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更令陈昭惊奇的是,陈宫不知为何一心认定只比诸葛亮大两岁的司马懿心藏奸心。听到陈宫如此笃定,陈昭还以为司马懿是长了一双滴溜乱转的三角眼,一看就不是好人。
  结果入城时候她瞄了一眼跟在司马朗身后的少年,觉得单论相貌还真看不出司马懿是奸贼。
  陈昭只能归结于陈宫被曹操“骗”过一次之后,就苦练眼力,一眼就能辨认忠奸。
  长安城凋敝,昔日繁华早已被李傕、郭汜的暴行摧残殆尽。略有些气派的府邸,不是被焚毁,便是被劫掠一空。除却皇宫,便只有曹操先前所居的丞相府尚算完整。在陈昭入城之前,曹操便识趣将府邸腾了出来。
  陈昭刚踏入府门,一条黄犬便从廊下窜出,冲着她“汪汪”直叫。
  陈宫当即怒目而视,向陈昭告状:“这便是臣所言的那只恶犬,曹操养此犬,定是有谋逆之意。”
  他振振有词:“世人皆知昭明军以玄黄二色为旗,此犬黄毛黑爪,分明是曹操暗讽我昭明军!”
  曹操扶额,露出了疲惫无奈神色。
  他动动嘴唇,似乎是想要开口解释一二,可对上陈宫喷火般的双目,曹操还是把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不是没争辩过,可只要他一争辩自己是无妄之灾,陈宫就会提当年吕伯奢也是无妄之灾,那些被他欺负的平民更是无妄之灾。
  再争论下去,陈宫还会说“汝尚且能开口争辩,吕伯奢全家连争辩之言都说不出口便惨遭汝杀害”。
  何况面对陈宫,曹操总是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在杀吕伯奢之前,他所作所为还都称得上治世能臣,杀吕伯奢这个决定,却掀开他奸雄的那一面。而陈宫正是那个亲眼见证他转变的人。
  曹操薄唇抿成一线,识趣选择了沉默。
  陈昭“哦”了一声,勾勾手指,黄犬便欢快摇着尾巴凑上来,陈昭弯腰摸了把狗头。
  “既如此,此犬便充公,发配到昭明军营中守门。”
  狗子欢快摇着尾巴,拼命蹭陈昭裤脚。
  狗狗不知道人之间为什么莫名其妙就会吵起来,就像它不知道为什么人和人会莫名其妙就打仗,狗狗只想做一条能吃饱饭的太平犬。
  *
  荆州,刘表府邸。
  刘表焦急在厅中踱步。
  “怎么办?曹操直接降了陈昭,天子也落在陈昭手中了!”刘表锦袍下摆急促翻飞,踩得地砖咚咚作响。
  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将案上的军报攥得皱皱巴巴。
  太快了,谁也没想到曹操会直接投降。
  难道不应该是曹操依仗潼关,宁死不屈,与陈昭僵持上一年半载,再无力回天吗?
  如今轻易举城投降,陈昭兵力非但没受损耗不说,还得了曹操麾下原本精锐补充,势力更大。
  刘表麾下首席谋士蒯越委婉道:“先前我等皆劝主公与刘璋一同出兵助曹……”
  “刘璋早就与陈昭暗通曲款,若与他联盟,只怕他见到陈昭就会卖了我。”刘表怒斥。
  他还缴获了陈昭送给刘璋的密信呢!那信中陈昭甜言蜜语可是十分好听,什么“早闻刘益州之名”“愿以高官厚禄待之”。
  刘璋那个骨头软的风一吹就倒的家伙,用脚趾头想也肯定拒绝不了陈昭!
  第197章
  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刘表长吁短叹,不断催促麾下几个谋士出谋划策。
  刘表妻弟蔡瑁劝言:“主公何不效仿刘璋与陈昭交好?”
  “不可。”蒯越见刘表有些心动,当即厉声反驳,“陈昭欲代汉室之心路人皆知,主公乃汉室宗亲,投靠陈昭又岂能有活路?”
  刘表瞬间被浇了个透心凉,蠢蠢欲动的心思立刻凉透了。
  “唉,只恨那刘璋目光短浅,他竟还以为只要投降陈昭便能高枕无忧。”刘表到底曾经聪明过,虽上了年纪冲劲全无,可蒯越一点拨,刘表也反应了过来。
  “诸位可有良策抵御陈贼?”他环视厅中谋士,目光殷切。
  厅内众谋士面面相觑,竟无人应答。这些年来荆州偏安一隅,麾下谋士多长于内政,短于军谋——否则也不会坐拥汉室宗亲之名、荆州富庶之地,却始终困守不出。
  “荆州外带江汉,内阻山陵,北有汉水,东临长江,若要攻荆州,必须走水路。”蒯越思忖许久,勉强说出一番安慰刘表的话,“陈昭只打过陆战,不擅水战,我荆州多年休养生息,亦不缺粮草,未必抵挡不住。”
  至于战胜这话就说都不用说了,刘表再自大也不觉得自己能打赢陈昭。他和袁术是多年对头,打得有来有回,袁术在陈昭手下可连三个月也没撑住。
  刘表长叹:“只能如此了。”
  待众人散去,刘表独坐书房,悲从心起。
  不,或许还有一个法子。刘表猛地攥紧拳头,眼中倏然迸出两道寒光。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
  易京。
  公孙瓒拍拍新砌的墙砖,满意地点头。易京城防又完工来,箭楼也修葺一新。
  本来易京城墙和箭楼都已经完工了,公孙瓒自觉可以高枕无忧。哪怕被陈昭耍了一顿,公孙瓒也只气了三日。
  探听到陈昭掉头是去攻打曹操地盘,公孙瓒心中最后一丝被戏耍的怒气也消失殆尽。
  这事闹的,他还以为陈昭是故意耍他呢,原来只是声东击西。早说陈昭目的是曹操,自己也就不用熬那几个通宵守城了。
  初闻陈昭转攻曹操时,公孙瓒心情大好。他和曹操交过手,知道那小矮个的本事,公孙瓒觉得曹操比袁绍还强点。他乐得坐山观虎斗,巴不得两败俱伤,胜者也元气大伤,休养个三年五载。
  跟他打仗时如白起再世、韩信复生的曹操,脑子“啪”一下就忽然没了!因为好色吃了大败?被人追得割须断袍?这狗日的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
  气得公孙瓒一边咒骂曹操,一边连夜起身加固城墙。
  好不容易修完,刚想喘口气——晴天霹雳!曹操降了!
  公孙瓒当场破口大骂,陈昭兵临他城下之时,他连先把自己全家送走,自己再自杀,宁死不降都想好了。曹操居然说降就降,风骨被狗吃了吗?
  ……于是公孙瓒又骂骂咧咧开始新一轮加固城墙,直到今日,终于又又完工了。
  公孙瓒抬头仰望面前高耸的城墙,心中略微安顿了些。
  “如此应当万无一失。”公孙瓒喃喃自语。
  探子踉跄冲过来,他扑跪在地,喉间挤出嘶哑的喊声:“将军!昭明军三万大军已过界桥,距易京不足百里!”
  “传令!全军撤回易京!”公孙瓒先是诧异,随后立刻反应过来,有条不紊调动兵马。
  “把粮仓守死了!弓弩手全上箭楼!”
  一刻钟后,公孙瓒立于城头,死死盯着城外空荡荡的旷野,脸色阴沉如铁。
  两三日后,下面便会出现乌泱泱的昭明军。
  “该死,陈昭怎会这么快……”公孙瓒暗骂一声。他以为陈昭至少也要等到今岁秋收之后才对幽州动兵。
  别人都是等到秋收之后,怎么轮到打他,还没入夏就来了?
  “谁人为将?”公孙瓒问了一声。
  “启禀将军,敌军主将名唤张郃,曾随赵云征讨豫州。还有一副将名唤张辽,原本是吕布裨将,年前才投了陈昭。”公孙瓒手下的探子都是跟随他多年的老手,在草原大漠上时常打探鲜卑人和匈奴人的情报,打探情报很有一手。
  公孙瓒脸色更臭了,咬牙切齿,一掌拍在墙砖上:“竖子安敢辱我!”
  他堂堂名震天下的白马将军,陈昭不亲自来也该派她麾下那个大将赵云或是吕玲绮来,如今派两个杂鱼来是什么意思?还真觉得这两个臭鱼烂虾就能打过他?
  暮色沉沉,昭明军营中军大帐内牛油火把噼啪作响。
  张郃、张辽、荀攸三人并排而坐,貂蝉立在舆图旁安排战术。
  貂蝉素手轻抬,指尖划过丹砂绘制的陇山小道:“儁乂将军需领三千人在此处接应。”
  “文远将军则带八百骑兵挑衅公孙瓒,公孙瓒此人自大傲慢,定会轻视我等。待到他忍不住出城追击,二位将军便一同将他打退。”
  貂蝉狡黠一笑:“将他引出便是,无需与之硬拼。”
  “公孙瓒此人,性情暴躁,气性来的快去的也快,擅长突袭,最怕久战。”貂蝉侃侃而谈,“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将公孙瓒磨至筋疲力尽,再攻破便容易了。”
  张郃点头应下,他只需接应,对他而言不算难事。
  初次在昭明军帐下出勤的张辽则显得有些紧张,羞涩一笑,挠了挠头:“辽尽力而为。”
  这还是张辽头回领兵担此重任,以往跟在吕布手边,多是负责些打下手的活,这还是头一次自己对上敌将。又一出道就是对上公孙瓒这等名满天下的名将,张辽心中不免打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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