村子里边来了啥子野物了蛮?”
陈子谦叼着烟袋锅也跟了出来:“你慢点说撒,都快四十岁的人了,啷个还毛毛躁躁嘞?”
看着他们爷俩,甄应全镇定了许多:“村子里边不晓得是啷个回事,闯进来一只羚牛,横冲直闯,已经有人被伤到了。”
“敢闯进来,打死就行了撒!”
陈子谦眉头皱了一下:“是因为是保护动物不敢打蛮?都进村子伤了人了,还怕个锤子?”
“我啷个打嘛,那只羚牛撞开金立雄家的大门,冲进他家屋头去了,还是在睡觉的房间里边,金立雄准备把它赶出来,结果被挑了一哈,好不容易才逃出大门,那羚牛还不走,又转回房间里边。
这是大年三十,我手头有枪,也不敢开撒,弄得人满屋头的血,不吉利。他一家老小又全都吓得跑到楼上去躲着。
你晓得他家的吊脚楼上些年头了,都是歪嘞,感觉要倒要倒的样子,我都怕羚牛被惊,乱撞之下,把房子都给弄塌了…反正我是不敢乱来,别个也不敢,让我来找你们爷俩去看看,啷个搞!”
甄应全把事情说了一遍,事情弄得挺奇葩。
这种事情,陈安倒是不陌生。
山里羚牛不少,不时有闯下山来进入村子的。
这种事情,最容易发生在两个时节。
一个七八月份的时候,羚牛发情,这个时候在种群里落败的羚牛,成了孤牛,到处游荡,经过村庄寻找别的种群的时候,就会钻到村子里边来,性情暴躁容易伤人。
另一个时节就是冬季,高山雪厚寒冷,羚牛从高处迁往更暖和一些食物更丰富的山沟。
但即使如此,也经常面临食物短缺的情况,也就会为了寻找吃的而闯入山村。
那些红苕、苞谷、南瓜、萝卜等东西,对它们来说,都有着极强的诱惑力。
陈安上辈子还见过闯入农家猪圈里的羚牛,把圈里的猪给赶走,它自己愣是在那暖和的圈里过了一个冬天。
那时候已经全面禁止猎杀了,主人家条件也好,也没有去驱赶它,还特意弄些粮食去喂,直到过完冬季,才自行离开。
伤人的事情也没少听说,乱窜入村子,见到人,谁都是威胁啊,不伤人才怪。
这事儿,难就难在是进了屋子房间,若是在外面,不过一枪而已。
陈安略微想了下,回屋取了猎枪:“走,去看看!”
第520章 不把羚牛当牛
陈子谦也提了猎枪跟着走,好歹是一村之长,要是村民出了问题,也有一堆的麻烦。
三人出了院门,几条猎狗也跟了出来。
陈安回望一眼,大村子里人多杂乱,想着大过年,万一不小心狗咬了人,不好交代,而且,有它们在,那羚牛也容易惊到,干脆就一只不带,全都留在院里。
宏山在院里杀鸡,褪毛后,将那些鸡毛杂物送到屋子一侧的林子里掩埋,远远看到陈安他们三人,都挎着猎枪,走得很急,高声问道:“狗娃子,你们这是要去干啥子?”
陈安回应道:“大村子里边来了一头羚牛,闯进金立雄家里边去了,我们去看啥子情况!”
却见宏山提着盆子往家里跑,不多时,也挎着猎枪跟了上来。
“又不是多大个事,跟去干啥子?”陈安笑问道。
“去凑个热闹撒,万一把羚牛打了,还能分点肉!”
宏山心里边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陈安对羚牛本就没什么好感,又何尝没有打着这样的算盘。
若不是这东西早早被列入保护动物的范围,担心打了惹来麻烦,陈安早下手了。
甄应全大老远跑来,肯定也是打的这主意,不然,只是将羚牛从别人家屋里给撵出来,那么简单的事儿,又怎么会专门跑到盘龙湾来找陈安。
他不过是想寻个主心骨而已,怕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一個人吃不下。
羚牛和山羊一样,凡是能够到达它们宽阔嘴边的植物,几乎都吃。
林下生长的灌木、幼树、嫩草及一些高大乔木的树皮都是它们的美味佳肴。
因此具有多方面的营养,有些是天然的中草药,有止泻驱虫的功能,能抵御疾病。
它还喜爱舐食岩盐、硝盐或喝盐水以满足自身的需要,因此林中含盐较多的地方,常是牛群的集聚点,喜群栖。
这可是难得的好肉。
还有那张皮毛,动辄一吨左右的体型,也就意味着有一大张毛皮,此时正值冬季,是它们皮毛最长最厚实的时候,直接拿来做成一张褥子都完全没问题,那也是能卖上大价钱的,不比豹皮价格低。
难得有这么一头闯进村里的羚牛,还伤了人,那就是由头,是难得的猎杀机会。
大过年的,送上门来的好东西啊。
谁没点私心?
没私心能发得了财?
所以,在宏山说那句话的时候,甄应全在一旁冲着他猛使眼色。
陈子谦在一旁看见,瞪了甄应全一眼:“以为我不晓得你们啥子心思蛮?
轰撵到山里边再打,皮你们拿去卖了,至于肉,还是要给村里人分点,自己吃肉,还是要让别人喝点汤。”
听到这话,甄应全顿时咧嘴笑了起来:“就怕你不同意!”
“金立雄伤得重不重?”陈子谦追问了一句。
甄应全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是伤得有点重,裤子被挑豁了,大腿上留下十多公分的一条红痕,中间点还被挑破了,并且被羚牛顶了一下,要不是他反应够快,差点就交代在家里边咯,我来找你们的时候,刚被送到草医家里边止血…”
陈子谦微微点了点头,转头冲着陈安说道:“羚牛打了,记得给他些医药费,村子里的事情,要做得让人没得话说才行。”
“晓得了!”陈安懂他的意思。
四人一路紧走,赶到石河子大村子,有十多人正好奇地在场子边朝通往村里的那条泥泞土路上张望。
顺着那条路往上,右边第四排便是金立雄家的木楼。
陈安他们四人到路上,也顺路朝着村子里看去。
见一家家拐角处,都有男男女女在张望,甚至还有好奇心最重的孩子。
而在金立雄家,两个挎着火枪的民兵正在路上摆弄松叶,往水瓢里卷干松毛团,旁边还放了些松树鲜活潮湿的枝叶。
这两人正是同骆祥文他们一起进过山的两个民兵,自从那件事情以后,两人见到陈安都是避让着的,后来召集人手去围剿那百多只野猪的时候,两人也没有参加,心里边肯定有了隔阂。
看两人挎着枪,又在准备烟熏,就知道他们也在打这羚牛的主意。
这种时候,陈安自然不会跑去跟他们抢先,他拉住准备上前的陈子谦,冲他微微摇摇头:“让他们搞,去招呼别的人,让他们赶紧回屋头,不要围在一边看热闹了,万一到时候羚牛冲出来,伤到哪个都不好!”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两个家伙,考虑得一点都不周到。
别的不说,金立雄家楼上,老小都在,逼急了,难保羚牛会窜上楼。
靠墙架在房子两层之间的木楼梯,足以承受羚牛的体重,这可是在陡峭的山石坡上都能行走自如的大家伙。
“楼上人的安全也不考虑哈!”
陈安摇摇头:“还有,他们怕是不晓得羚牛的力量有多猛,大腿粗的树都能轻而易举地推弯,这房子太朽了,搞不好几下冲撞,连房子都有可能弄塌。
这房子里面用火,一个不小心点着了,又啷个办?”
金立雄显然是注意到自家房子有些歪斜,但是没钱修理,所以,他从山上砍来三棵松树,在侧边斜撑着立柱,就是为了防止倒塌。
陈子谦听完,立刻冲着周边的人喊道:“看啥子看,莫看了,各人回家,把门关好,招呼好老人娃儿,你们是想等哈羚牛被轰出来,到处横冲直撞,跑去伱们家里边蛮?”
这些村民倒也识趣,纷纷叫上自家人回了屋子,将大门给关上,实在想看的,爬到二楼,从窗口使劲地伸着脑袋看。
顿了一下,陈子谦走上去,冲着两人说道:“你们是不是注意哈金立雄家楼上的人还有这房子,可不要弄塌了,羚牛的力气大得很,怕是不容易拿住,还有,你们用的火,莫把房子给点着了!”
那两民兵愣了一下,相视一眼,其中一人回头看着陈子谦,说道:“村长…这点分寸我们还是有嘞,楼口我已经让楼上的人找木头、木板盖住了,至于房子,这个羚牛会有那么大力气蛮?那小把火,就想把房子点着了,可能性也不大,你们看好就行了。”
说着,他还伸手指了指一旁金立雄家的屋子。
陈子谦顺着他的指引看过去,发现那是几个木桩和一些八号铁丝,已经在金立雄家门口那片并不宽敞的地方打下桩,布下铁丝套。
“只要出来,肯定会踩进这些套子里,到时候,就即使拴不住,这些桩桩也能当成坑木来用,它跑不了…还有,杀猪刀都已经墩上了,枪打不死,也能用刀子捅死它。”
用下套的法子来对付羚牛…
想法挺美好,但是靠谱吗?
太把羚牛不当牛了。
陈子谦折返来,宏山和甄应全立马追问:“他们是啷个布置嘞?”
“在金立雄家门前打桩,布置嘞一些八号铁丝套…让我们看戏,莫管。”
两人顿显得有些急了,生怕两人真的把羚牛弄到手,兴冲冲地来,扫兴而归,心里边总有些不舍得。
两人朝陈安凑近些,甄应全小声说道:“狗娃子,要不要去跟他们商量哈,跟着一起弄,到时候也好分点。”
“啷个,你们认为他们能成?”陈安眯笑着问道。
宏山点点头:“按照他们的布置,感觉可能性很大!”
“他们刚刚说了,让我们看好就行,就不要掺和了撒,不过是少打了一只羚牛而已…但话又说回来,我可不觉得他们能成,太低估羚牛的力气和纵跃能力了,我估计,他们怕是要将羚牛从屋子里边弄出来都难,不信你们等起看!
我还想等着看场好戏,看他们弄这羚牛,是啷个把人家房子弄塌的,明明晓得房子有些歪了,都打了撑杆,他们居然还敢在人家屋头折腾,都不晓得是啷个想的。
还记得去年过年前,我们上山回来,被野猪冲撞的过后,这两个龟儿,当时是啥子态度,非但没有看在是同一个村子的人的份上,帮忙说哈话,支支吾吾的,反过来是帮骆祥文他们。
虽然说我现在跟骆祥文也算是朋友,但事情一码归一码,我始终看他们有些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