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与他交手时，她便偷偷试探过，他的体内有灵力涌动，这说明他与那老者不同，金丹完好无损，并没有被挖去。
“你明明可以回归正途，不必在这泥沼中深陷，承受世人的骂名……”沉默半晌，她缓缓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又补充道：“回头是岸……”
闻言，沈天南却如同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仰头大笑起来。细长的脖颈上喉结滚动，白皙的皮肤因激动而微微发红……
好不容易止住笑，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她，眼中涌动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有嘲讽，有不屑，开口道：“回归正途？何为正途？是像段无极那样杀妻证道？还是像锦官白氏那般欺凌同门？”
柳拂雪被猛地一噎，说不出话来。
沈天南则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继续道：“这世间本就黑白难辨，我不知谁为纣，何为虐，只知我若不为刀俎，便只能如案上鱼肉，任人宰割！”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陡然变大，声音微微颤抖，修长的身影，原本一半掩于黑暗，一半照于光明，精致的脸被烛火映照，随着说话的动作忽明忽暗。
此时后退半步，却已经全然没于黑暗，光影重叠，遮盖住凤眸中若有似无的恨意。
柳拂雪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轻叹一口气，将掌心中的探幽轻轻放下，屈膝站起身来，与沈天南面对面站立。
无力感充斥着全身。今日，她怕是走不出这无魇谷了。
与其被沈天南虐杀，生不如死，倒不如她自己来个痛快。
柳拂雪胸脯剧烈起伏，深吸一口气，双手下意识地攥紧，连指节都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原本满是犹豫的双眼，此刻闪过一丝决然。
剑锋猛地一转，直向自己脖颈抹去！
猛然手腕一痛，不知被什么东西击中，剑光偏移半寸，险些脱手。
柳拂雪诧异地望向出手之人，却见那人浅眸淡然，仿若什么都没做一般。
脑海中有惊涛骇浪涌过，柳拂雪满心绝望。
不是吧，自刎都不让？
难不成她真的要在无比痛苦挣扎中死去？！
我不！柳拂雪决定再来一次。
不出意外，又被石子击开了。
柳拂雪：“……”
柳拂雪咬牙切齿道：“沈二少主，我只是想要一个痛快。”
沈天南却是笑的残忍：“若我不让呢？”
柳拂雪内心已经把沈天南给骂了一万遍了。
刚想开口，却不料沈天南比她快了一步。
腰身一转，长腿一迈，银丝墨发扫于身后，回眸眨了眨眼，灿烂一笑：“小丫头，跟过来哦～”
柳拂雪：“……”
沈天南一张妖冶如女子的长相，让柳拂雪忍住了怼人的冲动，想了半晌，还是跟上了。
边走边在心里犯嘀咕：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爱把话讲清楚，还喜欢走路那么快！沈明烛这样，沈天南也是，腿长了不起啊？！
愤愤不平的想了半路，她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失声道：“探幽怎么办？”
沈天南抱着手臂，脚步不停，疑惑回问道：“什么怎么办？”
“你们会杀了它吗？”
沈天南那一句“奉天沈氏不养叛徒”还回荡在脑海里，忽想起沈明烛以前也说过这句话，心更是如坠冰窟。
恳求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偷偷潜入了无魇谷，是我闯入了你们谷中禁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们放过它好不好？”
一派诚恳，泫然欲泣。
沈天南嫌恶道：“杀它？那个家伙养的东西，我才不屑多管闲事，还脏了我的手呢。”
这话便是他不会杀探幽了！柳拂雪心中一喜！
沈明烛此人，虽说狠厉了一点，但也不至于把自己亲手滋养的灵祟杀掉吧？
又听他讲“那家伙”，心道反正她都要死了，便打破沙锅问到底好了，死也要死个明白！
于是又追问道：“沈二少主，沈明烛到底怎么了？是得了什么病啊？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沈天南感觉自己额上青筋有些微微鼓起，无语笑道：“这么关心他？要不要……我送你去陪他啊？”
柳拂雪心下一惊，忙摆手道：“不了不了。”
心里又开始嘀咕：切，不说就不说，本来她也没很想知道……
可心中隐隐的担忧还是挥之不去，只能默默祈祷了。
不知师兄师姐知道自己的死讯会不会很伤心……一股莫名的悲伤忽然涌上心头。
死之前也没见到师父最后一面，不知道师伯会不会生气……想着想着，柳拂雪忍不住抹起泪来。
“啪嗒啪嗒”的眼泪掉落到地上，沈天南闻声回头，见柳拂雪双目微红，惊道：“你哭什么？”
柳拂雪用力抹了一把眼泪，赌气道：“干嘛，临死前还不让人哭啊？”
沈天南嘴角抽了抽，在一道石门前定住了脚：“谁说你要死了？”
柳拂雪一愣，怔怔道：“你刚才不还说要杀了我吗？”
沈天南挑了挑眉，扇子点了点头侧，笑道：“本来我是打算杀你的，但是……”
“但是什么？”柳拂雪停止了哭泣。
看沈天南扇子一挥，那石门猛地向两边打开，发出阵阵震颤。
石门外，是云高风清、郁树葱葱，与昏暗的谷内截然像是两个世界。
柳拂雪懵了。这是要干什么？
肩胛突然被人用力一推，柳拂雪的脚步一下迈出洞口！
双眼猛地紧闭，心道不会有机关吧？！
本来已经做好了被扎成刺猬的打算，但预料中的疼痛却并未如期而至。
“你走吧。”沈天南冷淡的声音猛然在耳边响起。
柳拂雪被惊的一下睁开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你放我走？为什么？”
她不信沈天南有这么好心。
沈天南的眸中意味不明，忽抬手不知从自己脖子上扯下了什么东西，一把扔给柳拂雪。
柳拂雪接住一看，竟是他之前随身带着的那个海螺挂坠！
他云淡风轻的开口：“我欠你娘一个人情。今日，便算是两清了。”
第33章 泉中女尸
柳拂雪至奉天沈氏出来后，已至夜深。
脑中回想着这两日在奉天的经历，当真是觉得跌宕不已。
深夜来，深夜去，真是如同梁上君子一般……柳拂雪苦笑心想。
结果不笑还好，这一笑，就牵扯到了胸中内伤，疼的“嘶”了一口冷气。
那老者的一掌，当真是打的毫不留情……
摸出从临安出发前，宁照晚给她的香囊，抖落一番。
谢天谢地，还有两颗药。
柳拂雪心中一喜，倒出其中一颗，仰头服下，胸中闷痛顿时好了不少。只是这药丸乃应急所作，药效并不强盛，无法完全治愈她的内伤。
不过这也够了。
在心里好好感谢了昭昭一番，心道等回了临安，定要请她大吃一顿！
不过想起那个老者……
寻到一光亮稍甚之处，柳拂雪纤手在腰间抚了抚，找出那老者死前交给她的东西。
纤细的中身在月光中泛着晃晃银光，若非她眼力好，且有触感使然，恐怕都看不出这有一根长针。
此针不知用何物而制，不仅纤细如丝，就连颜色也比一般的绣花针要浅淡，借着月光照耀，竟隐隐显现出透明之态！长度却是比绣花针要长上两倍不止。
柳拂雪心中狐疑不定。
此针做工极为精细，材质也定是非比寻常的珍贵之材。莫说制造之难，就论铸价之贵，都绝非是一介下等门生所能铸造的起的。
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若这长针真为那老者所有，那此人在进入奉天沈氏之前，定然是其他宗门中，不可小觑的角色。
要么是身份尊贵的嫡传弟子，要么是实力高深的宗门高手。
柳拂雪与他两度交手，知晓此人实力确实不凡。
可若真是这两者身份，这老者又何须放着名门正派的大好坦途不走，偏要走这万人唾骂的魔道之路？还被人割了舌头，毁了金丹。
可这长针若不是他的……
柳拂雪猛然两指弯曲，指尖稍施力气，手腕一转，用力弹去！
只听一丝几不可闻的破风声，转眼间，那银针已然穿透一根树木，“咚！”的一声，钉在了它身后的另一根树干上。
柳拂雪：“！”
好强大的穿透力！饶是见过不少惊世武器的她，也不免为之一惊。
此针身量极轻，攻击时的也声音极小。她刚刚那一下，并未施展多大力气，便已有如此慑人的攻击力，若是稍加控制，想必轻易便可做到无声无息！
是真正的……杀人于无形……
心脏像被巨石压住，喘不过气……
倘若这针不是那老者的，又会是谁的？这针的主人、黑衣老者……还有那冰棺中的两具尸体，又是什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