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人是会变的,他年轻时英明神武的好父皇,到老了不也变得昏庸,给宠妃建骊山行宫,还追求长生不老,整日沉溺炼丹。
亲生母子无论感情多么生疏,名分在那,只要泣奴是太子,他的湄湄将来就会是太后,但他从小到大,亲手养泣奴是为什么,让他防备那些居心不良的女人,又是为什么,这是湄湄为他生的孩子,绝不能让别的女人坐享其成,摘了桃子。
这孩子,必须跟湄湄亲近,而且要视他这个生母是最重要的人,比自己这个父皇,比他未来的妻子,都更重要。
这是他为湄湄上的最后一道保障,就算是他,有一日变了,也不能伤害他的湄湄。
泣奴啪嗒啪嗒的跑回去,正看见崔湄坐在那里,神色茫然,双眼没有焦距,哭的泪水涟涟,他顿时怔住,不敢置信。
因为他一时生气没想通,跑走了,他的母后,竟然这么担心吗?
他是太子,怎么可能出事,母后为何哭的这么伤心,因为他不理她?
倘若对他毫无感情,真的认为他是拖油瓶,又怎么可能如此担心他,担心的眼睛都哭肿了。
“阿娘!”他扑进她怀里。
崔湄又急又气,扬起手想在孩子的小屁股上狠狠地来两下,可一看到他圆乎乎的小脸,大眼睛里蓄满的泪水,就再也狠不下心了,四年的时光,很长,长到当初那个襁褓里的小小婴孩变成这个爱说话,会笑会闹,也会哭的可怜巴巴的稚童。
她都没有宠爱过这孩子,怎么舍得教训。
叹气再三,崔湄搂住了他:“我知道你有护卫,可你生气去了哪里至少要告诉阿娘知晓,阿娘真的很担心。”
泣奴嗯了一声,摸摸她眼角的泪,她面色苍白,眼睛红肿,虽然难过愧疚,可只是跑走而已,为什么她会哭的那么伤心,就跟他真的出了什么事一样。
这很不寻常。
“程氏和那个可恶的坏蛋,已经被侍卫们控制了,接下来要怎么做,强行命令他们要对孩子好吗?”
“怎么强行命令,难不成要玄衣卫专门在这驻守,盯着他们?”
“这当然不可能。”玄衣卫们可是父皇一手提拔起来的五郡良家子,不会一直做暗卫的,将来入朝的入朝,入军营的攒军功,都是未来的肱股之臣。
若按照他的意思,将那两个人弄死,给那对双胞胎姐妹找个好人家,他有些不敢说,杀人这种事让阿娘知道,他怕阿娘会不喜欢他。
“这两个丫头,跟着程寡妇,是讨不到好呢,我打算给些银子,把这两个孩子买过来,以后就跟着我吧。”
她是没银子,可萧昶有啊。
泣奴不开心:“啊,为什么还要给银子,处罚他们,把他们示众,杀鸡儆猴不行吗,我看以后谁还敢随意买卖孩子!”
小小的人儿眼中竟浮现煞气,就算年级再小,也是储君,不是寻常人家的普通孩童能比的,他没明说斩首示众,崔湄却懂他的意思,顿时一怔。
他才四岁,这要人命,杀人的事,就说的如此顺口?
“即便处罚了,也没有用,这种事屡禁不止。”萧昶不知何时出现,伸手想要摸摸孩子的额头。
泣奴吓了一跳,下意识躲开他好父皇的亲昵,然而又像想到了什么,执意站在崔湄和萧昶中间挡着,简直怕他做下一刻就要对崔湄不利似的,像个炸毛的小老虎。
可惜,老虎还太小,爪牙都没长完全呢。
他不服气:“为什么没用,父皇不是告诉我,乱世用重典,他们分明就是在犯罪,为何不严惩,大周怎能允许出现父卖子,母卖女的事。”
这并不罕见,不仅是父母卖子女,舅伯卖甥侄,哥嫂卖妹妹都是很常见的事。
“因为若明令禁止卖身,很多孩子,尤其是女婴,是活不了的。”萧昶一扫先前单独跟泣奴说话时,那阴阳怪气的样子,神态温和的完全是个好父皇。
“为什么,制定律法禁止不就行了。”
“儿子,你想的太简单了,若明令禁止,这些人养不活孩子,各个郡县的慈幼院是抚养不过来的,那你说他们会怎么做?”
泣奴想了想,面色一变:“难道,难道会把自己亲子杀了?这是违律的,杀婴可是会杀头的。”
“不过,大周律例,杀婴杀头,可婴儿本就脆弱,幼年夭折本就常见,罪犯生而不养,只要在孩子病时不给治,饿着几顿,孩子死了,谁能验出,是他们故意杀婴?”
泣奴完全没想到这一点,神情都怔然了。
“之所以不追究婴儿买卖,就是为了给这些本面临死亡的孩子,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能为家里挣一笔银子,权衡之下,这些父母会留下孩子,卖身为奴至少比没了性命强。
泣奴显然完全不能接受,整个人都恹恹的。
世界不是非黑即白,哪怕是皇帝也有要退让,要权衡,有力所不能及之事,他还有的学呢。
此事便由李公义出面,把那两个女婴买了下来,但等待程寡妇和猎户的也不是好结局,这些钱他们有命挣没命花,萧昶眼里容不得沙子,那冒犯崔湄的知县,撤了职流放了,至于流放途中发生什么意外,可就不是萧昶小心眼,蓄意报复了。
不只是泣奴,就连崔湄自己都是恹恹的,青城山的后山有个温泉,等泣奴睡了,崔湄蹑手蹑脚过去,想要泡一泡,解解乏。
萧昶没有跟她回竹屋,她十分放
心。
褪下衣裳泡入水中,发出一声满足喟叹,一双大手伸过来,按住她的肩头。
第145章 让你更舒服崔湄先是一惊,松子没……
崔湄先是一惊,松子没反应,还露着肚皮在那里很惬意的四脚朝天躺着,察觉到主人的目光,歪着头呜咽了一声。
松子是狗王,如果是陌生人早就被咬了。
崔湄很快就镇定下来,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察觉,这是谁的手,玄衣卫里也有女护卫,他既捉到她,自然不可能不派人看着她监视她,此人的控制欲太强,他对朝臣尚且要置巡防司,扮做普通人查臣子的阴私,头天晚上大臣饮宴说的话,跟自家小妾床上私语,第二天就会呈上他的案头。
更何况是对她。
而且这双手,她也实在太熟悉了,骨骼均匀手指修长,指腹带着一点薄茧,在从前数个日日夜夜,流连她的身体,在她身上留下无数痕迹。
就算已经离开四年,这双手一抚上她肩头,那些夜晚,让她悸动,逼迫她情动的时刻,全部涌上脑海,记忆清晰的,就宛如刻印在她脑海中,全部浮现出来。
崔湄意识到,不论她现在的日子过得有多么平静,好似已经跟宫中的日子切割,但那些日子,她一天都没有忘记。
只是按着她的肩头,她就想起那些缠绵悱恻的夜晚,他的手如何落在她的身上,引起阵阵战栗。
“你说过不会强迫我的。”崔湄很快就从他手下逃脱,游到另外一边。
紧紧地贴在石壁上,却不敢跟他对视,睫毛颤抖,眸光水润,乳白色的温泉水能遮住她的身子,却因为池子很浅,根本遮不住肩膀。
这池子是青城观公用的温泉池,萧昶一到这,这里就被征用,不许无关人员出入,温泉池也被里里外外刷个干干净净。
萧昶是有点洁癖,但崔湄在这,他一切都要从简,只能忍耐,若是一言不发将她带去行宫别院,她又要不高兴。
前后两辈子加起来,这些年他一直在审视自己,也摸出一些她真实的想法。
她的两颗眼珠,宛如被水洗过的黑曜石,泣奴的眼睛很像她,所以这孩子调皮捣蛋,只要用这双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他时,他就总会心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她在害怕,害怕他又什么都不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安中还带着一点恐惧,哪怕过了四年,她依旧不能完全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掩盖的太过拙劣了。
之前他为何没察觉出呢,不,他察觉到了,每每被他捉住强行亲热,她的抗拒,沉沦于欲望之中的惶恐。
他只是无视了,因为她人都是他的,他们本就是夫妻,敦伦乃是理所应当,所以他完全没把她的拒绝当回事,左右她没办法拒绝,更不会因此产生什么后果,他就理所当然的,予取予求。
“别怕,我什么都不做,只是给你捏捏肩膀,你又要采药磨药,没人服侍你,我只是给你松快松快。”
崔湄微微一怔,待看清萧昶的样子,脩的睁大眼睛,说不出话。
他穿的单薄,为了泡汤自然穿的不多,可他身上都不是中衣,只是一件单薄的袍子,还是妃色的,红衬着他白皙如玉的肌肤,对比鲜明,崔湄依旧很疑惑,他什么时候肌肤变得这么白了。
从前他肌肤是微麦色的,萧昶亲口告诉过她,因为他生的太精致,若是肌肤过白显得没有男子气概,所以他会故意把自己晒黑。
他现在不嫌自己没男子气概了?崔湄满心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