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太冰了,我不要躺在这里。
  然而我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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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流风将人轻轻放在玉床之上,那张一向写满刻薄拒人千里的清冷面容此刻双眸紧闭,眉头微蹙,不见平日灵动。
  他压下心中的不适,回头朝着那人冷声道:“荀、九。”
  被掀了斗篷露出原形的人此刻却丝毫不慌,甚至还颇为友善地笑了笑。
  “见过小少爷。”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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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醒来时还有些茫然,盯着陌生的床顶好一会儿,记忆才缓慢回笼。
  我倏地起身,不顾浑身的酸痛,警惕地环顾四周。
  这是……据点的房间?
  似乎是被我的动静惊到了,外间响起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小黑一脸喜色地冲了进来。
  “少爷您终于醒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皱眉,晕倒之前我明明还在魔教地窟,怎么醒来就回到据点了?
  小黑比我还茫然:“我不知道啊,昨天早上来收拾房间的时候您就已经在房间了。”
  “昨天早上?”
  “嗯嗯,”他大力点着头,有些忧心,“您都已经睡了一整天了。”
  一整天?居然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薛流风呢?”我问。
  小黑挠头,“薛少主?一直没看见他啊。”
  他没回来吗?还是遭受了什么意外?那我是怎么回来的?
  我都回来了,那他会在哪?
  思考无果,我下了床便打算出门寻人,没成想腿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我差点直接瘫倒在地,还好小黑就在一旁,及时扶住了我。
  他把我推回床上,语重心长地说:“我的少爷啊,您知道您现在的身体情况吗?您还是好好休养吧,庄主马上就要到了,您这样要怎么跟庄主交待?”
  他一提到父亲,我立马沉默了。
  我坐在床沿看着我这身还是出门之前换的白衣,还有脚上那双似乎从未脱下过的鞋子,缓缓问道:“休养,让我这样躺着?”
  “您不是一向不准我们碰您的吗?”他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好像是的,我闭上了嘴。
  但现在我怎么可能安心躺着呢?我摸了摸胸口,意外地摸到一些硬物,我拿出来一看,神情凝滞。
  是我的夜明珠,还有从父亲那里偷拿来的假令牌,都安安稳稳地放在我身上。
  那令牌上还有十分明显的血迹,明明我放上去之前,这令牌还是干干净净的。我又拿起夜明珠,上面果然也有没完全擦拭干净的血色。
  我将两个物件放回胸口,便径直向门口走去,小黑见状连忙拉住我。
  “少爷您要去哪儿啊啊!!”
  “找人。”
  “您的身体还没恢复好啊啊!!”
  “无妨。”
  “要是庄主到了可怎么解释啊啊!!”
  “放开!”
  我甩开他紧拉不放的手,飞快地跑了出去。
  没有,这里没有,那里也没有,到处都没有。我站在本该是薛流风的房间里,望着空荡荡毫无人烟的模样,有些茫然,他还有他的两个随从,都不见了。
  追过来的小黑气喘吁吁:“少、少爷,您不、不用找了,薛少主他、他真的不、不在。”
  我冷静下来,回身有些危险地盯着小黑:“你真的不知道他在哪?”
  小黑都快哭了:“回少爷,我哪敢骗您啊,我真的不知道薛少主去哪儿了,他怎么会把这个告诉我啊!”
  我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的意思,眯了眯眼睛:“你见过他?”
  小黑噤声,一脸懊悔。
  我冷笑一声:“跟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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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房间,小黑便老老实实站在一旁开始交代。
  “那天晚上,我听到您房间有动静,于是前去查看,正好撞见出来的薛少主,他、他说他有事要先行离开,还威胁我不准告诉您我见过他。”小黑哭丧着脸。
  “威胁?”我正脱下外衫,闻言手一顿。
  “嗯,”小黑还有些委屈,“他说,我要是告诉您了,他就天天跟小桃说我的坏话。”
  小桃是薛家的大丫鬟,也是小黑喜欢的姑娘。
  薛流风你可真行,我面无表情地想。
  “少爷,那……”小黑有些期盼地看着我。
  我不耐烦地摆摆手:“知道了,不会让他说的。”
  “好嘞!”小黑又乐滋滋了。
  我抖了抖脱下的外衫,却见到衣袖、下摆处布满了斑驳的血迹,那都不是我的。
  我轻声问道:“你遇到他时,他看起来怎么样?”
  “薛少主吗?”小黑想了一会,有些犹豫,“他看起来,好像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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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几日,我的寻找都无疾而终。
  偌大的一个南疆,他人生地不熟的,能去哪呢?
  他有太多的事情都是我不知道的,在别人眼中十几年的相识相伴在我看来仿佛笑话一般,心思渐凉,我拂袖间便将他抛之脑后。
  随他去,干我何事。
  我正打算剩下的时日就安静休养等待父亲的到来,却先等到了一纸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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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可能!”过于震惊让我失手打碎了一只茶盏。
  “少爷,急报上确实是这么说的,庄主他们在路上遭遇魔教埋伏,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怎么办啊少爷。”小黑惶惶不安,六神无主。
  我再看了一次桌上的急报,拿在手心里慢慢握紧,揉碎。
  “慌有什么用,把人都叫上,东西收拾好,跟我走!”
  “是,是。”小黑慌慌张张地跑出去了。
  我坐回椅子上,只觉得眼前皆是迷雾,所有人都是局中人,只有我一无所知。
  只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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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带上了据点的所有人,想也没想地就往地窟赶去。
  熟悉的道路上出现了交错的车辙,我加快了速度,在离暗道口不远处停下了脚步。
  不远处,岩石门的位置似乎被人强行用外力打破,露出了一个可容四五人通过的洞,里面隐隐传来打斗声。
  还不待我上前查看,洞中一下子横着飞出两人,我急忙过去查看,那两人穿着我十分眼熟的衣服,正是薛家的护卫。
  我看向洞中,打斗似乎已经到了尾声,人影幢幢看不分明,我走近一看,只见正道各大人士都安然无恙地站在里面,为首的正是我父亲,而他们对面,是被压制地死死的一群人,全都穿着薛家的衣服。
  而被父亲剑指的那个人,是薛青城。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如同一场噩梦一般,让我毕生都难以忘记。
  只见父亲痛苦不堪地闭上双眼,手下的剑招却十分凌厉,鲜红的血喷溅了一地,甚至还有一滴溅到了我的脸上。
  头颅在地上滚了几圈,沾染了灰尘,薛青城那张平日里慈眉善目的面容此刻停滞着一种奇怪的笑容,似悲似嘲,那双眼睛还没有闭上,正好直直地盯着我。
  我也死死地看着地上,脑子里却一片混沌,我还想着,等见了薛青城我该怎么跟他解释我把薛流风弄丢了的事情,他会不会怪我,亦或是安慰我然后再骂是薛流风自己不听话。
  我不知道,他现在正看着我,我却无法和他说任何一句话。
  “庄主!”
  “秋成英!!!”
  “秋老贼你敢!!”
  那边的薛家人还在骂着,却也在片刻之间消了声息。
  我还在原地愣着,却有不少人已经发现了我的存在,我仿佛一个被控制地傀儡一般被人推到了父亲身边。
  父亲像是才缓过来,有些疲惫地看了我一眼。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我……”我一开口,声音却喑哑不堪,没能出成声。
  父亲此时似乎也没空理会我,周围人声此起彼伏,喧闹不堪。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的声音很小,接近于自问。
  奈何周围有心人多,我才出声,一个两个的都争先恐后地为我解释事情始末。
  “唉,这事说来也是令人难以置信。”
  “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魔教,这一切都是薛青城在背后作祟,他妄想长生不老,竟然借着魔教的名头四处作恶,这么多年屠戮了不知多少大大小小的家族和门派,掠夺钱财不说,还拿活人献祭,真是心狠手辣,枉为人也!”
  “要不是秋庄主明察秋毫,早早发现了薛青城的所作所为,然后忍辱负重得到了薛青城的信任,我们才能在最后反将一军,不然就真的要如了薛贼的愿。”
  “是啊,薛青城居然打算在路上给我们下药然后把我们都押回魔教,若不是秋庄主事先提醒过我们,我们就都中招了。我们假意中毒被薛青城运到魔教地牢,然后在地牢纷纷挣脱,当时薛青城那个表情,啧啧,真是解气,他万万没想到我们早就识破了他的阴谋!”
  “唉,当初有多少人都是一腔热血想惩恶扬善,才不惜生命地主动来魔教做探子,谁知……这个薛青城,他也做得出来!真是正道之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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