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她想她是不是太久没有和人接触了,已经对人产生依赖了,这样不好,太不像她了。
  这个世界上谁离了谁活不了。
  沈萦都已经给了她最后一份体面了,还不要吗?两人非亲非故的。她要是真觉得愧疚,大不了多给沈萦点钱好了,干什么搞得这样要死要活的。
  她是谁,她是宋枝。
  宋枝有宋枝的骄傲,至少她不会死皮赖脸的跟在一个女人身后。
  她冷冷看着两人的背影,转身就走。
  赵中对:“她走了,你这下可以同意我了吧?”
  沈萦长呼一口气,混乱的大脑有了一线清明:“就算她没走,我也没答应你。请你离远点,我跟你不熟。”
  赵中对还要纠缠,手机恰好响了。一看到来电人,他瞬间变了脸色,接了电话后他立刻匆匆的走了。
  直到耳边的看好她,奶奶,放心,不行了,等字眼逐渐从沈萦的耳边远去,她才慢下脚步。
  在经过路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
  金色圆轮正升在空中,撒下的天光上下浮动,明晃晃的很是刺眼,沈萦轻轻抬手挡在眼前,那一轮圆日瞬间缺了一块。
  就像她的心一样,在正中间的地方,被人带走了一部分。
  那是宋枝刚刚离开的地方。
  宋枝回家后睡了个天昏地暗,直到两天之后才被一通电话吵醒。
  谢出刚落地就给宋枝打了电话:“大小姐,你要不要现在猜猜我在哪里?”
  宋枝还没睡醒,有些烦躁的把被子拉开,手机丢到床的一边,重新闭上眼睛恹恹应了一声:“哪?”
  谢出不满:"哎呀,我说你这人一点意思都没有。你稍微敷衍我一下呢?"
  宋枝稍微清醒一点了,她盯着挑高的白色天花板:“有意思又不对着你,反正不在国内。”
  谢出:“哎嘿,你猜对了,我在国内,我现在正在港城的机场呢。”
  宋枝:“你怎么回来了?”
  谢出:“别提了,昨天我妈那边有个亲戚好像是要不行了,不知道什么了不得的身份,我猜应该是燕京的,我妈连夜给我订的机票勒令我回去呢。不提这个,咱两好久没见了,晚上聚聚?”
  宋枝懒懒嗯了一声:“只要你晚上别被你妈逮住就行。”
  谢出:“放心。”
  这时她正走出机场。
  就见一辆银色加长车停在最前面,亮滑的漆面被太阳照的静静反光。
  她笑着敲了敲车窗,而后俯身进了车。
  她妈妈一见她就笑:“你等会在人家家里可别这样,人家要赶你出门呢。”
  谢出亲亲热热的去挽妈妈的胳膊:“那正好,我回去玩去,哎呀,一个不熟的亲戚而已,爸爸为什么非要我回来呀。”
  她妈压低声线:“这可不是一般人,甚至,宋家都不如它。”
  说完妈妈就笑着点她的脑袋:“说了你也不知道,现在估计满脑子想着怎么去玩呢。”
  谢出靠在妈妈的肩膀上:“我哪有,但凡港城的,我哪有不知道的,只有可能是从a市来的。”
  a市是首都,要是说什么她没听过的又比宋家还厉害的,也就只有从a市来的了。
  妈妈叹了口气:“是从首都来的,也是从我们港城过去的,这次回来一是因为老人家想落叶归根,二是想找人。”
  “找人?”
  妈妈笑了:“这你就有兴趣了?不过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你等会说话时注意一点就行了。据说她们在十九年前丢了一个孩子。”
  电话挂了之后宋枝把被子一盖,就接着睡了过去,闭眼不过三分钟,她心里总有些慌张,她不安的把被子拉开,把床头小灯打开后才又蒙着被子睡了。
  一觉睡到手机响,看了一眼时间,她躺在床上没在动,任电话自己响到最后一秒挂了。
  她脾气不好,没人敢上来叫她,她自己也不调闹铃,一般睡到自然醒,谢出很可能想到了这点,所以特意打了个电话来提醒她。
  这人,真是的,生怕她迟到。
  宋枝心里最近堵的慌,她总感觉自己应该是人鱼,不然海洋污染的塑料是怎么缠到她身上的。
  而最窝火的一点是这塑料她怎么都撕不开,它就那样如影随形的静静粘着她,等待有一天可以一举缠到她心上。
  她堵着那口气到tenp的时候天都已经黑透了。
  tenp是清吧,在门口时听不到里面的声音,只能看见里面做旧的布局的大厅中有,三三两两的人在里面说着话。
  宋枝看着在夜色中一块闪着各种颜色的牌子慢慢的在风里晃悠着。开门进去后反手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她在一片复古的花花绿绿中进了包厢。
  暖气扑面而来。
  “我说,你就不能把那牌子挂好?”宋枝不客气的喝了一口谢出递过来的酒喝了一口:“没上次的好喝,调酒师该换了。”
  她从外面来,只穿着件淡蓝色薄衬衫和淡褐色皮裤,一卷凉意从她身上扑到包厢里。
  谢出耸耸肩:“反正老板换不了的。那牌子是创意,创意你懂吗?再说你一来就把我店关了,好大的排场。”
  tenp是初中快毕业的那个寒假两人一拍既合的产业,那年头清吧都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更别说来的人了,酒吧是靠两人一直贴着的零用钱才有幸存活到现在的。
  宋枝:“那你还不谢谢我,不然你找不到借口,为什么员工比客人还多。”
  谢出立刻道:“宋大小姐,真谢谢你。”
  宋枝在沙发上坐的笔直,从小到大这样她已经习惯了,就算是在谢出面前,她也很难完全放下警惕:“我想把产业都转进来。”
  谢出:“你终于想开了,决定要把独占家产了?太好了。”
  宋枝一笑:“我有预感,我应该很难出去了,在宋关死前,那为了他,我还是做点努力吧。”
  宋枝表面上还是很符合富家千金的形象的,总是没有表情的脸部,或者总是刻着弧度精妙笑容的脸。
  但是背地里和表面上完全相反。可能是因为疲于应付,她在背地里的表情很是随意,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除了那些太过于隐私,不能告人的,她都可以毫无保留的展露在人前。
  她就这样告诉每一个和她相处的人,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只是这一笑还是把谢出吓了个够呛。
  谢出鸡皮疙瘩都被她笑起来了:“你是要...”
  她在脖子上比了个手势。
  宋枝:“...想什么呢,他不敢让我走,又不想让我沾宋氏,哪里有那么好的事。”
  谢出这才松了口气,她仔细端详了宋枝一番:“哎,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宋枝把酒杯里清澈的果酒一饮而尽:“好的很。”
  谢出:“不信。我给你参谋参谋,你快说。”
  宋枝似笑非笑的看着谢出:“你有骗我的事吗?”
  谢出心里咻的一紧。
  25大不了就是摔一跤而已。
  随即她才放松下来。
  宋枝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件事。一定是她太紧张了,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谢出立刻苦着脸。
  宋枝新奇道:“还真有?”
  谢出无力的点点头:“艾玛,刚刚我妈叫我给你带点鸡汤喝,我懒得去你家,偷偷喝了,骗她说是你喝的。你怎么知道?哎呀,我错了,你可别跟我妈说,不然她得骂死我。”
  她妈妈是宋枝奶奶姐姐的孩子,按辈分宋枝喊一声姨表姑,她也算是宋枝的半个妹妹,两家从小是住在隔壁,关系还算是不错,她妈妈也是时常惦念着自己。
  宋枝故意冷了脸:“错了就好,还不点上一本菜给我道歉?”
  谢出:“你又没吃饭?你没吃饭就喝酒?”
  她匆匆忙忙叫人送菜上来。
  等扭过头来时却看见桌上几瓶度数不低的酒已经空了,她连忙想去拍宋枝让她吐出来。
  宋枝微微抬手,躲过了她伸过来的手。
  宋枝懒的做表情,故此只是垂着眼睫死死盯着酒杯。
  谢出有点头痛,喝成这样了还记得自己不喜欢人碰,又庆幸自己没调多少酒。
  这时她听见宋枝淡淡的问:“谢出,你会在乎别人吗?”
  可能是喝了点酒,这些话说出口轻松了许多。
  谢出:“肯定会啊,像我妈,我奶奶..."
  “没有血缘的。”
  “那看情况吧,要是朋友什么的,会有一点,但是朋友嘛,能玩就玩,不能玩就分呗。”
  宋枝有点晕,但是她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就要呼之欲出了,满墙的蓝紫色光还在一闪一闪,压的她越发头晕:“那要是很在乎呢?”
  谢出:“很在乎?是不是喜欢的人?”
  ...
  猛地,她全身上下往脑袋里涌的血停止了。她脸上血色尽褪,脑袋僵直转过去,直挺挺的看着谢出:“喜欢?”
  谢出无辜与她对视:“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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