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这张桌子坐了三十来个人,说大也大,说小,却也让宋凌霄在应酬长辈时能抽空能看他们一眼,迎了堂弟的裹着不爽利冷冷的目光,他也终于意识到进来好一阵子了,局却还没开,于是开口说大家动筷啊。
  第一筷子,宋凌霄亲自夹给了岳辉,才刚阴阳完,又是一副晚辈孝敬长辈的样子。
  而岳辉也没说什么,默默吃了一口。
  其他人见状,看清局势,也才开始动筷子。
  薛芙早餐没吃,也终于有了胃口,先喝了面前的一口汤。
  对面的岳辉却看了过来,对这个伶牙俐齿,又圆滑的小姑娘注意了起来,刚刚在介绍那观音时,他就一直在看她的人,现下她又坐在了宋濯身边。
  看着方才同他狠戾放话,根本不给他这个长辈面子的人,竟然破天荒地在照顾着她。
  于是就问,“这薛小姐和我们宋濯是什么关系,如果我没记错,他的未婚妻姓林吧?”
  一口汤烫着。
  薛芙又闻到了那股似曾相似的猪肉腐臭味,而想吐。
  第38章 都快成为划线小能手了吧……
  “我没记错的话,那赛尔诺集团的千金,虽然在国外长大,但是人是华裔,姓林吧。”
  “在养病期间,我可都看到新闻了,宋濯在赛车场同人告白,阵仗闹得真大,连着第二天的股市也不得了,腾亚和赛尔诺直接封了板。”
  “今天怎么林小姐没来,反而薛小姐来了呢?我们腾亚的饭局,薛小姐是来找凌霄还是来找宋濯的?”
  问题不太友好,让人有紧迫感。
  更还意有所指。
  找谁,谁都是有主的人,说清说不清都会有人揣测。
  薛芙放下了汤匙,抬了头,见着老人平和佛样,捧着一杯茶水要喝不喝的,等着他们回答。
  一旁的宋凌霄跟着抬了眼
  ,也跟着轻笑,先介绍说,“薛芙是宋濯邻居家女儿,朋友。”
  也不用他们两个当事人答,他还讪讪说,“我刚刚是不是忘记了和叔父说她是我贵人的原因了?自从宋濯进了极星的车队后,今年腾亚的汽车销量都比叔父您在的时候翻了番,我还担心接过腾亚的管理,叔父您底下人耍性子带走了一帮员工,又停工又砸厂的,我得完。”
  “托了宋濯的福,不仅赛尔诺和腾亚签了框架协议,他还给我介绍了薛芙,这姑娘神通广大,短短时间内竟然给我找来了这尊北宋的水月观音,也让叔父您能放心得将公司放给我,化险为夷。叔父,您说,这一个是不是我福星,一个是不是我贵人。”
  岳辉放下了茶,咳嗽了两三声。
  “您这嗓子不太行,痰卡住了是吧,多喝点热茶,上好的云南老班章,能润喉。您老的身体,可真让我忧心。”
  “......”
  岳辉问了两三句,又被堵回两三句,要打探的话也全部抿了回去,还开口要说,压压场子,但接不上宋凌霄密密麻麻的话,梗了下喉咙,又咳了两三声。
  旁边人递水,他却只顺着胸口,摆手不喝。
  原本桌上的人都聚焦到了薛芙的身上,打量起了这能坐上桌,还一坐就坐在新晋宋家香饽饽人物旁边的人。目光从“好友”到“红颜知己”,岳辉的话一出,添上了好几丝不可说的暧昧,又添了许多疑云。
  却,一下子被宋凌霄一席话散了。
  几个高管坐得近,都来找了“贵人”薛芙敬酒。
  “薛小姐,久仰久仰。”
  薛芙作为腾亚的乙方,也只是大禾美术馆初出茅庐的一个小经理,也不知道对方这个总那个总哪里来的久仰,于是跟着应,“也早闻领导大名,请多多关照。”
  一顿的胡来胡往,一下子手机里又多了四五个潜藏贵客。
  也瞬间治好了她的恶心。
  宋濯看着她脸色刚刚明明沉了,眼里这会儿亮晶晶的,满满星斑,手从她的椅背自然地收了起来,低头,淡淡笑说,“收收你的小獠牙,怪吓人的。”
  薛芙放下了手机,因着他被人指点,阴霾了一阵,收获了资源后而瞬间驱散阴云,食指从桌子上划了一条三八线,低声吩咐,“有妇之夫有点自知之明,如果超过这条线,别怪我不客气。”
  “倒挺熟门熟路的,都快成为划线小能手了吧。”
  她比了下嘘,笑笑不同他计较。
  但也避嫌,不再和他说话。
  而另一边,岳辉身旁人忍了许久,帮着岳辉抚背,看不下去,提醒宋凌霄,“宋总,辉叔可是带着诚意来的,更将那闹离职的人也劝回了公司。今天,更是还特意带着小岳总拿走的公章过来,哪里有你说的那些事。”
  宋凌霄看似意外地哦了一声。
  他转头看了眼身后,问,“那东西呢,不问自取,最近这些天可搞死我们财务了,是不是啊,沈总。”
  座上一个叫沈总的人站了起来,“是啊,电子章很多场合都不能用,底下人来来回回地跑业务,都打算麻烦点就麻烦点,去挂失了。”
  “既然人都特意送回来了,沈总赶紧来点点吧。”宋凌霄摆手让人清点。
  那人也要准备绕桌上前。
  岳辉却压了下手,不着急让身后的人交盒子,抬眼先看了宋濯,同宋凌霄笑说,“我也只是关心关心宋濯。”
  稍稍顺气,他深喘了口气说,“为了这东西,凌霄,你不是没看见我那儿子都同我翻了脸,甚至刚刚连我也一起骂。这,也算是我给宋濯的一份回家礼了,让他来拿,也同我敬一杯吧,什么恩怨都算了,以后谁都不提了。”
  宋凌霄为难地滞了下,看向宋濯,别人他叫得动,宋濯,能出席已经是给面子了,怎么叫,刚刚都为了宋柏舟的事情,挂上了脸,至今都还没松口原谅这个叔父呢。
  局略僵,他试探地问了句,“宋濯?”
  薛芙继续看着这阳奉阴违、暗怀鬼胎的场面,随着一帮人也看向身边人。而被点了名,宋濯早已经收了所有的和煦,清冷着脸色,饶有意思看着宋凌霄和岳辉这两戏霸。
  是没想到戏唱了老半天,还将他拱上了戏台。
  他分明也不想配合,反问,“关心我?”
  就薛芙刚坐下那会儿,宋濯虽然和她开过玩笑,但凤眼底就隐隐压着戾气,是被人踩上头来冒犯,又不得不同台的怒意,已经极度压制,也已经体面在共处了。
  肆意做自己的人连在媒体前也不装,在外头早已有冷面名声,更不用说有脾气会藏掖,更少会为了谁而低头。
  人不犯他,他便不犯人。
  一向如此,没有变。
  可,宋凌霄又在对面喊了一声宋濯,说岳辉是长辈,几分薄面也是该给的。然后笑着也看向了薛芙,两人眼神隔着大圆桌对上,宋凌霄似乎又想她像刚进门那样,指使她当中间人,和缓僵了的饭局。
  可这回,薛芙却不想在当中做任何角色,动也没动,当做没看懂宋凌霄暗示的眼神。
  也有个猜想,在她心里渐渐成型。
  第三次,宋凌霄喊了宋濯。
  薛芙见着身旁人弯身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在桌子上放下了长餐巾。
  她不由得手跟着捏紧了,没想过宋濯会妥协,也从来都没看过他和谁妥协过的样子,于是又蹙眼看了对面的岳辉,那个老人在温笑,似乎怕宋濯后悔,转头还吩咐了身边人上前来引。
  她自然地咬了唇,很想做什么,但又不知道能做什么。
  那把砂砾般的嗓子,在安静的会所包间里,语重心长说着,“宋濯,我们都是一家人,以后齐心协力为腾亚,一条心,没有必要有隔阂的。你们家长期在外,可能不知道,这些年腾亚发展停滞,就是这些外头在传的派别在作怪,又说我岳辉短视激进,搞什么汽车金融圈,只是为了私利,海外资产多少多少。”
  “我可以告诉你,完全没有的事,我所有的钱分毫都压在了腾亚的新项目上,跟着一起生死共荣。凌霄接集团,做出了新的变化,能有不错的盈利,我躺在病床上就能不停进账,哪里会嫌钱多,又怎么会不欢迎你们来呢。”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拍拍桌子,颤颤着头,骂,“全是我那儿子混账,惹了些社会上的不良风气回来,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加以管教。”
  服务员在帮着倒茶水,放了两个杯子在岳辉的面前,岳辉举了一杯在手上,打算等这个侄子走近的时候,主动敬上一杯,聊表歉意。
  “宋濯,来。”
  他热情切切,与对待宋凌霄不同,有点拉拢这个新的宋家人的意思,姿态略低。
  宋凌霄也没插话。
  “不必麻烦。”
  随即,岳辉却得了一句冷冰冰的话,茶杯重新放了回去,挤了下酸涩略花的眼睛,又掀起厚重的褶子看着宋家这位他不熟的新人。
  宋濯站了起来,抄着兜,耐心早已磨尽,轻微抹了下脸上的伤,撕掉了那不太管用的ok绷,已经看了一上午的戏,清楚明白岳辉是什么样的人物,似笑非笑说,“我也不知道你是我哪门的叔父,我们不同姓,就也不攀亲了。岳老先生是吧,您的佛,知道你这么包庇一个死不悔改杀人未遂的儿子吗?事故发生那么久,他到过我父亲病床前探望过一回,忏悔过一回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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